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刚才黄药师下手点了李莫愁的穴位,并没有用上很大的内功,又过了这么些时候,她身上的穴道自己解开,已经能够说话了。
    她又试了试自己的手脚,那半边身子虽然还有些麻木,可已经能够活动。她缓缓站起身来,冷冷道:“这位先生是哪里的人,何必管我家事。”
    “莫愁,这位是……”段曦光在李莫愁身后开了口,他显然是认识这位中年人。李莫愁回眸看他一眼,声音淡淡的,满是疏离之意:“段公子,我爹爹亡故,似乎和你也有干系,咱们已经算是仇人,等我和黄药师做过,咱们再算账吧。”
    段曦光被她的话一憋,又被她冷冷的目光一看,知道李莫愁如今是恨自己入骨,心里忽然难过万分,恨不得马上死了才好。他有心辩解,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好。
    “姑娘,我是大理人士,乃是大理国大王子的护卫,被人派来寻找一位王子。”那人恭敬答道。
    李莫愁美眸一挑,指指身后的段曦光道:“你便是找他来的,对不对?好,那你现下捉他回去,若是我今日不死,将来必到大理寻仇!”
    她如此说着,又回头看了段曦光一眼,见他眼里居然泛起淡淡泪光,那样痴痴的看着自己,一瞬间居然有些心软,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对待他。可是转瞬间,曲名江音容笑貌涌上心头,滔天恨意又将点滴心软吞去。
    段曦光哪里知道李莫愁这一瞬间的心软,只是觉得难过无比,道:“莫愁,我……我恨不得刚才死的是我。你不喜欢我,我就抵命给你,若是能有下辈子,咱们再在一起。”
    他说完这话,抬起手中长剑,就要举剑自尽,那中年人大呼一声,道:“王子不可。”说完飞身上前,就要止住段曦光。
    黄药师似乎对那中年人甚为忌惮,如今看见他去救段曦光,忽然飞身上前,一把制住李莫愁,提起她背心飞奔而去。段曦光虽然有心自尽,可是眼睛却一直看着李莫愁,想要在生前将她影子印进自己心中,如今突逢此变,心中巨震,将快要抹在脖子上的剑脱手向黄药师扔出,那剑飞奔黄药师而去,带起呼啸厉风,奈何黄药师运起轻功,一瞬间就走远了,剑并没有沾到黄药师一点衣角。
    段曦光心中灰败凄惨,知道事情再也无法补救,且不说李莫愁这次生死未知,就算活过来,她也不会原谅自己。他正难过,忽然听见那中年人在耳边说道:“五王子,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法子了。”说完附耳对他说了一段话,
    段曦光听了,缓缓抬起头,看向中年人的眼里满是惊喜,道:“此话当真?”
    却说李莫愁心中满是仇恨,又被黄药师一招制住,胸中郁结非常,肺腑简直要炸开一般,恨不得将黄药师剥皮拆骨,生食其肉。
    不知走了多久,黄药师终于听停下来,将李莫愁放在地下,二话不说,便将手心贴在她背心,运起功来,李莫愁只感觉背心处涌来一阵阵内力,往自己上次被黄药师锁住的经脉处涌去。
    前次黄药师用内力将她经脉锁住,现下那锁住经脉的内力,又被黄药师用什么法子收走。随着黄药师的动作,李莫愁只感觉体内被锁住的内力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嘴角冷笑,知道黄药师想要将他前次下的禁止解开,让李莫愁一生不能再用武功。黄药师这番作为,怕就是因为自己在酒楼上对他的一番羞辱。她思及此事,眼中又垂下泪来,暗道是自己连累了曲名江,害得他枉自丢了性命。
    李莫愁一见苗头不对,心中暗道:“黄老邪,我今天便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和你斗个两败俱伤。非要你给我爹爹偿命来。”
    她心念一动,便挑动起体内内力,运起里面的易筋锻骨篇来。她内力弱少,可是却不先急着和黄药师内力相斗,只是在昨晚已经被自己解开禁制的几个穴道处继续解那禁制。两人各怀心思,也不多说话,只是都运起内力。不过黄药师并不知李莫愁所为。
