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微微试探左钰未果,城南忽生异象,太孙与大理寺共驱伥鬼,察觉“左殊同”正是转世风轻
    柳扶微自踏进这片结界内,心里就生出一种诡异的不安来。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恶臭味,风声低吟仿佛有无数怨灵在嚎叫。脚下淌过的水洼异常冰,冷不丁踩到什么,“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骤然自水下蹿出朝她袭来。与此同时,这只袭来的伥鬼当先发出刺耳的惊叫,甚至都不等柳扶微做出反应,就原地一溜烟散没了。
    “”可谓生动演绎了什么叫魂飞魄散。
    柳扶微看指尖脉望泛着热,稍一挥手,积水下有什么游动的声响。她心念一动,将一线牵挪到左手去,脉望的光甫一透出,近处的迷雾倏散,视线瞬间明晰。
    一眼望去,竟见那些伥鬼跟木桩似的杵在那儿,瞳仁空洞且张口结舌地瞪过来,面上皆带着惊慌之色。
    柳扶微听到自己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根本不敢动弹。
    她向来最怕牛鬼蛇神,倘若换作过去她没撒腿就跑必是已吓到当场昏厥。
    此时此刻不知哪来的牛胆,竟面僵直着舌头开了口道“劳驾,请问你们有谁看到太、太孙殿下”
    伥鬼们面面相觑,居然真有一只抬起手比了个东南方向。
    柳扶微心头大震这些玩意儿还真的怕自己
    她鼓足勇气,试着往前迈了一步,那群伥鬼登时如炸了毛的猫,或推推搡搡或钻入水中落荒而逃。
    柳扶微揉了揉鸡皮疙瘩。
    伥鬼竟会害怕脉望这的确是桩怪事。
    仔细想想又不觉奇怪,毕竟脉望号称万妖之首,没准在这些伥鬼眼中她才是头号牛鬼蛇神。
    无论如何,也算是好事了。保不齐她还真能借此带左钰还有殿下离开。
    一路上都能碰到不少伥鬼,有些站着,有些飘着,更有横七竖八倒在水面上的。好几次她都以为是被困的百姓,走近了才看清它们的可怖面貌,不是血盆大口就是两眼失瞳,可她又唯恐殿下左钰他们也在其中,纵然恐惧,也只能加快脚步,硬着头皮迎面而上。
    直到步入一条内巷,远远瞧见一身量颀长的背影,单手撑墙,颤颤悠悠的像随时要倒下去。她心里咯噔一声,飞奔上前一把扶住那人“左钰”
    触手处一片湿腻,只见他肩臂、腰背都有被利刃划开的口子,鲜血早已将素袍染透。她被这场面吓得心惊肉跳“左、左钰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方才被伥鬼所伤你,怎会在此”他的面色苍白如纸。
    “我担心你们”
    “先别说这么多,此地遍地伥鬼,先离开再说。”
    柳扶微左钰还在冒血,忙抚上他的伤口边缘灌入脉望之力。他似原地一愣,没说什么,她一手搀着他往外走,走出几步问“你可见到殿下了他在何处”
    “有
    不少伥鬼流出结界,恐祸害皇城,他先走一步。”
    柳扶微稍舒一口气。将要走出街区之际,她见结界的荧光微微烁动,不由自主驻足“不对啊,言寺正说结界是殿下所设,既是以紫荧为引,他若走了,结界怎还会留存”
    之前被困熔炉阵时,司照就曾说过紫荧之力需得他亲手操纵。
    她心觉不安“殿下多半还在里头,我得进去找到他。”
    手腕却被握住“这里危险,我们先出去再说。”
    他的语气不见丝毫迟疑,柳扶微反倒呆了。
    见她凝立不动,他问“怎么了”
    不像左钰说的话。
    若是左钰,但凡知道仍有受困之人,无论是谁,都不会先想着危险自己先走。
    脑子里莫名蹿过不对劲之处,她盯着他的剑伤“你刚刚说你被伥鬼所伤”
    可那些伥鬼根本没有拿什么兵器,且伥鬼袭人,不是吸髓噬魂么
    他看她掰开自己的手“不然,还有谁”
    谁
    哪怕是五年前,左钰的剑术在同辈仙门之中都是佼佼者,更何况他所持的还是如鸿剑别说那些伥鬼接近虚无,哪怕都变成了使剑的活人,只怕也难以伤左钰至此吧
    除非,是太孙殿下
    空气一瞬间陷入了凝结。
    柳扶微对上了他的视线,一向清冷的黑瞳竟透着一两分审视之意这绝不是左钰会对她露出的神情
    她忽然觉得毛骨悚然,步步后退“你不是左钰。”
    想到的那一刻,柳扶微第一时间就往外跑,可在她穿过结界的刹那,身后的男人已有了动作。他的五指搭上她的肩,指腹带着显而易见的压迫感“那我是谁”
    霎时间,身上的力气仿若被抽空,她感觉自己像秋风中晃动的枯枝,四肢无力地软下去,栽倒在那人的胸膛之上。
    风轻抱起了她,踱步往前。
    他好似同言寺正或是其他人说了什么,尔后她就没了意识。
