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捧着一碟子切好的苹果,身后跟着侍女带着点心回来。小孩子跑的急,进门就给洛清芷拜了个年。人虽然摔倒,但苹果倒是一点没撒,洛清芷都佩服她,这是怎么做到的。
    “姐姐。”夏夏磕的疼,带着哭腔喊道。
    洛清芷吓得急忙去抱她:“磕着哪了?”
    夏夏摇了摇头:“姐姐,苹果。”
    见她没事,洛清芷放下心:“你说你天天磕磕碰碰的,长大了怎么办啊?”
    “长大了就跟你一样,冒冒失失,随时都能伤着自己。”宫远徵端着药进来,还不忘吐槽她。
    洛清芷不认输,转头跟夏夏说道:“夏夏,像姐姐一样,倒是没关系。但千万不能像远徵哥哥一样。”
    “为什么不能像远徵哥哥?”夏夏天真的问。
    “像他一样嘴毒,容易挨打。”
    宫远徵抱过夏夏:“我们把武功学好,没人敢动你。但像你姐姐这样,一个不小心就能死在自己手里。”
    “喂,当着孩子的面,别说这些,什么死不死的。”
    “行,不说,把药喝了。”
    洛清芷看着那黑糊糊药,一股苦味,不由得皱起眉头,瘪着嘴,试图反抗:“我们商量一下......”
    洛清芷话还没说完,宫远徵直接拒绝:“没得商量,快喝。”
    “烫嘴。”
    “温的。”
    “不可能。”洛清芷打算逃避,找机会走人。
    “洛清芷!”宫远徵喊道。
    “好好好,喝,我喝。夏夏,以后你找心上人,千万别找远徵哥哥这种医毒双修的,否则会像姐姐这样,命苦。”
    宫远徵无奈的盯着她,他很不明白,夏夏年纪小不爱喝药也就罢了。洛清芷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能喝个药跟要她命一样。在他的记忆里,没有哪次她是心甘情愿,自己主动把药喝下去的,不是跟自己讨价还价,就是装哭耍赖。
    洛清芷见宫远徵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逃是逃不过去了:“你别这么看我,我喝还不行嘛!”说着,咬牙,皱着眉头,仰头一口喝了进去。
    汤药的苦味在舌根弥漫,引得她想吐。宫远徵见她紧皱着眉头,不声不响的拿出一颗甘草糖喂她嘴边。
    洛清芷下意识含住,唇边不经意的擦过他的手指,不同于接吻的奇妙触感,让宫远徵耳朵一红。
    洛清芷含着糖,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什么时候拿来的糖?”
    “知道你咽不下去,早就备好了。”
    洛清芷笑意满面,也许幸福就是这样,你的事他总记得。
    “公子。”
    宫远徵抱着夏夏回头看去:“什么事?”
    “地牢传话,有人要见二小姐。”
    洛清芷敛去笑意,她猜到了是谁:“不必管,晾着她,磨一磨她一嘴的尖牙。”
    宫远徵:“是南笙?”
    “除了她还有谁,看来蛊虫她消受不了了。”
    “蛊虫?你的?”
    “你的。那只银尾。”
    洛清芷看了看夏夏,换上笑意:“夏夏,你跟金元,不对,你跟金川哥哥去吃糖葫芦好不好?”
    “好。”夏夏从宫远徵的怀抱里下来,金元带着她离开。
    见她走,洛清芷解释道:“那只银尾我放进了她的衣服里,没想到它刚碰到她的皮肤,立马就扎了进去。比之前洛清柠那只还快,是个好东西。”
    “银尾是刚刚养出来的,你就不怕出事?”
    “你的东西什么时候有过意外,等着吧,作为第一个使用者,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想着南笙会因为蛊虫痛苦不堪,洛清芷一时间笑的有些阴暗,分裂。
    她说过,睚眦必报才是她的本性。南笙如果没有算计她,对她下那么重的手,也许她会像饶过陆翎冉一样饶过她。可惜啊,她处处想要自己的命,那就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
    宫远徵勾起一侧嘴角,抱起胳膊看着洛清芷。
    “为什么这么看我。”
    宫远徵走近一步,附在耳边说道:“你刚刚的样子,我很喜欢。”
    洛清芷轻笑着后退一步,对着他的衣领伸手一拉:“喜欢,就多看看。最好,留在心里。”
    宫远徵抚上她额前的碎发:“我一定留着。”
    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少女的栀子香萦绕在鼻尖,宫远徵不经意的低眉,被洛清芷尽收眼底。
    她放开他,后退一步,伸手整理好衣领:“那个青叶,尚角哥哥审出什么来了吗?”
