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二狗这三棍子打不出闷屁的性子,以她的急性子,怕是话都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自己给急死了。
    说完,林小月不耐烦的朝他挥了挥手,打发他麻溜的回去。
    见二狗子还杵着不动,一副欲言又止忐忑不安的模样,林小月也懒得继续搭理他,只自顾自的埋头干饭。
    倒是相处了一阵子的乔大夫,见二狗左右为难,开口替他解围。提醒他回去的时候小心一些,千万别给旁人瞧见他端着的米饭,以及回头赶路后,别忘了让他娘过来一趟。
    通过近一个月相处,乔大夫在他们村中的威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建立起来,加上前头自己疰夏,也得亏乔大夫出手给他医治,尽管双方货银两讫,互不相欠。但乔大夫说出来的话,就是无端端让二狗子莫名信服。
    可算是将人打发走,众人便立马七嘴八舌的围攻林小月。
    林小月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没避着大家,一来面前的都是自己人,没啥隐瞒的必要;二是若后续真的将人拉进队伍,大家伙迟早也会知道。
    与其事后再去描补,让众人心生嫌隙,不如早早说开。
    其实,说起来这两天她心里是越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眼下虽说风雨飘摇,环境纷乱。但历史总会出现惊人的相似,各种在这个年代无法得到有效治愈的疾病,还尚未浮出水面。异常的平静越发让她觉得,眼下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若真有那么一天来临,人尚且还自身难保,更何况各种家禽畜生。他们身边虽有乔大夫在,但人家也不是兽医呀!
    千万别说什么医人和医畜生一样的话。只人与动物在生理构造上就存在根本性的差别,用药及治疗手段怎么可能一样?
    且不提这一路爬山涉水到州城之后,大伙该何去何从?光是这一路过去,至少还得走上月余,这还是没出现不可抗力的因素下。
    一旦在这过程中出现突发状况,迫使他们不得不放弃牲口,对于其他手脚健全的人还好说,可林老爹呢?
    虽说她完全可以顶替骡子,自己推板车。可万一遇上山匪或野兽突然袭击,她一方面要护着家人,另一方又要御敌,届时只怕分身乏术。
    因此,最初在林家村与里正提议举村迁徒,也正是出于对突发状况的考虑。
    可眼下,算上乔大夫祖孙俩,他们一行人不过堪堪九人。伤的伤,弱的弱,满打满算,能拉出来扛事的也不过只有她、林招弟和陈小草三人……。
    如此一行人的队伍,简直弱鸡的让人没眼看。
    所以,未雨绸缪势在必行。
    她仔细观察过二狗和他寡妇娘的品行,只信守承诺这一点,就打败了无数与他们一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家庭和独行者。
    只不过,有些人扛不住生活的重压,选择为了生存一次一次放任道德沦丧。要么沦为骗子,要么成为手持屠刀的暴徒。而二狗母子俩却是展现出了不一样的美好品德。
    众人在听闻林小月的顾虑和计划后,纷纷沉默了下来。
    林家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林小月这么安排还是为了家里人设想,亏得他们还以为林小月转性了。
    乔家祖孙俩的面色也不好看,不是因为多了两个分食的,而是他们祖孙俩身为医者,本该比林小月对灾后出现的大疫更加敏感才是。可一路逃难,他们却疲于应对越发艰难的生存压力,忘了更大的潜在威胁,远比眼前看到的、经历的更加可怕。
    林小月尚且还能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走一步看三步,步步为营,为家人筹谋,而他们呢?
    这一次,乔大夫认真审视林小月,也尽量冷静客观的去看待这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
    不得不说,这丫头打从最开始拉他们祖孙俩入伙,到今天又以二狗子母子为下一个招揽目标,每一步都在为将来可能发生的事仔细筹谋。
    这样一个心思细腻的丫头,真的只有十四岁吗?她真的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吗?
    乔大夫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林小月。
    按说以他的阅历,根本不该如此眼拙才是,偏偏林小月一次又一次打破了他的认知。乔大夫虚了虚眼,敛下眼底的精光,暗忖:或者让自家单纯的小孙女与这个小丫头多接触接触,也许还真不是什么坏事。
    但,看到自家宝贝孙女望向林小月眼里有光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生气啊喂。
    为什么他都没这待遇???
    怒摔!
    ……
    接下来再赶路,乔大夫便有意无意,在暗中观察林小月和周遭环境的变化。
    也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天意示警。这一夜,在他们走了大约个把时辰后,就看到好几具渴死在路边的难民尸体。
    这些倒下的人应该是在经过先前那片河滩时,没能找到水,生生给渴死的。
    许多苍蝇围着尸体胡乱飞舞,嗡嗡声搅得人心惶惶,步履沉重的难民们皆面色难看,又忍不住心生感叹,幸好老天眷顾,让他们找到水。否则,还不知他们中得有几人,与这些倒下,再也站不起来的难民一般,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一片唏嘘声中,也有心思浮动之人混在其中,咬牙切齿的与身边的人低声咒骂:二狗这个棒槌,榆木脑袋,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往自家村里搂些好东西,偏偏还往外推。也不想想,万一后头的路上再找到水源,那可是能起到多大作用的利器。真真是个榆木脑袋,怎么说都不通,气死个人。
    抱着同样想法的不止一户、两户人家,他们愤恨的目光穿过稀稀疏疏的人群,望向后方,紧赶慢赶,掇在队伍后头的母子二人身上。不敢对陌生人发泄的不甘与怨毒,却尽数倾泻到二狗母子二人身上。
    而缀在难民队伍后方的二狗子母子,本该在第一时间就去感谢林家人的一饭之恩,却在抬步准备过去时,被同村的乡亲拦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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