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颜,别慌。”慕青回握她的手。
    她侧眼,对上慕青安然的眼神,心中的躁动平静了不少。
    想当初她们手里攥着裴成太子的亲笔手札,再配合那支白玉流苏钗,都只能勉强推断祁烬的身份,若不是笛谷主亲口证实,他们至今无法确认祁烬是裴成太子的儿子。
    皇后单凭兰嫔的几封书信,就想质疑祁烬的皇室血统,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些。
    “母亲放心,不过,我得过去瞧瞧。”
    这些日子,他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皇后的这些算计,祁烬必不会往心里去了,只是,事涉兰嫔,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思及此,她挣开慕青的手,大步朝人群走去。
    拜过天地,她已是他名正言顺的烬王妃。
    她要陪着他,一同面对袭向烬王府的狂风暴雨。
    “既然皇后娘娘说那是前朝皇室原母语,那敢问娘娘,您看得懂吗?”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正打算将信件收起,冷不防被左倾颜一拍,信件洒落一地。
    那宫女眼神露出一抹戾气,猛地回头,“是哪个贱——”
    一转头,声音消噤在左倾颜冷眼下。
    红盖头早已被掀开。
    新娘子娇美的容貌摄入众人眼底,掠过惊艳之色。
    “怎么出来了?”祁烬上前,握住她的手,眼里流光似水。
    她穿着一身大红嫁衣走出的第一步,祁烬就看见了她,眼神也迟迟没能从她身上移开。
    两人对视一眼,左倾颜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祁烬这才压抑心中动容,移开目光。
    左倾颜捡起其中一封,摊开,“各位大人当中,可有懂这些字体的?”
    她相信,皇后不会蠢得拿撰写的信件假冒兰嫔,但是,她不相信兰嫔有机会通敌。
    兰嫔真有那般能耐,也不至于护不住唯一的儿子,就香消玉殒。
    从林诩风密室里找到的那本手札,足以说明裴成和兰嫔两人互诉情衷时,都是用的原母语。
    或许,兰嫔会写原母语,也是裴成教她的。
    有没有可能,兰嫔用原母语写的这些,也只不过是类似的“日记”?
    宾客中,有两名翰林院的学士走出来,“我等对此颇有研究。”
    宫女已经捡起几封信,皇后笑道,“有劳二位大人过目。”
    两人抬眼,微不可察地朝皇后看去,随即上前,接过那些信件。
    这时,钟赟之缓缓捡起一封信,看向祁烬。
    “老夫不才,对前朝皇室原母语也颇有研究,烬王殿下若是不介意,老夫可以替您分辨一番。”
    俨然,是不信任那两人。
    此言一出,皇后猛地抬眼,心中怦然。
    从前,她只知道钟赟之学识渊博,可从没想过,他连前朝母语都有所涉猎。
    两位翰林院学士听闻钟老也懂,捏在指尖的信封顿时千斤重。
    原本他们得了皇后的密旨,不管信中什么内容,只要他们把事先约定的内容背出来,咬死烬王的身世,谁也奈何不得他们。
    可现在,德高望重的钟老亲自翻译,若他翻译出来的与他们不一样,那他们岂不是被架了上去......
    轻则身败名裂,重则粉身碎骨。
    可府里有人悄然来报,说府里的女眷,已被请进宫赴宴…...
    皇后仿佛看穿两人心中犹豫,抢先一步道,“钟老才学渊博,有所涉猎实属正常,可兰嫔一个宫妃,会写前朝原母语,本就十分可疑。”
    左倾颜忽然冷笑一声,“学海无边,书囊无底,男子学识渊博,则被誉为当世大儒,为何女子博学多才,在皇后眼底,却成了一种罪孽?”
    她睨着皇后,“原以为皇后娘娘位主中宫,乃世间女子之表率,没想到,目光竟是如此短浅,简直叫人不敢恭维。”
    “放肆!”皇后凤眉高扬,当下怒不可遏,“来人!掌嘴!”
    她身边的大宫女领命,脚步生风,步伐诡异,俨然也是个练家子。
    祁烬一步上前,在她的手落到左倾颜脸上之前,将人一把搪开。
    皇后更怒,骂道,“你反——”
    下一刻,祁烬鹰眸一掀,大掌掠过腰封,银光瞬闪,顷刻间朝那宫女削去——
    宫女退避不及,惨嚎声响彻宴厅。
    一只断臂随之飞出,撞向皇后!
    祁衡上前想要挡开,却已来不及。
    皇后吓得花容失色,惊叫着连连后退,还是避之不及被断臂砸中,脸上温热粘稠的触感叫她全身发抖,阵阵恶心从腹中翻涌而上。
    呕——
    皇后铁青着脸,终是忍不住大吐特吐。
    一众围观的朝臣宾客纷纷退避三尺。
    不知是怕了那支断臂,还是怕被她的秽物恶心到。
    祁烬立在人群中,眸色凌厉,犹如鹰视狼顾,“看来,皇后今天不是来道喜的。”
    祁衡难以置信,怒叱,“祁烬,你敢对母后无礼!”
    “刚刚是皇后娘娘自己说的,她可不是本殿的母后。”祁烬侧身,将左倾颜挡在身后。
    神色波澜不惊,眸底却涌动着狂风暴雨,“但凡她念着一点血脉亲情,也不至于在大婚之日让人掌掴本殿的王妃!”
    钟赟之面色不虞,缓缓站在祁烬身侧,“皇后娘娘今日,的确是过头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将那封信拆开。
    过目了一遍,又重新叠好,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老夫刚刚僭越瞧了一眼,这信中内容,全是兰嫔私下对皇上诉情的密信,皇后若是不信,可以请两位翰林院专职研究各国语言的谢大学士来一趟,证实老夫所言非虚。”
    他看向周遭围观之人,一字一句道,“谁再利用这些情信污蔑兰嫔娘娘,置喙烬王身上的皇室血统,就是在质疑老夫的能力!”
    皇后闻言放下拭嘴的帕子,眯了眯狭长的凤眸,避重就轻,“钟老,你这是拐着弯指责本宫?”
    她选择在今日拿出这些信,不过是迫于形势,想要借此找一个动手的理由罢了。
    她朝人群中扫了一眼,目光定格在入府后未置一词的殷岐身上。
    殷岐微不可见颔首,缓步而出,立在皇后身边,“钟老,事到如今,你还没看清真相吗?”
    “皇上,已经驾崩了!”他面色深沉,抛出一颗惊雷。
    众人闻言,心中不由一沉。
    这么多日以来,第一次有人敢直言,皇上驾崩。
    而此人,偏偏还是皇上的心腹,单从这一点,殷岐嘴里的话便比其他人说的,更多了几分可信度。
    见钟赟之和朝臣们瞳孔骤缩,殷岐又道,“是烬王,伙同不云那个老和尚,将老夫和皇上迷晕,又放了把火,想与我们玉石俱焚。”
    “老夫醒过来的时候,皇上已经没了气息,若不是老夫拼死逃出生天,皇上殡天的消息,至今还被烬王死死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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