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子湄一把拍掉沈颐越来越贱皮的手,说:“算了,就当你们那酒吧我入股了,年底总给我分红就行了。”

    沈颐想了想,说:“行。”

    这时他才注意到他这个向来潇洒的同学现在的模样。近一个月没见,他人瘦了一大圈,原先还勉强能掐出肉来的脸颊这会儿极难看的凹进去,显得眼睛特别大,眼底有一圈青黑的印记,整个人狼狈极了。仔细看,眼角还有两道不甚明显的泪痕。他盘腿坐在那里,就如同一副被榨干了生机的骨头架,显得死气沉沉,一向明亮的眼睛也黯淡无光。

    就连笑容都费劲的不行。

    沈颐:“你没事儿吧?”

    杨子湄无力的挥了挥手,并没有刻意隐瞒,也没有故作坚强,仿佛还有些事不关己:“废什么话呢?长你那俩招子用来出气的是不是?我这样的,能叫没事儿?哎,你能帮我个忙吗?”他拿出自己手机,翻到通话记录,“用你的手机给这个号打个电话。待会儿该说什么,我写在一边给你看。”

    结果杨子湄猜的不错,路琢的手机八/九不离十是被他父亲扣下了,而不是故意不接他电话。

    “你好,我是路琢的同学,我叫沈颐。医大学生会还有他原来一个生物技能大赛的奖杯没有取走,能方便他接个电话吗?”沈颐照着一边的纸在念。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某种无声的妥协,给了他另一个号码。沈颐抄下号码给他,像是有感应的知道了些什么事情,借口有急事匆匆走了。

    “喂?你好,我是路琢。”

    杨子湄松一口气,接过电话,声音骤然无力了一大截:“是我。”

    那边一下子就没有声音了,好半天路琢才极轻极小声的说了一句:“你怎么才打来?我都恨死你了,你再不找我我就不要你了!”

    杨子湄眼底一热,也跟着小声道:“是是是,我的错。那你能出来吗?”

    路琢声音听上去有些委屈,但明显能听出来,他下了极大的力气去掩饰那股委屈,只是依旧逃不出杨子湄的耳朵。

    路琢迟疑道:“你还好吗?没事儿吧?”

    杨子湄默默的深呼吸几次,然后一派风轻云淡的轻声道:“我很好。只是有些急事挤在一起,走不开。”

    路琢话又多起来:“那天你不是没去嘛,我爸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原来还能松动,结果现在,我靠,跟老王八一样,顽固的厉害。我都磨了他半个月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借口给我换新手机,把我电话卡都给我换掉了。我也很无语啊,换个电话也并没有什么卵用。我爸爸这边……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你不要着急。”

    他埋怨道:“你干嘛不去啊,他又吃不了你,怕什么?而且我最近不在c市,在姥姥家里照顾我姥姥,老人家,吹空调吹多了,鼻塞伤风,近两天腿疼的走不动道儿。家里就我一个闲人,离不开身。”

    “他还把我机票提前了,我晕,我哪敢顶风作案呐。等我出了国,你要不忙,到国外来看我好不好?哎,不对,我姐姐婚礼我还是能出去的,你到时来看我好不好?地点时间是……”

    末了,他特别轻的说:“我特别想你啊,特别想见你。你想我吗?”

    杨子湄心里松快一大截,路琢叽叽喳喳的唠哩唠叨,就好像一阵风拂开了那层严严实实糊在心口上的灰。他几乎都能猜到路琢的样子,一定是弯着眼睛弯着嘴角,眼睛里洒满细碎的光,人肯定也是习惯性的缩成一小团的。

    他闭上眼睛,叹息似的轻声道:“想,特别想。”

    而电话那头路琢的话才说了一半:“少臭美了,谁……”

    两个人这么偷偷摸摸的,叫他想起了一句戏词:公子落难,花园赠金。

    而他也根本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大魁天下,奉旨归娶”的时候。

    夜晚也从没有这样讨人厌过。

    他照顾那孩子根本没有经验,缩手缩脚、小心翼翼的怕把孩子胳膊腿儿给磕着碰着,在一派混乱里从奶粉罐子里舀奶粉的时候,因为莫名的手抖了一下,那罐子从桌子上掉下来沿着地板滚了老远,奶粉直直的撒成一条线。

    好容易哄睡着的孩子的哭声接踵而至。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听着稚嫩的本该是代表喜悦的啼哭,看着一地狼藉,心里逐渐回过味儿来——他和路琢,出路在哪里?

    可笑,他原来那句“死胡同”的话,似乎一语成谶。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落难,花园赠金;大魁天下,奉旨归娶。——高阳《胡雪岩》

    ☆、分手

    也不知是不是撑住了哪一口气在身体里,还是所有事情都已经坏到最低点,那以后的几天,他竟然逐渐缓过气儿来,趁着孩子不哭不闹乖乖睡觉的档头还能闲没事写写日志,居然还有工夫斟酌到时候要怎么给路琢捋清楚这孩子的来源,想一想到底怎么才能叫路琢的父亲认可他。

    ……然后他发现,那些过于遥远而站不住脚跟的想法,纯粹就是一种因为永远无法实现而永远保持神秘的理想罢了,听上去更像是一种痴人说梦。

    一个穷的要喝西北风的乞丐,之所以可以大言不惭的站马路牙子上唾沫横飞的许下什么惊天动地的承诺,不过是仗着不管多大的承诺,他都无法兑现罢了。

    世界上总有两种人夸得下海口,一种人风风光光的处于生态法则的金字塔顶端,一种人逍遥自在的处在金字塔的基底部。前者因为富有天下,有恃无恐;后者因为一无所有,有恃无恐。只有站在半山腰的那些人,瞻前顾后的患得患失。

    而如今,杨子湄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空口说白话、吹牛皮不上税的傻子,之所以还在那里百无聊赖的做些没有突破口的白日梦,也不过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付出的东西,他都掏干了他的一切,无论谁找上门来,他都一穷二白。

    爱都给了路琢,坦诚都给了路舒,钱都给了沈颐。

    给自己留下了一屁股烂账。

    他所能做的,几乎只剩下等待二字。他就像一颗珍珠蚌,自己撬开了坚硬的外壳,把柔软纯洁的内里原原本本的摊开来,而如今终于被厕身于砧板之上,提着一口气战战兢兢的等待着刀俎之刑。而他其实还带着一丝侥幸,希望能看见奇迹。

    他有时候也挺自嘲,觉得自己真可悲,天南地奔四处飞的最终结果,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连自己的车也搭了进去——那车是已故的小叔生前送给他的十八岁成人礼的礼物。

    哦,还有一个生来多病的宝宝。

    他纵是有“出门一笑大江横”的魄力,也不免被宝宝的杂七杂八的生活费逼的无可奈何。从来总是一文钱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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