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赵高家的娘子金香备上一份厚礼送给了秦国中车府令庆书,庆书觉得赵高车艺不俗,况且还为人颇为低调,并不以太后外甥自居,是个合适的御手人选,结果金香如愿以偿换来了赵高的调令金牌。赵太后那里,她有出面婉言相劝、曲意逢迎,直说那华阳太后也老病的做不了车马了,赵高去了,一来可以借机多结交一些高官显贵,为日后发迹打下个好人脉基础,另一方面还可以给姨母赵太后充当眼线嘛!
    赵太后好歹答应了下来,她喊来赵高,语重心长地说:“高儿,如今有官府的调令,姨娘这里看是留不住你了。你要知道,姨娘之所以把你留在身边,是担心你的安危呀!你那君王表弟和李斯始终不肯放过你,凡事都给你使绊,周遭监视你的人也不少,姨娘是想把你护佑在胳膊弯里---唉,可如今姨娘也老了、身体状况大不如前,管不了很多事情了!高儿你去了那个老妖婆那里,凡事要长个心眼,务必小心翼翼,莫要中了人家的圈套。”
    赵高给赵太后叩头谢恩,“姨娘的话,高儿记下了。以后我也会时常看望您老人家的-----”
    赵琬悲从中来,抱着赵高的肩膀洒下几行浑浊的老泪。“孩子,长乐宫和上林苑的老太监管何,是那里最有权势的内宫管事,你要跟他处好关系。秦王的武师傅中有个叫步辛的,以前常跟秦王来甘泉宫走动,他现在是那里的警备队将领,那个人还算可靠,你今后要注意结交这些人物,以备不时之需。”
    “赵高记住了,姨娘,此番我去了那里,您老只管保重自己,不必过于挂念高儿了。这么多年的教训,早已经让我头脑清醒了,就是睡里梦里也不敢忘。”
    赵太后摸着外甥的额头,“高儿,你跟姨娘说句真话,你是不是象你那王弟和李斯担心的那样,一心想叛秦?”
    赵高惊呼:“姨娘,孩儿冤屈啊!自打来了这咸阳城,哪件事情,孩儿不是竭尽心力去做?----凡事都不敢多言多语,更不敢自称是王亲,低三下四,还要怎样才能让人相信俺的清白呢?叛离了秦国,我能去哪里?对赵国,一点印象也没有,孩儿不会武艺,不能当兵打仗,就是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工匠、车夫而已。这秦国就是俺的家乡,真正的家乡,俺哪里肯抛弃发妻,弃明投暗呢?”
    赵太后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
    秦国渭水南岸的信宫之中,秦王正在听取长史李斯以及枢密府人员的汇报,右相冯去疾、左相王倌、上卿王戊等在座。
    枢密府统领蜚蠊蒲汇报:“大王,经多日侦查,国尉遇袭一案已经基本查清楚了,涉案的人员也已确定,做下重案的一些小喽啰已经落网,对其骨干分子的追捕,只待王上最后下令定夺了。”
    秦王:“国尉是怎么遇害的?”
