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一肚子气地回到寝宫,张贵妃依着栏杆,坐在窗口一直盼望仁宗带着好消息回来,她翘首企盼地看到皇上归来,立刻笑脸迎了上去,迫不及待问:“皇上,宣徽使的事搞定了?”
    仁宗没好气地回道:“还宣徽使呢?你看我满脸都是包公的唾沫星子,朕在朝堂上都没来及擦,快去拿毛巾!”
    “好的,臣妾为您洗脸,这包公真会搞事!”
    仁宗对张贵妃是真心的宠爱,当初,张张贵妃请求过的事,他一直记在心里,过了两年之后,仁宗依然擢拔了张尧佐为宣徽南院使兼淮康节度使。
    张尧佐并非庸人一个,此人通晓宋律,熟通吏治,早年他在担任州县推官时,吉州曾有一桩商人饮酒暴死案件,官府抓捕了一百多名嫌疑犯关进大牢,张尧佐在复审时发现了真凶,释放了许多无辜者,一时名声大振。他在犀浦当知县时,犀浦县人多地少,每年因土地引发的民间斗殴及纠纷很多,他深入田头划清每户的田界,向他们普及法律知识,使得犀浦县尖锐的土地纠纷问题平息了下来。但张尧佐借着张美人的枕边风,官位上升过快,有些大臣对他有鄙视感。
    张贵妃宠冠后宫,过了几年却不幸病逝了,仁宗在悲痛之余,打破常规,册封张贵妃为温成皇后,算是完成了对她此前的承诺。
    大臣们也纷纷写诗作赋表达对张美人的怀念,一向秉性耿直的欧阳修写道:“云散风流岁月迁,君恩曾不减当年。非因掩面留遗爱,自为难忘窈窕贤。”、“彩缕谁云能续命,玉奁空自锁遗香。白头旧监悲时节,珠合无人夏日长。”为人孤傲的梅尧臣也写道:“歌欲传长恨,人将问少君。明年贺元日,无复绣衣薰。”
    仁宗皇帝又追封张贵妃已故父亲张尧封为清河郡王,母亲曹氏为齐国夫人,张氏一家因张美人而蓬荜生辉,可谓生儿不如生女强!这些都是后话,暂不赘述。
    坤宁宫禁军骚乱事变平息不久,雷虎因公务到邯郸府衙出差,正巧遇见了欧阳烈。
    欧阳烈兴奋地问:“表哥今天怎么来邯郸了?”
    “过来出差,处理一些公务。”
    “晚上,我叫上我师傅杨公子,我们三人聚一聚呗?”
    “好呀!只有今晚了,我明天下午还得赶回东京去!”
    华灯初挂,邯郸街头车水马龙,市井喧嚣。当晚,欧阳烈做东请雷虎、杨公子在聚贤斋酒馆包间吃酒。
    欧阳烈端起酒杯开心地说:“师父、表哥,咱们真是难得能聚在一起,今日在一起喝酒,真是老天恩赐的机会,我敬你们一杯!”
    杨公子感慨地说:“我们师徒仨在一起喝酒好像还是第一回!”
    雷虎感叹道:“师叔,正是!”
    杨公子举起酒杯说:“人生在世,草木一秋!咱们今晚就痛饮一回!”
    雷虎笑吟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来,干了!”
    欧阳烈喝完杯酒,用手擦了一下嘴唇说:“痛快!”
    杨公子问雷虎:“哎,傅大人现在如何呀?”
    “傅大人要升官了,调升枢密院任副使,任命很快就要下了。”
    “傅大人有此能力,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可谓鸿运当头呀!”
    “去年,皇上就任命他为枢密院任副使,他怕被人说闲话,就婉拒了!”
    欧阳烈开玩笑地说:“你看我们底层的小吏,个个为升官拼命努力的工作,从三班借班开始升官梦想,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官场刚爬上几个台阶就被卡住了,大多数人连七品芝麻官都做不到就老死了!要不说认识皇上就是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雷虎苦笑道:“官场就是熬!表弟懂得了‘熬’字,就懂得了半个官场!”
    杨公子称赞道:“雷虎总结到位,入木三分!来,再走上一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谈得甚是投机,欧阳烈话锋一转,问雷虎道:“表哥,最近坤宁宫事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问颜秀、郭逵、孙利、王胜在皇宫的骚乱?”
    “正是!他们四人怎么会在一起?”
    “我虽在禁军,但案发那几日,我正和傅大人出差到洛阳,现场情况不是太清楚,也是事后听人说,这颜秀是个小伍长,他做事风格有点像带头大哥的味道,与郭逵、孙利、王胜私下结拜为兄弟。”
    “他们的犯罪动机是什么?案件的细节和真相是什么?”
    “当宦官杨怀敏杀死最后一个活口王胜时,一切都是死无对证了,真相也无从查起了!最后只能草草定个骚乱的结论!”
    “你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骚乱,还是临时起意的叛乱?背后有没有高人指点?”
    “我感觉像是颜秀自己有预谋的、粗糙的一次骚乱,不像是造反,更像是一场发泄!”
    “表哥分析有道理!但许多人都认为是杨怀敏策划的,您怎么看?”
    “不太可能!颜秀他们是外宫的禁军对后宫不熟悉,如果杨怀敏策划谋反,他为何不调用内宫的守卫,况且杨怀敏天天值守张美人处,几乎每天都能遇到皇帝,皇上与这杨怀敏私下感情很深!”
    “有传说是曹皇后干的,也有传言说是张美人干的,还有人认为是后宫争宠的宫斗计,您认为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也不可能!张美人在宫中知得分寸,她和曹皇后两人私交很好。”
    “这次对杨景宗等禁军官员的处罚很轻哟,为什么?”
    “开始时,御史中丞和御史们都上书要求严惩相关官员,后来,仁宗下诏赦免了他们,说他们长年守卫皇宫,没什么过错,而颜秀骚乱只是一次偶发事件,所以相关官员就从轻发落了。”
    杨公子不解地问道:“那为什么皇上要求留下活口,而杨怀敏要杀死最后一个活口王胜?”
    “这现象的确很反常!三天的皇宫搜捕王胜的行动,杨怀敏可能已经打听到此次骚乱的缘由,或者说是整个事变的激发因素,这可能涉及到后宫的高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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