    宫远徵恢复正经,回答道:“没有。”
    “意料之中。”
    “你有办法?”
    洛清芷摇了摇头:“审讯是宫门的事,我只关心我想知道的,剩下的与我无关。”
    “有什么消息我会让人通知你。”
    “嗯。对了,女客院落里的新娘,宫门打算怎么办?”
    “还在商议,执刃的意思是送她们回家,但长老们好像还有不同的意见。”
    “有消息跟我说一声。”
    咕噜,咕噜,洛清芷的肚子随着话音想起来,到现在她还没一口东西。她不好意思的揉着自己的肚子,尴尬的转头,拿起点心。
    宫远徵见她不好意思,微微一笑,拿过她手里的东西:“走吧,去吃饭。”
    “不用,我吃块点心就行。”
    “我让他们给你备了你爱吃的竹笋炖火腿,不想尝尝?”
    “那是要去尝尝。”
    两人并肩走着:“说起竹笋炖火腿,少妍姐姐家的厨子做的最好,我们三个都爱吃。”
    “你们三个?”
    “嗯,严齐,璟......”洛清芷突然想起来自己院子里还有个人呢!“璟......璟!完了,我出来多久了?”
    洛清芷的一声惊呼把宫远徵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也就一个多时辰吧,怎么了?”
    “完了,完了,完了。”洛清芷连连惊呼“这饭我是吃不了了,我得赶紧回去,再晚,别说吃饭睡觉了,我估计连那个门我都出不去了。”
    说着,就要走,宫远徵拉回她安慰道:“慌张什么?完颜璟有这么可怕吗?”
    “你是不怕,我怕呀。你别看他好像很沉稳冷静,彬彬有礼。发起火来,就是三个我,也招架不住。不行,我得走了。现在回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再晚,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回来。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他了,说你跟我哥有要事商量,晚点回去。”
    洛清芷一脸怀疑得看着他:“真的?别诓我。”
    “真的。走吧,先把饭吃了,吃完我跟你一起回去。他就真的要算账,我替你挡着,行了吧。”
    “挡就算了,虽然你通过了三域试炼,但要一对一,你还是毫无胜算。”洛清芷一句话,气的宫远徵脸红脖子粗:“洛清芷。”
    “实话难听。走走走,吃饭去。”洛清芷拉走宫远徵:“别生气嘛,你都气老了。”
    日影斜沉,徵宫里的两人一个在整理药材,一个抱着夏夏解九连环。药炉咕咕的响着,宫远徵将药炉端离至桌面,回身依旧继续理着草药。
    洛清芷抱着夏夏,两人玩的开心,忽地闻到一股药味,轻轻嗅了嗅,抱着夏夏自言自语道:“远徵哥哥又在熬药了。”
    夏夏一边玩,一边回道:“给姐姐喝。”
    “给你喝。”
    “我不喝。”
    夏夏越来越大,说话也越来越清楚,跟着这些人也学会了开玩笑,说完自己咯咯的笑着。
    大人永远不及小孩子的乐观,开朗。他们可以因为一朵花,一句话,一个小小的风车而开心不已。而我们,似乎连落日都许久未曾抬头看过了。
    “解这个,绕过来。”洛清芷和夏夏玩着手里的九连环,宫远徵端着药进屋,听她们小声嘟囔着,也没有打扰,放下茶盘,坐在一旁,一边听着声音,一边摆起棋盘。
    夏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害怕宫远徵到非常喜欢他。也许是他总会给她玩具,总会抱着她,总会偷偷给她吃洛清芷不让她吃的东西。总之,每次见到他,夏夏总会开心的扑向他怀里,然后亲昵的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小孩子的喜恶是很真实的,喜欢谁就愿意跟着谁,夏夏看到宫远徵在一旁坐下,从洛清芷怀里挣脱出来,颠颠的跑进他怀里坐下。
    宫远徵一边揽着她,一边摆着自己的棋,洛清芷看着两人,不禁道:“小没良心的,看见远徵哥哥就把我忘了,是不是?”
