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醒来
    青篱再次醒来时。(小说手打小说)是次日的傍晚。
    滂沱了一日一夜的大雨,终于开始收威,先是雨势渐歇,然后淅淅沥沥,最后星星点点,终于在晚饭时分,完全收住,铅云退去,天边迅速出现一抹奇异的晚霞,那霞光似血一般殷红,似火一般明亮,将西边的半面天空烧得火红
    混身无一处不疼痛,象是被车轮子碾过一般。
    伸出舌头,舔舔干干的嘴唇,想要喊人要口水喝,嗓子如着了火一般,只发出细微的干裂嘶哑的音节。
    猛然帐子被撩开,一张憔悴而担忧的脸映入眼睑,他的头发散乱,一向素白的衣衫上泥点印迹遍布,一向无波无澜的眸子深处。藏着一抹担忧和不安。
    看见青篱醒来,那人的脸上浮上一丝笑意“可觉得哪里不好?”
    不知是青篱烧糊涂了,还是怎的,她突然觉得此刻这人的笑意是那般的牵强,这样的他,是陌生的。这样的陌生感觉让青篱突然没来由的恐慌起来。
    心中一慌,身子猛然用力,想要坐起来,无奈左臂碰到床板,一阵剧烈的刺痛传来,青篱一时撑不住,起了一半的身子直直摔向床面,岳行文眼疾手快,双臂一捞,将她护在怀中,因不小心碰到她的左臂,青篱痛呼一声,额头渗出丝丝冷汗
    岳行文脸色一白,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轻声说道:“你左臂轻微骨折,千万不可乱动。要什么叫为师拿给你,你急什么?”
    青篱抬起头,迎望向他,那温润无波的眸子中,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子,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大大的眼睛圆睁,象一只受伤又受惊的麋鹿。
    “先生,可是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
    她对他太过熟悉,熟悉到他每一句话后面的深意,她都能清晰准确的领悟,熟悉到他一个眼神,她便知道其中的含义,熟悉到他无论怎么掩饰,都不能将他带给她那一刹那间的陌生气息掩盖掉。
    她的嗓子嘶哑难听,说这句话,费了极大的力气,说完之后便是大口大口的喘气儿。岳行文不禁皱了眉头,轻点她的额头,轻斥:“在雨中淋了那么久,现在不好好养病,胡思乱想什么?嗯?!”
    正说着,杏儿端了药来,岳行文亲手取了药,小心的绕到她的背后,将托在左腋下。将她抱起,半靠在他身上。
    两只手将她圈在怀中,白晰修长的手,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将那药热气蒸腾的药轻轻搅动。
    他的这一举动,青篱更觉奇怪,这情形太过亲密暧昧,何况还有丫头们在跟前儿呢,这人虽然不算很迂腐,但是除了拉拉小手外,也并没有旁的亲昵动作,今天这是怎么了
    杏儿柳儿合儿以及红姨四人,垂首立在旁边,沉默安静,对这二人的亲密视而不见。
    这四人也怪得很
    就着那人的手,将碗中的药缓缓的喝下,没过多时,便觉眼皮微沉,思维涣散
    岳行文站起身子,将被中躺着的脸色苍白,眉宇微蹙的小小身影,呆立了片刻,朝向杏儿与柳儿道:“好生侍候着,这药力大约持续到子夜时分,先准备些清淡的粥若是她问起先莫跟她说”
    声音到最后已然低不可闻,仿佛是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
    柳儿坚定的点点头“岳先生放心罢,我们不会跟小姐说的”那其中的维护之意一览无余。烛火明灭间。岳行文似是苦笑一下,轻轻摇了摇头,却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
    他是不想让她知道,最好一辈子都不知。可,那怎么可能
    只是现在知道,于她的病情而言怕是没什么好处
    一阵衣衫簌簌轻响,杏儿与柳儿转过头时,岳行文的身影已然隐入门外的层层夜色之中。
    杏儿眉心紧紧皱起“岳先生不是不喜欢小候爷么?怎么这般担心”
    话未说完,被柳儿的眼光一瞥,便不甘的闭了嘴。心里却一直思量着这个问题:岳先生与小侯爷很不对付,为什么小侯爷被雷击了腿,岳先生看起来好象很担心的样子呢?
    胡流风立在院中,岳行文的身影一出现,他便晃着才子步迎了上去“那丫头的病情如何?”