    蜚蠊蒲:“现在查明,国尉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一个阴险的圈套。季缭在魏国泗水的哥哥季布根本就没有病死,一伙儿来历不明的人绑架了他,让他给弟弟写信,诱骗国尉前去探望。后来他们见国尉久久未返乡探视,又找寻到一具尸体,假称季布身亡,诱骗国尉回乡拜祭奔丧,这一次他们得手了。”
    “这伙强人本来想在泗水镇墓地下手袭击,可是魏国军队及时赶去保护国尉的安全,只得作罢。他们就一直跟踪国尉从魏国到达了韩国地界,国尉有所察觉,这伙人却消逝无踪了。季缭一行不敢在韩国停留,选择直接乘船渡过颍河回国。袭击就在颍河的水面上发生了。”
    “经仔细询问国尉身边少数侥幸生还的士兵,那是在一个清晨-------”
    秋风萧瑟,颖水奔流,两岸是茂密的芦苇丛,清晨的薄雾覆盖着河面,数十步之外的景物朦朦胧胧。
    秦国国尉季缭一行百余人正牵着战马,小心翼翼地登上秦军事先联系、准备好的渡船,准备渡过颍河。过了此河,再骑行百里就可抵达嵩山附近,那里就是秦国与韩国的临时边界。此时,季缭只想着尽快回到咸阳去,他知道秦王在焦急地等候着他,而一场残酷的大国战争也正在等待由他来指挥。原本可以再等待一些时辰、等待雾气消散的,可是季缭一行乘马抵达河边,立即就要上船起行。
    “快上船!”,众人吆喝着手牵战马登上渡船,船舶陆续起航了。
    几百米宽阔的河道,寻常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渡过,因为河面还有薄雾笼罩,船工小心翼翼地撑船前行。没有人能想到袭击就要发生,而且是十余艘船舶同时遇袭。看来,他们的对手已经张网以待多时了!
    很多在河面上行驶的渡船忽然一震,有的船舶立即倾斜了。季缭乘坐的船只暂时无恙,也只好停船解救同伴。“不好,船底触到了礁石!”,---“不可能,这里怎么会有礁石?航道平时通畅的很!”
    “快派人下水探视一下,看船舵缠绕上了啥东西,怎么失灵了?”
    航道中被人打下了暗桩,水下张设了密集的渔网。这个时候,只见对面影影绰绰出现了十几艘张着帆的木船,有渔夫喊叫:“我们打渔的拖网被你们的船绊住了!--我们来快点解开,你们的船先不要动,以免撕碎了渔网,小的们生计可就没了!”
    季缭长舒一口气,“原来是早起打渔的韩地渔夫啊,好吧,你们快一点!”
    对面船上十几个汉子纵身入水,潜入季缭他们的船只下面。船底一阵儿颠簸,咚咚作响。季缭警觉地拔出利剑,“怎么回事?有人凿船!”
    很多的军士也惊呼起来,“不好,船进水了!--有人偷袭!”
    说时迟,那时快。对面的船上弓弩齐发,蜂群般密集的箭雨透过薄雾,呼啸着扑面而来,很多中箭的士兵瞬间就浑身瘫软、倾倒下去,许多人一头栽入河水之中。
    “快闪避!是毒箭!”
    船上搭载的战马也纷纷中箭,嘶鸣着挣扎翻滚,将船上的士兵扫入河中。
    季缭他们无处躲避箭雨,发声喊:“快跳入河水之中!”
    这些枢密府的特战队员原本是不惧水的,攀爬和武装泅渡也是他们寻常小菜,可是他们中很多人身受箭伤,对手也更加凶猛!
    季缭等人跃入水中,拼命向最近的岸边游去,他们中的一些人突然惨叫着沉入水中,水面上涌起血色的气泡。“水下有人攻击!”,季缭等人屏住呼吸,潜入水下,大致判明了来袭的方位和敌人。
    十几个手持鱼叉的敌人探出水面,快速游动着迎面或从身后袭来。季缭被人用鱼叉的利齿刺中了右臂,他顺势拉紧敌人的武器,用短剑将对手的咽喉割裂。
    水面上一片哀号之声,敌人的船只还在快速地接近,船上的人一个个攻击着被困水下渔网中的秦军士兵和枢密府战士,季缭的手下们几乎全军覆灭。
    看看河面上难以脱身,季缭和几个士卒深吸一口气,快速地将身子潜入河底,象游鱼一样顺流向下游遁逃出三百尺之遥,藏身在岸边的芦荡里,许久不敢大声喘息。
    “还有没有人活着?仔细搜!”,河面上飘来敌人的船只,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在呼喊着,哗啦啦拨动芦苇的声音,不过敌人未发现什么异状,悻悻远去。
    季缭等极少数人最终逃离了虎口,疲惫不堪地仰面躺在茂密的草丛中,庆幸自己逃脱一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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