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木兰浑身被雨湿透的时候,才发觉身上没了雨衣。
    “莫非丽衣丢了?”
    仔细想了想,是蒲小蔓同她分手的工夫拿走了。
    她这时很害怕,怕自己在这种丢魂失魄的时候会招来什么灾祸。她移步踱到1家居民的门洞里,1来是为了背雨,2来也是为了想镇静1下。
    神志刚清楚些,尤老太太的遭遇又咬住了她的心。
    “我要马上给尤林同志送信去。对!按规定是在今天下午4点钟在红关帝庙见面,不!出了这样的大事,还能等到下午4点钟?”
    她在门洞里坐不稳立不安,外面浙浙沥沥,雨丝细小了,
    不再等待雨停,她走出门洞。
    街上很泥泞,不大好走,为了节省时间,她想坐3轮走,等她走到停放3轮车的地方,发现是万家楼,她想起了高自萍。
    “离他们这样近,我先去1下,看看通过高参议有没有办法。要是从这儿能营救尤老太太,岂不更来的快点!”
    她被送种骤然浮上心头的希望鼓舞着,便加快脚步奔赴高宅后门,趁着4下无人,走上前去,急剧地敲门······
    高自萍被敌人释放归来,发觉他叔父已经离开省城。
    他怨恨他叔父不早叫他,怨恨传话不清的老妈子,最后,他也怨恨自已。
    “我的肉是不禁劲阿!可绳子吊的实在痛呢!”
    他想逃走,证件被没收了,怕出不了城,又嘀咕暗地里有人监视。
    即使没人监视,他能离开吗?不能,他按照敌人的需要填过1张表,想到那张表,他觉得他跟赤色革命组织的缘分断了,他不想跑了,他哪里都不肯去了。
    蓝毛给他规定,每隔4天汇报1次,今天又是他汇报的日期,他还是无法汇报出具体成绩来。
    真要接2连3的给敌人说空话,他仿佛看到蓝毛那种杀神附体的样子,吓的他闭上眼晴。
    午后天阴了,接着落下倾盆大雨,雷雨把他从小房子里同世界隔绝了,他心里感到松泛些。
    过1时说1时,这样下1整天才好,他想睡1觉,倒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
    屋里暗的怕人,他打开灯,正是雷声电闪交加。
    他想起开灯危险,易于尖端中电,人脑袋不是尖端吗?他吓的把灯闭了。
    再躺下时感到腰身很刺痒,用手在床上摸来摸去,最后摸出自己1根脱落的发丝,好容易盼的闭眼睡了,又做了1场恶梦,梦中他去向蓝毛作空头汇报,蓝毛听完什么也没说,抽出1把牛耳尖刀叼在嘴里,双手解他的衬衣,他懂的这是要干什么,大呼1声“娘呀!”吓醒了,出了1身冷汗。
    刚坐起来,听到外面有急剧的敲门声。
    他估计是他们找上门来了,虽然十分害怕,但又不敢不去门,他战战兢兢地拉开两扇后门,发现是被雨淋湿的银木兰,他不禁1征,双脚发软,险些要跌倒,幸而两手扶住门栓,才保持了身体的平衡。
    刹那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作,拒绝她入内呢?还是让进家来呢?
    见银木兰自动向里走时,他才身不由已地闪开道路,踉跄地跟进来了。
    “你的身体不舒服吗?”银木兰感到他有些异样。
    “啊!是······是不舒服,感冒好几天了。”小高支吾着。
    银木兰把他刚才的表情动作,都联系到他的病体上去,看到他的脸色确实青黄消瘦,便也信而不疑。简单地安慰了两,便将最近几天敌我斗争的情况,扼要地向他说了说。
    高自萍的耳朵里像是灌了黄蜡,1句话也没听进去。
    银木兰按照自己的意图,很快谈到尤老太太被捕的事,高自萍精神十分恍惚地听到“被捕”两个字,便惊恐地连问:“被捕的是谁?是谁被捕啦?”
    听清是尤林的母亲,他的额角上已冒出涔涔汗珠,但他的心情比刚才平静多了,这时,他才洞悉了银木兰来的目的。
    轮到高自萍说话了,他避开银木兰的要求不谈,他说内线工作犹如赌博,厮混久了,正如俗话说的“久赌无胜家”,没有不出漏子的。
    看到银木兰的愠色,他中止了他的话,注视着银木兰,沉默了很久。
    当她催问他能否想办法营救的时候,他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表示家里谈论问题不方便,要到外边我地方单独同银木兰商量商量。
    银木兰熟悉这是他对待她的老1套方法,但她今天是欣然从命了,并主动地催他快走。
    由于雨后太阳蒸发,地面气候闷热,他们迈进距万家楼不远的1家冷食店里。
    进入楼上雅座,高自萍简单地要了两样饮料,将女招待员打发出去,女招待员看到高自萍的神气,认为是谈情说爱的,知趣地躲开了。
    银木兰再热,再有适口的饮料,这时也无法下咽了。
    她立马追风地逼问高自萍有无办法立刻拯救尤老太太出险。
    高自萍变的沉着老练了,慢腾腾地倒满两杯橙黄色的桔子汁,凝神盯着杯子里沙沙作响的泡沫,泡沫消失到无声的时候,高自萍的思想准备成熟了,他并不礼让对方,伸手端杯自行呷了1口,抬起小小的核桃眼睛:“我高自萍是不被你们重视的人,特别是姓尤的,他根本瞧不起我。你们这1时期,这么冷淡我,回避我,为什么叫我办这么重大的事呢?”