    宫远徵闻声弯起唇角,他越来越享受洛清芷和夏夏在自己身边吵吵闹闹的日子。
    “过来坐。”
    洛清芷听话的坐到他对面,拿起白子,抬手落了一子。夏夏见洛清芷下棋不语,自己扶着桌子站起来,嘟嘟跑到她身边,亲了亲洛清芷的脸颊,摇着她,小声说道:“姐姐,不生气。”
    洛清芷点了点她的鼻子:“别跟我来这套,以后你就住在徵宫里,别回去了。”
    夏夏一屁股坐进她怀里:“璟哥哥也这么说。”
    “他说什么了?”
    “哥哥跟月影姐姐说,要是姐姐再不回去,就别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找雪长老的时候听见的。”
    “那我们俩都不回去了。”
    “嗯,那我就能一直跟远徵哥哥玩了。”
    “你就知道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有来有往。棋子随着话音渐渐布满棋盘,宫远徵落下黑子说道:“一会儿把药喝了,我送你回去。”
    洛清芷一听,眉头紧皱:“不是刚喝完吗?”
    “今天的最后一碗,喝完就没了。”他就不信,他会治不好她。
    洛清芷认命的点头,反正也躲不过去:“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可最近事太多了,总是忘。”
    “什么?”
    “我是觉着夏夏越来越大,不能总这么玩,该开始学着读书,认字了。
    我本来想着,我们自己教也行,可眼下的情形,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如给她找个好的先生,专心教她,你觉得呢?”
    宫远徵认可的点了点头:“我去找执刃,让他挑两个好的先生来。你要是有空就教教她写字,你的字可比那些先生好。”
    “嗯,这个自然,只要我会的,我都教她。虽然我学的都不精,但是撑撑场面足够了。”
    洛清芷低头温柔的对着夏夏说道:“我们夏夏以后要好好读书,知道吗?”
    “什么是读书?”
    “读书,读书就是跟着古人去看我们未曾见过的山川江河,去体会古时的文学盛宴。它会教会你思考,让你不再是一张白纸。”
    夏夏懵懂的看着洛清芷:“我听不懂。”
    “没关系,将来,你会明白的。”
    “姐姐,我为什么要读书,是不是读了书就不能玩了,我是不是要跟姐姐一样,抄书,写字?”
    “因为读书可以让你知礼识义,让你灵秀,庄重,让你成为你自己,甚至是出色的自己。至于玩嘛,我们当然能玩,只不过,是更好的玩。”
    “那姐姐小时候也读书吗?”
    “当然了,不止我,你的远徵哥哥,璟哥哥,还有长老们,他们都是读了书才有今天的。所以夏夏,我们要好好读书,将来长大了也像远徵哥哥他们一样,成为一个优秀,出色的人,好吗?”
    “嗯。”夏夏乖乖的点头。
    宫远徵听着两人的话,落了一子后,起身端了药给洛清芷:“喝了,该回去了。”
    洛清芷这次没有赖,接过后昂头咽了下去:“对了,还得让执刃找两个好的教养嬷嬷来。规矩要教,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这些也得教。还有六艺,多找几个人,不说让她学的有多精,但总要会用,会鉴赏才行。”
    “六艺也教?”
    “当然了,怎么,只许你们男子学习,女子就不行吗?我们又不比你们差。”
    “知道了。你今日怎么了?”
    “这不是想起来,就索性一气说了。不止这个,将来你也得教教她医术,如果可以的话,让尚角哥哥他们也一起教教她武功,不为别的,总要让她有自保的能力的才行。这样,将来即使离了我们,我们也不用愁她会吃亏了。不过毒术就别教了,我不希望她沾到这些东西。”
    洛清芷句句像是在交代遗言一般,宫远徵听着心里一阵酸楚,低声打断道:“这都是以后的事,不急。”
    洛清芷倒是没有想那么多,直言道:“哪能不急啊,这小孩子长大就是一转眼的事,现在不多做打算,等她长大就来不及了。
    还有啊,以后她要是想在宫门里生活,你记得多送她去紫商姐姐那,有些事,你们插不了手,还是要紫商姐姐她们帮忙照看才行。
    我现在得多给她攒着银子,这样以后不管是她的吃穿用度还是嫁人用的嫁妆就都不愁了。
    就是我死......”洛清芷想的入神有一句句的说的清楚,却没发觉宫远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什么死不死的,胡说些什么!”
