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有些奇怪道:“但说无妨。”
    红尘低声说道:“大小姐说,玖小姐和琼小姐即刻就起身,若是两人的兄弟不放心的话,也可以跟着回去。不过,一家人团聚后就不要分开了,以后两位小姐的子弟们侄儿们就安安心心在家耕读吧。”
    李锋几个听完这话“噗通”就跪了下来,他们虽说是族里派来辅佐李钊了,其实何尝不是给自己和家里来打拼自己前程的?李锋面若死灰,经此一事,无论如何,不明是非的印象是在大小姐心里留下了。
    李玖有些不服气,眼转一转道:“大哥,既然阿昭妹妹容不得我们姐妹,不如你也跟二公子请辞好了,凭哥哥的本事,少不得能高中。”
    李琼的两个兄弟不等李锋出言,连忙抢先道:“玖妹妹不要胡说,更不要给我们兄弟姐妹做主,我们有长辈在,就不劳你费心了。”
    年纪稍长的一个冷声道:“锋堂兄,小弟这就给双亲写信,将家姐送回老宅。家姐愚昧无知,被有心人挑拨了几句就做下了如此不顾人伦亲情之事,想来也不适合成家生子。小弟为我这一房嫡长子,会让家姐进家庙中削发清修,终生不得踏出一步。”
    李琼傻了眼,看着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两个兄弟板起了脸,霎时也明白过来,若是此时德昭已经送了命,那么不仅自己命不能保,家中的诸位亲人恐怕都不能善终了。
    徐夫人和李罘恍若未闻这些话,李锋祈求地看着两人,见两人毫不理睬,绝望地道:“好吧!愚兄也只能把家妹送进家庙中。”
    “咣当”,他这话一落,就见李钟把手中的茶杯摔在他面前,怒道:“锋堂兄你这是很不情愿呢。不过,这是你们家的处置,小爷管不到。爷的姐姐要这两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走,爷没答应。”
    李锋又惊又怒:“你待怎样?我们可是你的兄姐。”
    李钟哼了一声:“爷的姐姐可不会对自己人下手,爷的兄长不会不辨事理。”
    徐夫人怕李钟与兄弟闹的不欢,李罘拦住了她,示意她静观其变。
    李钟站起来,脸上的深情是前所未有的狠戾:“查,给爷将这毒是怎么来的查得清清楚楚,爷可不想天天睡觉的时候还提防被毒蛇咬了。”
    李琼的两个弟弟连忙道:“大姐,快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不要再瞒着了。”
    李琼哭道:“我真不知道玖妹妹哪里来的毒。”
    沉心这时轻轻说了一句:“敢问玖小姐与王家四小姐有来往不?”
    李玖本来见李钟不放过自己就有些心慌,突然听到王四小姐的名字,不禁失声道:“我不认识王浣纱,你个奴才不要污蔑我。”
    众人见她的深情,闺名都唤上了,还说不认识呢,俱都叹了一口气,李锋慢慢道:“这位姑娘能否告知这王四小姐是哪位?”
    沉心见徐夫人微微点点头,微笑道:“王四小姐就是郡守大人家的小姐,据说她这三姐跟前段时日的突厥人有所勾结,后来畏罪自杀了,连带着自己的娘亲也死了。两个嫁出去的姐姐则是杳无音讯了,现在这王家就剩下这四小姐待字闺中。”
    李锋又问道:“那姑娘怎知家妹与此人有瓜葛呢?”
    沉心见他不死心,心中也气他袒护李玖,遂也不留情面:“锋公子有所不知,小姐中的毒就是前些时日王三小姐杀人用的毒,您要是说这毒是自己长腿跑到玖小姐匕首上的,那估计傻子也不会相信。”
    李锋颓然地瘫在地上,有气无力道:“玖儿,你现在把事情都说出来,愚兄会拼死保你一命,若是还执迷不悟,愚兄也管不了了。”
    李玖大急:“大哥,你别听这些人的,妹妹是冤枉的,我没有伤害阿昭妹妹,也没有下毒。”她想着能落得跟李琼一起进家庙也好,反正爹娘疼她,大不了过几年就出来了。
    李钟年轻气盛,不耐烦道:“拖下去,给我上刑。”
    徐夫人吓了一跳,低声对李罘道:“二弟,钟儿这是……”
    李罘有些想笑,摆摆手,示意无事,。
    李锋怒道:“钟弟,你怎可如此行事?家妹乃是女子,又年长于你,你敢动她?”
    李钟懒懒道:“动她?脏了小爷的手。这等狠毒的女子,自私自利,留在族里也是羞耻,小爷这就写信给族里,将其除名。还有,锋堂兄,你们几个应该清楚,毒害朝廷命官是要灭族的。”
    李玖姐妹不知道德昭在军中担任官职,李家的子弟却是清楚的。他们一起看着李锋,恨不得把他揪过来暴打一顿,赶快处置了这个害人精就行了,非得把侯府的人得罪光吗?
