景王朦朦胧胧的睁眼,就见到秦媛微微弯起的一双凤目。
    景王半阖着睡眼一笑,探起身,一把将秦媛抱起拉进被窝中,然后往怀里一抱,喃喃道:“再睡一会儿。”
    秦媛头靠在景王胸前,听着景王的呼吸又渐渐的变得平稳,竟也又起了些睡意。
    二人这样相拥而眠,挤在一张榻上,直睡到日出三竿才醒。
    景王起来洗漱之后,秦媛却穿着中衣枕着双手靠在榻上道:“早就饿了,我现在已经饿得没力气起来了。”
    景王便就穿好衣裳,去楼下叫了几样点心小菜,亲自端进房来。
    秦媛一手托腮,一手拿一块糕点,看着坐在身边的景王,想她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只看见景王待人如何严苛冷漠,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秦媛才发现景王是如何的细心温柔。
    “对了。”景王吃着清粥小菜,突然说道“你回到京城之后,还住在别院?”
    秦媛一口吃了手中的糕点,拍了拍手,懒懒的说道:“有王府不住住别院,我又不傻?”
    景王看她一眼,不觉也笑。
    两人磨磨唧唧的吃了早饭之后,便退了房,依旧在江宁城中闲逛。
    江宁位处江南,也是一个水乡,城中就有一条清河流过。秦媛前日与李不侯约好了午后在小渡口见面。
    待秦媛与景王逛到小渡口时,李不侯已经备好了酒菜在画船之上。
    秦媛上船,见只有船夫与李不侯。再不见他人,就问道:“焌儿和怀靖怎么不来?”
    “我还想问你呢。”李不侯坐在矮凳上道。“今天有人来报,说是京城来了个姓松的领军。是来找你的,怎么焌丫头一听就急急忙忙的赶去接人去了?”
    秦媛与景王入座,秦媛就哎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李不侯道:“这回你啊,麻烦了。焌儿和这个松钧可是很合的来的。”
    李不侯打了扇子,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那是这个姓松的要麻烦了。”
    景王在渡水口的时候见过松钧,也觉得是个可用之才,就对秦媛道:“既然来了,我们也不好怠慢。今晚我们还是回官邸去,好好招待一下。”
    “嗯。”秦媛点头“我也好久没有见他了,是该好好叙叙。”
    李不侯在旁一副爱听不听的样子。
    秦媛看着他一笑,对景王道:“现在我们还是先好好的游玩吧,免得辜负了东君安排的这一桌好酒好菜。”
    景王点头,李不侯便命船夫开船。
    清河绿水迢迢,船舱中亦是清风习习,香生几席。凉爽衣襟,秦媛几人坐船游了江宁各处,饮茶畅谈,说到了无话处。
    秦媛见船舱壁上挂着一管竹笛。就道:“这么好的机会,东君不如给我们吹一曲助兴。”
    “李先生还会吹曲?”景王略惊喜的看着李不侯问道。
    秦媛歪着身子,靠在船舱的软垫之上。指着李不侯对景王说道:“那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这位东君师兄。一切手谈博弈,吹竹弹丝。各色在行,以前可说是江宁热闹场中第一个的趣人。”
    李不侯一拍折扇,起身取下竹笛,站在船头俯首吹响,一曲缠绵,悠扬飘荡、绵延回响。
    听得秦媛与景王不住赞好。
    就连河岸上也依稀传来称赞之声。
    李不侯好不得意,趁兴又吹了一曲
    三人一直闹到月上花梢,才打道回府。
    此时说什么招待松钧的话,也是晚了,秦媛与景王只好在官邸花园中摆了一桌小席,以茶代酒与松钧清坐雅叙了一番。
    第二日,船队依旧出发回京。
    秦媛在自己的船上给松钧安排了房间,又与景王商量了松钧的前程之事,景王知道由他们保举松钧,在朝中必然不会得到重用。便问松钧是否愿意追随他。
    松钧昨夜已经知道秦媛与景王的事情的始末,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自从松钧上船之后,焌儿每日练枪就都会叫上松钧对招,而李不侯就拖一张靠椅在旁边摇着扇子眯眼看着。
    秦媛偶尔也到夹板上走走,看了这个景况,就坐在李不侯身边笑嘻嘻的说道:“你可不要打什么坏主意,别看这个松钧看着老实,但肚子可是很有点真才实学的,未必会中你的计。”
    “是吗?”李不侯展开扇面挡住江头略有些刺眼的日头,笑道:“那也要试试才知道。”
    秦媛摇了摇头道:“随你吧,但不要在这几天,快到京城了,我们要做的事多着呢。”
    李不侯看看秦媛,问道:“你回京之后打算回王府?”