    宫远徵低沉的声音让洛清芷回过神,她总想替夏夏多打算打算,她没了亲生父母,幸亏完颜璟捡了回来,既然他们决定留下她,就要负责到底,替她把将来的路铺好。
    见宫远徵那阴沉的脸色,洛清芷笑着说道:“这不是话赶话的说到那了,怨我,怨我,不说了,走吧。”
    洛清芷抱起夏夏:“我们回家吧?”
    夏夏看着宫远徵,小嘴一撇伸手要抱。宫远徵顺手接过来:“怎么,不想回去?”
    “我想跟远徵哥哥玩,璟哥哥老是板着脸,我害怕。”
    洛清芷也有些无奈,这原不怪完颜璟,要不是出了这么多事,他也不用千里迢迢的赶来。
    “夏夏听话,远徵哥哥还有很多事要忙,我们在这儿,会打扰他的。”
    “不要。”
    见夏夏不肯,宫远徵开口劝道:“算了,她要在这就让她在这吧,等她玩够了我再给你送回去。”
    夏夏死活不愿意回去,洛清芷也不能强迫她,只好点头答应。
    宫远徵把夏夏交给下人,打算送洛清芷回去,就见金复匆匆而来:“徵公子,二小姐。”
    宫远徵:“什么事?”
    金复:“公子请您去角宫一趟。”
    宫远徵闻声看了看洛清芷:“跟我哥说,我一会再去。”洛清芷忙说道:“不用,你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宫远徵见她坚持,默声点了点头,直往角宫而去。
    金复原本应该跟着回去,见宫远徵走,自己却没有跟上,在原地踟蹰,欲言又止。洛清芷见他神色,低声问道:“还有事?”
    金复尴尬的搓着手着,环顾四周,见无其他人在,不好意思的回答:“二小姐,月影,她,已经好些天没理我了。你能不能帮我说说,她要是有什么不满可以跟我说,我改,但是能不能别不理人啊。”
    洛清芷见他那为难的样子问道:“那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理你的?”
    “就从二小姐和徵公子吵架开始。她让我送信给严公子,冷冷的扔下一句话后,就再也没理过我。”
    “月影的信是送给严齐的?”
    金复点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说要尽快送到王城严家,然后就走了,有什么问题吗?”
    洛清芷微皱起眉头,思忖片刻,见金复疑惑,只说道:“没有,随口一问而已。我想月影 应该是还在生气我们之前事,虽说是演戏,但她也真往心里去了。等过几日她回过神来就好了。”
    “二小姐,不能再等了,我都哄了好几天了,不是被她赶出去,就是一直冷着不理人,我实在没办法了。”
    洛清芷被他窘迫的样子逗乐,笑道:“那你就不能换个别的方式吗?只靠嘴,要是我,我也不理你。”
    “我换了,给她买衣服,买吃的,买泥人,可她一件都没收。”
    洛清芷也有些无可奈何,月影的脾气温和却执拗,这口气且长着呢,一时半会儿怕是消不了了。
    “这个,我也帮不了你。月影虽说是她们四个中脾气最好的那个,但也是最拗的那个,就算我说,她也不一定会听的。”
    金复有些着急:“那我怎么办?”
    “其实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二小姐只管说。”
    “月影虽然执拗但她脾气好啊。这事要是放在雪影身上,那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但月影嘛,你记得,真诚动人心。”
    “真诚?”
    洛清芷见他不开窍,有些无奈:“你真是,男女之事你还多跟尚角哥哥学学吧。”
    “属下愚钝,还请二小姐明示。”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自己悟吧。反正我告诉你,月影心软,最能体谅人心。你要是还哄不好她,那你索性什么都别干了。”洛清芷说完摇着走离开,朽木不可雕也,今日她算是明白了。
    金复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解:“真诚?我很真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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