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侯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当时事发的时候也很生气,不过现在认为长女安然无恙,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受了处罚,妻子为什么还仍然耿耿于怀呢?他无奈地步出徐夫人的院子,远远就看到一人正立在门外,借着地上的雪光,齐国侯认出正是儿子李钊。
    李钊见父亲来了,快走几步过来恭敬说道:“父亲,儿子送您回去。”
    齐国侯又欣慰又担心道:“开阳,父亲要把你弟弟妹妹接回来,你意下如何?”
    “家里当然是父亲做主!”李钊不动声色。
    齐国侯大喜:“那你去劝劝你母亲,这大过年人来人往的,明天你母亲要是闹大了,对你弟弟妹妹的名声不好。哦,对了,他们的年纪也不小了,你也定亲了,接下来你母亲该忙活他们的事情了。”
    李钊强忍住对眼前人的厌恶,淡淡道:“父亲,我母亲这些年劳心劳力,阿昭又不在身边,她这段时间身体也不好。弟弟妹妹的亲事有您做主即可。若是您没空,不如儿子来效劳。”他突然看向齐国侯,一字一句道:“儿子担保一定能给他们找到称心如意的人家。”
    齐国侯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连忙道:“算了,还是本侯亲自来挑选吧。”
    李钊温声道:“那最好不过了。儿子还有事情要告知父亲,是有关大哥的。”
    齐国侯精神一震:“快说。”
    “大哥前些日子捎信回来,说是一人在军中,亲人俱不在身边很寂寞。儿子就想既然父亲决定要把三弟接回侯府,总不能待一直待在家里吧?儿子准备过完年就将三弟送到大哥那里,父亲一直说三弟非常顾念兄弟情,他肯定也会乐意去的。”
    齐国侯一惊:“这大可不必,你和你大哥都在外带兵,为父身边总得留一个吧!”
    李钊听了这话不由自主地笑了:“父亲,看您说得。儿子斗胆说一句,祖父可是一直教导我们家国为上。再说了,咱们李家军中父子分离上战场的人多的是,您可是三军主将啊。还有,您也说三弟也要成家了,总得挣个军功才好成家吧?儿子保证对三弟和大哥一视同仁!”
    他这话说地斩钉截铁,齐国侯一时想不出办法来。又听到嫡子慢悠悠道:“儿子本想等三弟清修完后再将他召入军中,不想父亲这么思念他,也是三弟的福气。”
    齐国侯此时才知道嫡子是变着法在阻止他接人回来,想起一直没有寻回的长子,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算了,让你弟弟再多清修些日子吧。天寒地冻的,这路上也不好走。”说完,不待李钊答应,大踏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李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远去,见母亲院子的灯也已经熄了,也慢吞吞地往回走,心里还挂念着自家妹妹在绛州过得习惯不习惯。
    第二天一早,雁门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员开始结伴来到齐国侯府拜年,李钊不卑不亢,立在齐国侯身侧,陪着他接待各路宾客。
    不想快到正午的时候,齐国侯的心腹匆匆走了进来,低头在李罡身边低语了几句。齐国侯迅即看了一眼李钊,就借口有事处理,奔了出去。
    李钊心下一沉,就见国风也赶了过来,低声道:“将军,段姨娘带着三公子几人都回来了。”
    李钊眼神一变:“侯爷昨晚答应了不许他们回来的。”
    国风苦笑道:“属下刚得知,三公子几人均以性命相要挟,去接他们的人不敢再送他们回去。”
    李钊冷笑道:“查!找出谁给他们出的这个主意,若是段家之人,这次就给本将军一锅端了。”
    国风刚要走,李钊又道:“围住芳华院,一个人都不许进出。若有人敢强闯,不用手软。”
    “那采购买办之人呢?”
    李钊撇了他一眼:“本将军说过了:任何人不得进出。”
    齐国侯进了芳华院,段氏多日不见他,“嗷”地一声就扑了上来,悲悲切切地哭道:“侯爷,妾身可见到您了。您不知道,这些可恶的奴才们半路的时候要把妾身和孩子们送回去,说是侯爷下的令。妾身不相信,侯爷怎会这么狠心对妾身呢?”
    李钧在一旁恨恨道:“父亲,您一定要重重次处罚他们,这些狗奴才敢这么对儿子,不想活了。”
    李罡喝道:“他们都是本侯身边的将官,钧儿,你不得无礼。”
    李珏姐妹双双奔了过来:“父亲,女儿终于见到您了。女儿在庙中日夜祈福,就盼着早日见到您。”
    齐国侯一阵恻然:“珏儿,你可知道错了?”
