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岐逃一般的退出去,踉跄狼狈。剧痛让手都在颤抖,分不清是冰蛊的痛还是心口的痛,他抱头撞靠在别离树荫杆。

    混蛋。

    云岐......你这个混蛋!

    他一拳砸在树杆,震落了一阵瑰紫色的花雨。额头撞抵在粗糙的树皮,他张大眼,眼前却茫然一片。

    茫然一片。

    ***

    花溪靠在榻上,一侧的窗户依旧大开。夜间的秋雨湿凉,湿漉漉的别离花瓣打溅在梨木窗棂。整个房间和床榻都冷的让人难以忍受。

    他开始低低的咳嗽,咳势越渐猛烈,震动的肩头单薄削瘦。在他隐忍八十年的时间里,饮酒过度寝食不定身负旧伤甚至思虑抑重,看似日渐单薄下去的身体实则几近苟喘。

    还能活多久。

    墨发垂散在身上,与他白皙的皮肤反差更甚。眉间的疤痕触目惊心,他淡然的眉眼,从如画的清冷少年,变成了寂寥的含蕴孤寂。

    等待一个没有尽头的承诺和一个没有心的人,这是他此生最大的蠢事,也是他此生最久的坚持,更是他此生最痛的痴念。

    无情无欲无痴念。

    神坛太冷,寂寞如斯看不见寒冷的尽头。

    他咳的厉害,惊动了守在门外的长廉。长廉推门探了个头,看见大开的窗户,立刻哎呀一声冲进来,老太太一般的唠叨他。

    “主子我求了你,咱们关窗成不成。”长廉关了窗,从侧间的橱里抱出备好的大氅,将花溪裹得严严实实。

    花溪任凭他动作,不说话也不动作。

    长廉拢着大氅,拢着拢着,忽然垂头轻叹:“主子,不论如何,活着才能找到小尊上。您还是花家的顶梁,如今大成藩王持政,玄云宗沦为□□走狗。不管最后谁继大统,咱都得掂量着花家的未来。您......”话含糊在喉咙,酸涩泛上。“得活很久,久到花家无恙,久到心愿已尽。”

    “啊。”花溪平淡的应声,“你放心,我还不会死的。”

    “上回中都刺伤的事情还未定论,伤口未愈,咱还是少饮酒为妙。我觉得,得请千济门侍奉在跟前才能放心。”

    “放心?”花溪掩掉咳出的殷色,冷笑一声:“自从雪满裳驱许氏金针,千济门神医之名不过尔尔。她到底条家犬还是野狗,如今尚待商榷。”

    “噢!”长廉忽然一拍头,“说起许氏金针,主子。前段时间那两个人,年轻的那个备了一把金针,我追查半月,如今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那孩子恐怕就是——”

    花溪玉白的指尖竖在唇间,他沉默着不动,眉间冷然。长廉知道他在思索关键,闭紧了嘴安静侍奉一旁。

    “该入深秋了。”半响,他探出手。“笔墨。”

    长廉立刻备笔墨,花溪起身坐到岸前。

    两封手书,当夜就送出花家,马不停蹄的前往两地,将掀起南域与中都之间的第一次巨大波澜。而始终处于波澜中心的男人低咳疲倦,抬手就反转了中都与西疆的秘密牵连。

    花溪的威势长存南域,并不是没有缘故的。这个男人看似薄冷清淡,却有着超乎异常的洞察力,每每决断必切要害。而且一旦动手,绝不姑息。

    长廉看着主子灯火下的无澜,忍不住打起寒颤。

    第二日来庭院打扫的人不是云岐,而是许牙牙。

    许牙牙给坐在树枝上花溪请安,花溪翻着书页,眼都不抬,轻嗯了一声。许牙牙挠了挠后脑,提着扫帚跑的远远地打扫。

    出门前老爷子狠踹了他一顿,叮嘱他不许靠近花楼主,他他他才不会多嘴呢!时刻铭记距离的许牙牙边扫边瞄这位传闻中的花楼主。

    “江启死了吗。”不想花溪指划在书上,像是不经意的询问。

    “呃。”许牙牙踌躇一下,“倒还能活蹦乱跳。”

    花溪又像在认真看书,没有回答。许牙牙抱着扫帚扭了扭,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楼主啊。”

    “说。”

    “您昨日,昨日揍我大哥了吗?啊那个,我大哥他这个人,之前一直被关在家里,所以这里。”他鬼鬼祟祟的指了指脑袋,“有点木讷,有所冒犯,您大人大量,别放心上。”

    云岐昨日几乎是爬回去的,冰蛊暴动情绪不稳,险些毁了他这些时日来辛苦修护的元气。

    “嗯。”花溪合上书,“既然如此,日后无须他再来了。”

    “哈?”许牙牙一愣,继而使劲摇头,“不行不行!”

    “为何不行。”花溪看向他,目光冷淡,“他再敢跨入此院,我就打断他的腿。”

    别啊——

    别啊!许牙牙跳脚,他不过是个代班,要是回去告诉老爷子以后不用来了,那自己岂不是要被揍死?!开什么玩笑!噢不!不行!

    “啊!”许牙牙灵光一闪,“等等等一下!楼主!我大哥虽然脑子不太好,但是四肢发达身手还勉强,而且前些日子得您救命之恩,您就是打断他的腿想必他也不会怪罪......”声音越来越小,他在花溪的目光中退后几步,几乎要说不下去。

    “好。”

    “哈?”

    “那就让他来守阁楼。”

    “啊?”

    “怎么。”

    “成——!”

    老爷子,自求多福吧!

    此后时间里,云岐再也没能和花溪说过话。男人开始长久的坐在楼上案前,不知在写些什么。他在案前认真思索,云岐就蹲在楼下静静长久的看。

    今天阿溪添了件白绒大氅,云岐咬着草根,躲在树下看。没放过他眉间任何一次皱眉舒展,云岐看的痴,每日时间好似都不够看了。

    花溪从来没抬头看过他一眼,那一日的吻恍然如梦,但是拥抱唇齿的触感常常让他在半夜被梦唤醒,在许牙牙四仰八叉的呼噜声中尴尬的扯过被子遮掩越渐精神的部位,暗骂自己一句禽兽。

    这样的日子足够平静,平静的让他几乎要怀疑生死劫到底存不存在。太平静的日子会让人丧失警惕,他怕自己太知足,疏松了筋骨。

    再往后没出半个月,花衾楼突然来了贵客。外院里院忙成一团,连云岐和许牙牙都没有休憩吃午膳的时候。

    云岐的身体已经结实挺拔起来了,除了右手隐隐还有些不适的脆弱,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差不多回到了轻狂岁月最辉煌的时候。然而这张脸长久的掩藏在灰白的发下,就是许牙牙也不知道这脸上到底恢复的如何,云岐也很少去照镜子。故而有关脸上的问题,自然就让人渐渐抛掷到了脑后——起码许牙牙是真的忘记了。

    “嘿哟!”许牙牙跟在云岐后边,抬着蒸笼往内院走。途中他嗅着香气,忍不住打开一层,扑面而出的热气和香味瞬间让他肚子叫起来。“这包子包的,晶莹的像是个云捏的。”说着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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