    秦媛点头,又问李不侯道:“怎么?你不愿意去?”
    李不侯笑了笑:“白吃白喝谁不愿意去?我只是觉得事情不会像你们期望的那么顺利。”
    “乌鸦嘴。”秦媛笑着拍了拍李不侯的肩,起身道“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李不侯也拍了拍身子起身,往船室里走去:“到时候,只要你能管我一顿饱饭两顿美酒就行了。”
    秦媛望着李不侯的背影,双手渐渐抱至胸前,对回京之后她究竟能不能回景王府这件事,她心中也没有底,虽然按理来说,她恢复了秦姓,那就是秦媛的身份,而秦媛嫁入景王府的事在内宗局的案卷上都有案可查,她回王府也是名正言顺之事。
    但是宁焕臻真的会就这样让她回到景王身边吗?
    秦媛站在船头吹了会儿风,钟芸出来叫她进去吃药。
    而此时景王正在另一条船上,处理因这次南临之行而引起的一些事务,用这笔财富买了粮去赈南临之灾。景王失去的不只是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富,还有一部分属下对他的信任。
    为了一个女人就可以放弃江山的人。真的值得他们这样舍命追随吗?
    看着景王为秦媛做的一切,那些拿命追随景王的人心中不得不生出这样的疑问。
    而景王现在必须要安抚好这些人。但他又不愿意让秦媛知道自己的难处,所以才在昨夜换到了另一条船上。
    秦媛心中也隐隐约约的感到了景王的难处,但这几日她为了万民表以及回京后的各项事务谋划打算,就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船队行到津州之后,便弃船上岸,换做路行。
    谢怀靖有些晕船,这几日在水上一直蔫蔫吧吧的,就连船舱也很少出,好不容易着地了。就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般。
    秦媛与先行到了津州的队伍汇合之后,并不在津州逗留,直接就赶回了京城,入京时,城门已闭,让守城门的士兵开城门之后,秦媛便带着众人直接回了景王府。
    找出了那套王妃朝服凤冠。
    与景王议定,明日一早先以钦差的身份去交上万民表之后,下午便以王妃的身份和景王一同入宫谢恩。
    秦媛看着这一整套的王妃朝服:四凤花钗九树冠装饰九翚花样。配以九钿两博鬓。青质翟衣,青纱中单,以玉革带,青袜舄搭配。
    这套朝服她只有在刚与景王成亲。进宫谢恩的时候穿过一次
    现在再看,心中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到了第二日一早,秦媛穿上官服。正打算进宫面圣,宫中却传来消息。说宁焕臻前些天去北校场巡视了,要三日之后才会回京。
    秦媛看着桌台上的十几卷万民表。不知道宁焕臻挑这个时候去巡视,心中又在打什么主意。
    就只好先在王府住下,等宁焕臻回朝了之后再作打算。
    这边秦媛和景王都在为各自的事烦忧,那头李不侯就在王府呆不下去了。
    王府的规矩:每一重门,都有一个总管,有事进出都要登记在号簿上,而李不侯作为秦媛的幕僚进府自然是住在东府小院中,秦媛与焌儿是王府内眷,就住在内院之中。
    到了王府之后,李不侯想找秦媛或者焌儿,就要过好几重门,然后在内院外的花厅等候,待人进去传报了之后,等着秦媛和焌儿出来。
    李不侯在南临这些年是放荡不羁的过惯了的,虽然在王府锦衣玉食的,但却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就不愿意在住下去了。
    秦媛听了之后,就与景王商量,将李不侯安置在别院,别院环境优美,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李不侯知道,倒也乐意,但却开口要焌儿一同过去。
    秦媛知道李不侯的怪脾气,若不答应他,说不好今日就会卷铺盖一走了之,就同意了他的要求。
    但同时也将松钧安排到了别院去住,美其名曰,给焌儿找个练武的伴。
    松钧在渡水口时,就对焌儿有些好感,秦媛这样安排,他自然乐意。
    但李不侯却十分不满,秦媛只好故作无奈的说道:“谁让你李东君样样在行,就是不会武功呢?”
    李不侯瞪一瞪眼,让人收拾了东西,就搬了出去。
    这边李不侯焌儿三人前脚才出,那边宫中就传来圣旨,让秦媛与景王进宫面圣。
    景王换了朝服,秦媛不知宁焕臻的用意,想了想还是换上了官服,带上万民表之后,就命人去招来了这次同去南临的典史和录官,将她整理好的一份南临官员的供词,交给录官,让录官一会儿面圣的时候呈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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