    李珏痛哭道:“父亲,女儿早就悔改了,女儿明日就去向大姐姐请罪。”说完,就重重地跪了下来。
    李瑕在一边帮腔道:“父亲,女儿和二姐以后定当事事以大姐姐为尊,再不敢动妄念。”
    院子里顿时哭声一片,齐国侯叹了口气,说道:“进去再说。”当先进了房里。
    段氏母子几人对视了一眼,见齐国侯没有动怒,心下都是一喜,急急跟了上去。
    齐国侯见几人都是面色憔悴、精神不振,有些于心不忍,不过一想到嫡子阴冷的面孔,还是狠心说道:“昨天晚上你们无视本侯的命令,执意回来,可想到后果?”
    李钧不相信道:“父亲,难道真是您下的令?”他一直以为是自家二哥从中阻拦自己回来,
    齐国侯不理他,先对心腹道:“昨天接人的将士们违令,各领一百军棍。”
    心腹心中一颤,乖乖,这个天气一百军棍的话,没丢命也废了,看了看齐国侯的脸色,他没敢出言反对,不过还是忍不住看了看李钧,毕竟是这位三公子把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人带他回来的。
    李钧还沉浸在对父亲的失望中,丝毫没看到齐国侯心腹的眼光,脑中急转,想着该怎么说才能说动父亲不要追究自己。
    外面很快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段氏在庙里待了半年,乍一相逢的喜悦听到这些响声后霎时消失地干干净净。
    齐国侯微微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院子里,百余名将士整整齐齐地趴在地上,啪啪的棍击声不断,却没有一个人叫喊,场面显得相当诡异。
    大概到了六十军棍的时候,一个人匆匆进了芳华院,高喊道:“侯爷,夫人派属下来传话。”
    齐国侯猛然挣开了眼睛,看见段氏母女禁不住紧紧地抱在一起,眼神微缩:“讲。”
    外面那人朗声道:“夫人说了,大过年的侯府不宜见血。若是侯爷执意如此,待年后回军营处罚也可,不过冤有头债有主,还希望侯爷分清是非曲直。”
    齐国侯面色一紧:“本侯知道了。”他摆了摆手。
    心腹急忙冲到院子里喊道:“住手。”
    “夫人还有什么话说?”
    “没有了!”
    齐国侯一愣,妻子竟然无视了段氏几人的归来。他犹豫道:“回去跟夫人讲,明天三公子兄妹给她请安。”
    钧兄妹大喜,齐国侯这是打算留下他们了。
    第二天一早,齐国侯特意早早来到了正院用早膳,打算待会若是妻子不待见庶子庶女的时候好为他们说几句话。没想到,直到一顿饭用完,都没看到李钧等人的身影。
    徐夫人不理睬他的不安,带着丫鬟婆子去了东府找韩氏一起回娘家。齐国侯本去想芳华院探个究竟,心腹死死拉住他:“侯爷,今天可是初二,这一天按照习俗您也要随夫人一起前往,你这时候去姨娘院子不合适。”
    齐国侯想了想,若是有事的话,李钧肯定会派人来传话的,可能这兄妹三个还是怕徐夫人不见他们,于是也匆匆去了东府追妻子去了。
    芳华院外,李钧瑟瑟地看着门外的盔甲整齐的军士们,嚎叫道:“你们大胆,敢囚禁主子,爷要杀光你们全家。”
    他叫了半天,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李珏姐妹打扮地花枝招展,本想今天出个风头,结果门都出不去,站在寒风中手脚都麻了。眼看天色不早了,李珏不时地跺跺脚低声咒骂起来。
    李瑕略一思索,低声道:“哥哥,父亲不会放任他们不敢真伤了我们,我们冲出去。”
    李钧眼睛一亮,是啊,昨天晚上他们就是靠这个才得以回了侯府。
    李钧毫不犹豫地向前奔了过去,原以为对方会让开,谁想,“砰”,重重地撞在了一个兵士身上,李钧噔噔倒退几步,险些坐在地上。他怒视着对方,一个巴掌就打上去,就见对方头一侧,硬生生打了空,他一愣:“你敢躲?”
    李瑕在后面低声道:“哥哥,用刀。”李钧一听就要去抽兵士腰间的佩刀,谁想那兵士一下就抓住了他的手,毫不留情地将他甩在了一边。
    李钧大怒,回了房,取出一把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就见刚才的兵士不见了,一个笑眯眯的小将军正看着他。他心里顿时打起了鼓来,这人他认识,正是自家二哥身边的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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