    银木兰不知道高自萍为什么这样提出问题,心想可能是平常对他顶撞太多了。想到尤林讲的,在他未调出之前,要以团结为重,为了托他办事,委曲求全地向他进行解释,希望他不要发生误会。
    “我问你,是姓尤的委托你来的,还是你自讨着来的?”
    银木兰隐藏了同老太太会面的经过,她说:“我并没见到尤林同志的面,是听到消息特地来找你的,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呀!”
    “好!让我再问问你,如果被捕的是你,你爱不爱生活,图不留恋你的青春的生命?”
    他听到银木兰对他的话作了驳斥,静了1会儿,忽然改口说:“营救老太太,是件重大的事,须要咱们共同到尤林同志家去,同他好好商量,然后再考虑具体作法。”
    银木兰推辞说:“到他家去可没办法,听说他已经搬了家,新住的地方我也没去过。”
    看到高自萍脸色搭拉的很难看,她解释说:“我说的全是实情,现在我找他接头,都是约定时间,今天赶的凑巧,如果咱们必须见他,可以等到下午4点。”
    “下午4点?”
    “每周这天的下午4点,我同他在红关帝庙接头。”
    “是体育场旁边那个红关帝庙?”
    “是的……”
    他不再同银木兰谈论有关尤林的事了,看了看表,故意东鳞西爪地扯了儿句闲话,忽然他象想起什么,向银木兰说:“今天跟1个朋友原有约会,现在看是去不成了。你等1下,我打个电话告诉他!”
    说完他起身出去,临下楼时,他将通向雅座的屏门轻轻关上了。
    银木兰目睹高自萍的神情举止,心里升起疑云:“他今天的精神恍惚,语无伦次,行动里透出鬼祟,他有多少朋友,下雨天还有什么约会?还有,打电话为啥要掩门?对!他在家开门时的表情······哎呀!莫非·······”
    她打定主意,半点也没迟误,轻轻开启掩门,蹑手蹑脚地步下楼梯,刚走了几步,听见左侧的小房间里,有高自萍的声音:“面貌特征就是这样。是,是下午4点钟。”
    听到挂电话响声,银木兰忙躲到1边,高自萍走出了小房间,东张西望之后,急忙快步登楼,见很木兰不在,他焦急了,刚转过身要下楼,与走上楼来的银木兰碰了对面。
    “你干么去啦?”他争取主动讲话,并没掩饰住内心的惊虚。
    “先问你自己!你是干么去啦!”
    “我告诉过你1给朋友打个电话。”
    “说老实话!”
    “是,是真的。”他嘴里肯定着,表情极不自然。
    看到银木兰脸上充满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怒气,知道他干的勾当被她听见了。
    起初,他张皇失措无地自容,愣了1会儿,他的胆量壮了,小核桃眼里映着两个燃烧的红点,表示了1不作2不休的决心。
    “先请进来,我统统告诉你。”他伸出1只手让对方,对方进屋了,他用全身堵住门。
    “咱们打开亮话吧,我高自萍把脑袋掖在腰里啦。我已经作了赤色革命军所不容许做的事。但我从没有害你的心思。我什么时候也表示愿意同你生活在1起,可有1宗,要你在生活上来个1百8十度······”
    “别咬文嚼字,直截了当的,澄清你的意思。”
    “你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要澄清的。特务机关里都有咱们的点。要活,咱们低头给鬼子干点事。要死,我同你1道作屈死鬼。反正你我的命运是注定拴在1起啦!”
    “我不要听这些,告诉我,关于尤林的事。”
    “他呀!再有半个钟头,他就倒在特务机关的绞刑架上啦。当然,他还可以走另1条道路······”
    “是你出卖了他?”她站起来打断他的话。
    “归根到底,还是你先出卖的!”
    这句话恰恰击中银木兰的痛处,1阵痉挛心悸,失却了自持力量,她晕倒在藤椅上。
    高自萍知道她是1时昏厥,不会出什么意外,反而觉得是个难得的机会,便摊开双手扑过去搂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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