    一夜过去,天色微明,黄药师缓缓收工,起身将李莫愁抓起,向北方行去。
    这一夜功夫,黄药师将先前下在李莫愁身上的禁制解开三个,李莫愁却只将那禁制弄开一个。只是她内力却又壮大不少。她心中暗自思忖,等到黄药师解开她大部分禁制之时,便要让他吃个大大的暗亏。
    黄药师提着李莫愁,到了一处小镇的客栈里。傻姑一见两人进来,便笑眯眯迎上来,将李莫愁抱在怀里,道:“李姑娘,叔公说,你变成小小的娃娃,以后要我哄你,喂你。你要乖乖的听话。”说完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后背,当真把李莫愁当成是小孩子一样。
    李莫愁心中有苦说不出,自己性命未知,又有大仇不能报,眼见得傻姑天真烂漫,更加难过。
    自此后,每天三人白天休息,黄药师晚间前半夜带着李莫愁和傻姑赶路,后半夜继续解李莫愁禁制。李莫愁却是天天苦练那易筋锻骨篇,不过十日功夫,就将禁制解开了五个。只是她知道恐怕自己再解禁制,便要和黄药师内力相遇,因之只是将那内功锤炼,不再冒进。
    这几日不知道行到哪里,天气阴雨连绵,不便行走。黄药师将李莫愁和傻姑留在一间客栈,自己不知道去了哪里,好几天没有回来。
    李莫愁早上被傻姑叫醒,又被她喂了粥饭,正要继续练功,傻姑却不走开,抱着李莫愁道:“李姑娘,你脸色黄黄,好像我家以前养的阿黄,眼睛红红,好像我家以前养的小白。”说完拍着手傻笑起来。
    原来李莫愁每日日夜苦练,餐饭也进的少了。身形逐渐憔悴,再加上睡眠不足,是以脸色腊黄,眼睛通红,傻姑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她变了模样,觉得好玩。
    李莫愁只是摇头苦笑,眼里却怔怔垂下泪来,想起自己小时候,跟在曲名江身边,每每练一会儿功夫,曲名江便要她歇息,生怕累到她,那时且不说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苦楚,单是那父女情深,便是以后再也无法能见的。
    傻姑见李莫愁哭,吓了一跳,叫道:“李姑娘眼睛坏了,流水了流水了!”
    她声音十分之大,把外面的路过的小二吓了一跳,因为这几日阴雨连绵,小二以为是屋顶漏雨,忙破门进来,道:“哪里坏了,哪里流水了!”
    傻姑只是指着李莫愁,口中啊啊大叫。那小二一见了李莫愁,忽然怔住神,呆呆的说不出话来,只以为见到了仙女。
    原来李莫愁虽然形容憔悴,美艳不如以前,但是终究还是世间难见的美人。她如今身形瘦弱,脸上又挂着两行清泪,眉宇间满是浓愁,就如病西施一般,让那小二心跳的便似擂鼓一般,直着舌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李莫愁看着那小二盯着自己看个不停,不欲被人看见自己柔弱的模样,想要擦去脸上泪水,可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心中虽然烦恶,却没法制止,黄药师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使得她身体软软,半点力气都生不出来,不但没法动作,连说一两句话,都要歇上半天。
    傻姑仍是叫个不停,叫了一会儿,听见外面的雨声,跑到窗前看了看,又回来笑道:“下雨,下雨,原来李姑娘眼睛里下雨啦,不是坏啦!”
    小二被傻姑这么一岔,才回过神来,见李莫愁似乎有重病在身,又被这么个傻子看护,心中对她怜惜无比,又见李莫愁愁容满面,似乎有万分心事,遂对着李莫愁道:“仙子有什么吩咐,说给小的听,小的都去给您办。”
    李莫愁微弱的摇摇头,用尽力气说道:“这是哪里?”饶是她用尽了力气,声音仍是微小无比,若是不仔细听,就被窗外的雨声盖去。小二听见她弱弱的声音,对她怜惜更盛,走到她跟前,道:“姑娘再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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