    岳行文看向胡流风,但那目光并未落在他身上,而似是穿透他的身体,看向不知名的远方:“无大碍,只是寒气入体,昨日又发了高热,现下已经醒了,刚吃了药又睡下。过一两日便会好起来。只是胳膊上的伤要慢一些”
    岳行文的语调平缓,一如往日那般平淡无波,却让胡流风听得直皱眉头,桃花眼一翻,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个来回,突然凑近他“你在害怕?!”
    虽然是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
    岳行文将目光撤回,不置可否“我先去候府别院瞧瞧,这边你照看着些”
    胡流风无奈的一翻眼。却甚是同情的用手在他肩上重重一拍“行文,你的运气一向很好,好到让本公子恨得牙根痒痒,本公子曾想过,若有一天,你倒了霉,本公子定然要畅饮三百杯可,真到你倒了霉的这一天,本公子却没了喝酒的兴致这说明,你的为人还没到了使人神共愤,弃之如履的地步。所以这次,也一定能过得去的”
    岳行文轻笑一声“这般罗嗦,可不象你本公子何曾有过害怕的时候”
    说完转身离去。
    胡流风立在原地大翻白眼“嘴硬的家伙!”说着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早知这么简单的一招便可令他方寸大乱,隐有退却之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随后又摇了摇头,看着因大雨的清洗而格外清明干净的夜空,长吁一声“罢了”
    平西候府位于长丰县西南郊的别院之中,院中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李江在屋外急得直转圈儿,猛然房间的门帘被挑开,一个朗中模样的中年男子从里面出来,后面跟着一个背药箱的药童。
    李江连忙迎了上去“郝大夫,我家爷的病情如何?”
    那中年郎中面带愧色,摇了摇头“抱歉,在下不擅长医烧伤,况且这位爷的腿已然烧成那般模样了,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李江面色登时如死灰一般,怔怔的立着,连那中年郎中与他告辞他都未发觉。
    呆呆的在外面立了良久。门帘又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探出头来“李爷,小候爷醒了,请您进来。”
    李江一惊,抹了一把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急急向里面走去。
    小候爷李谔这是自昨日遭雷击之后第一次转醒,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狭长的眼中再也没有阴冷的寒光,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然一抹固执甚于有一抹的轻松
    那一抹轻松竟然是来自于飞身将她踢开,看她倒在那人的怀中的画面片断,这代表她没事了!
    这样的神色让李江感到害怕,他结结巴巴的安慰道:“爷,您,您的腿,您的腿小的一定找最好的名医给您医治”
    李谔抬起头来,看向他,淡淡的吩咐道:“收拾行礼,连夜下江南”
    腿在踢开她的那一刻,他便已猜到了后果。可却没能来得及思考这件事带来的其它后果
    李江猛然抬了头,满脸愤怒之色“爷,您以为这样候爷就查不到了?您要瞒到什么时候?那李青儿害得您小的恨不得去杀了她”
    李谔的眼光猛然一凛,李江将未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李谔半靠在床头,额上沁出豆大的汗滴,右腿自膝盖至下,包裹着层层的白布,却仍然从里面渗透出点点血迹。
    李谔平复了半天气息,直直盯着李江“这件事儿若走露半点风声,我唯你是问!可听清楚了?!”
    岳行文立在屋外,将里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淡然的脸上浮上一丝苦笑,伸手挑了门帘“此事岳某愿一力承担,不知小候爷意下如何?”
    他突然的出声惊了屋内三人一跳,李谔看清来人,神色一冷,朝着李江与那小厮挥了挥手。
    那二人出去后,岳行文不请自坐,伸手去解那包裹的伤口的层层白布。
    李谔将腿猛然一挪,用力过猛,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传来,不由发出一声痛呼,额头沁出豆大的汗滴,却仍是冷哼着道:“不敢劳烦岳大人。”
    岳行文的手,去势不改,一手固在李谔伤腿的膝盖之上,另一只手轻轻的托在下面,将位置摆正,一面解包扎伤口的布,一面道“在下曾跟容太医学过几年医术,对烧伤还算有些心得,还望小候爷不弃”
    李谔眉眼一挑“哼!容凌云么”
    岳行文点点头,手中动作不停“还有一事与小候爷相商小候爷这伤与外人便说是被岳某所累以至受伤,如何?”
    祝各位亲兔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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