    李玖不服气道:“阿钟弟弟,我们姐妹几个说白了就是姐妹之间的打闹,没有你说得这么厉害。”
    徐夫人这时忍不住了,感情你是没把我女儿的命当回事啊,她冷笑一声,摔袖子就出去了。
    李锋兄妹愣住了,这才知道把徐夫人惹火了。
    李钟似笑非笑地说道:“真不要脸呢!小爷今儿开眼界了,待会小爷也把这女人扔到河里泡两个时辰再捞出来,反正兄弟姐妹之间的玩笑嘛。”
    李锋眼红面赤,站起来就要跟李钟拼命。李琼的兄弟一把没拉住,他冲到了李钟面前一巴掌“啪”就打了上去。
    屋里的人都愣住了,李罘也不笑了,他冷冷地看着李锋,也不言语,一直看得李锋手脚都没地放,人也后退了几步,喃喃道:“他先对我们不敬的。”
    李罘淡声道:“他有错,你这出了五服的兄长教训的也对。”见对方脸色涨红了,又道:“可我儿子要是没错呢?”
    李锋说不出话来,李琼的兄弟在心中连声呼道完了,这锋堂兄此举是胆大包天呢,生生绝了族人的活路,以后族人要再借机进入军中可就是太难了,旁枝小姐毒害嫡系子女,其兄长不仅包庇还出手掌掴主持公道的嫡兄弟,这足以驱逐出族了。
    这些年来,自李昺隐退后,李家子弟在朝堂上立足的人非常少,甚至一些年轻的子弟在在科举上也没有大的成就。一些人就暗地里认为是李昺的仇敌从中作祟,耽误了自家孩子们的前程。李昺当然知晓此事,心中却不以为然,要知道所谓的科举考试,都是优中选优,李家的子弟本就是以习武为主,读书上面有天分的少之又少,哪有那么容易出仕?不过他也不好说族人们见识短浅,只是每年都会挑出两名子弟进入军中。
    这些年来,断断续续也有数十人来到了雁门,这些人中却也没有多么出色的人,这倒不是齐国侯故意打压,而是军功本来就难挣,这些来的李家子弟又大多不愿意上阵杀敌,因此职位也都不是太高。李昺老爷子德高望重,族人不敢找他说情,本地里却少不了埋怨几句。因此,李钊这几年为了不伤族里的和气,就选了几个打理事情比较得意的人过来,一开始几年,李氏族人看不上李钊身边的位置,李钊也不在乎,为了防止节外生枝,都是专门从一些寒门旁枝里去找人。
    等到李钊的名声越来越响后,有人就后悔了,又想送子弟过来,李钊也不难为他们,有才的他会用,不合适的人谁讲情也不行,好在他这一房的长辈只有父亲和二叔两人,又都在雁门,因此也不会有多难为的地方。
    不过,当年德昭刚到老宅之时,除了李瑩几个人外外就没有几个小姑娘会找她玩,似乎族人大多觉得齐国侯一房身居高位,却不提拔自己族人,这是大错特错的。德昭自己不在乎这些事,但是徐夫人和李钊在老宅也是安排了人的,对这些事情心里清楚的很。这几年已经有不少族人开始动心思了,无一不是想分一杯羹的。
    今天的事情无疑给了李钊一个很好的理由,嫡系的尊贵在大兴士族中尤其被看重,一些大的世族里,旁枝的子弟要出头必须要经过嫡系的允许,甚至未来的家主可以直接吩咐他们做事,如同仆人一样。李氏的族人们只看到了李昺一脉的荣光,却单单忽视掉了背后的艰辛和牺牲。若是齐国侯以此为借口再也不用李氏子弟的话,那么惹出事端的李锋甚至李琼这一房就会被族人恨死,即使现在保住了性命,回了老宅也抬不起头来了。
    李罘也是深知此事给老父带来了不少困扰,因此就想找个机会狠狠打击一下那群人的嚣张气焰,儿子李钟故意利用李锋爱妹心切的心思,诱使他对自己动了手,无疑更是一旁枝无视嫡系的铁证,要知道李钟是男丁,虽然以后是要分出去,但是现在可是李昺两个嫡孙中的一个。
    李罘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吩咐道:“既然你们都不服今天的事情,也好办,来人,将这些人拘在客院里,身边不用人伺候,待董家将匕首送过来再去侯爷面前议此事。不过话说在牵头,若是玖丫头都能拿到突厥人的□□,看来也是深藏不露,如此大才,我李家可不敢留住,我这边便请示族里,请长老们都过来,是一张白绫还是一把匕首,那就看族里的决断了。”这样的女人他可不觉得嫁出去会变好,就算现在不害人,说不得瞅准机会就咬人一口,他才懒地防着她呢。
    李家的旁枝子弟彻底绝望了,虽然明知道是嫡系借机打压他们,却还是无法反抗,能让这位二爷改变主意的只有少将军李钊,但对方根本不在雁门。
    李瑾见自家兄弟倒没有牵涉其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对他们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管此事了。
    徐夫人看过德昭,见女儿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些,就反复叮嘱她以后出门一定要多带几个人,万万不能落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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