    就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自己被抱到另外一个地方,四周安静极了,仿佛连风都感受不到。不多时,放到一处冰冷的平面上有扶手,也许是椅面她试图弄清被带到了何处,奈何竭尽全力睁开些许眼皮,也只隐隐约约感到有一道人影在点燃什么烛火。
    柳扶微在肝胆俱裂中冷静下来。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人就是传说中的风轻了。可风轻为什么会扮作左钰的模样,左钰又去了何处他身上的剑伤若是司照所为,是不是意味着殿下也已识破那殿下此刻又到哪儿去了
    一连串疑问兜上心头,她却无法使自己彻底清醒过来。一时半会儿观察不了周围环境,她索性凝神屏息,钻进自己的心域之内。
    好在脉望在身,这回进得容易,她一眼看到心潭边上的飞花,奔向前道“飞花,是风轻,一定是他,他回来了他扮作左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
    但飞花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她呆滞地望着前方,罕见地露出茫然之色。
    柳扶微顺着她目光一起看去,心潭内的琉璃球此时飘到心域上空,随着凭空的风大弧度起伏着、旋转着,紧接着一颗颗开始碎裂。
    连番炸响令柳扶微下意识捂耳,然而属于自己的心境,一切都清晰在畔。
    何止声音,还有记忆。
    那些被封印的,属于飞花aaaheiaaahei或者说,属于她前世的记忆。
    一切光景急速倒退,不同于以往梦中窥视,也不同于偶尔想起一些关于飞花的零星记忆,这一次,是一股脑地扑袭。
    恍惚间,柳扶微感觉自己像被拉进了时光的漩涡中,回到了那个破烂的小茅屋内。
    也许一切的确缘起于那日aaadashaaadash飞花将青衫风轻错认为天庭的流光神君的那日。
    话很快说开,乌龙也就不复存在。始料未及的是,对方竟提出要与她结盟。
    飞花是天底下最傲慢的女子,两手往胸前一抱aaadquo我何须与你结盟44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风轻淡笑说“因为,我可教你如何应对流光神君。”
    “哈,什么神君不神君的,我飞花自有办法应对,不劳阁下费心。”
    她转身欲离之际,但听他言道“若姑娘打算用情丝绕制住神明,怕是不行。”
    飞花足下一顿“为何”
    风轻心平气和道“神明多为断情绝爱者,纵使偶有情根尚存者,也断不会安在心脉处,让人轻易触碰到。据我所知,情丝绕是自心脉而入心域的吧。”
    飞花眉梢一挑“看来阁下对我的事很是了解啊。”
    “近来有不少人受缚于贵教情丝绕的人,到我这尊小观求救过。飞花教主的大名,我岂会不知”
    飞花看他如此坦诚,反倒来了两分兴致“你还知道些什么”
    风轻看向她指尖脉望“我还知道,姑娘手中这枚指环,本是轮回海中一头千年妖兽,名唤蠹鱼。”
    飞花诧异了。
    她自成为妖灵后,无意之中驯了此物,却也是第一次听说它的来历“然后”
    风轻道“蠹鱼有识心奇能却为祸众生,后被轮回神镇压于命簿之中,成为书虫,并改名为脉望。只是后来又叫其逃脱。”
    飞花问“你怎会知道这么多”
    风轻道“这位轮回神正是流光神君,曾是我的仙僚。我听他提过脉望的来由。”
    飞花得闻此言,不禁抚上指尖“轮回海中的妖兽,那岂非厉害得很既是如此,我还怕那流光神君作甚”
    风轻失笑“脉望之力固然了得,到底被流光命簿镇压过,也许别的神明未必奈何得了姑娘,但流光不同。”
    飞花心道难怪天界会派轮回神来和自己谈判,这一物降一物的算盘打得可真响。
    她终于来了兴致“你不妨和我说说,这位流光神君是什
    么样的人,我又该如何应对”
    眼前这位看着aaadquo知无不言言无不尽aaardquo的寒碜堕仙却不答了。他施施然弯下腰,从桌上抱起那张同样寒碜的古琴,笑问aaadquo教主现在,可愿考虑同我结盟之事了aaa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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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花当时就察觉到,这位青衣堕神端的是一派斯文干净,心眼指不定比她教中那刺猬头身上的刺还多呢。
    但她并不反感风轻。
    也许是因为他有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所奏琴音也很是悦耳,又或是因为,他能够讲出许多她好奇的天界的事。
    好比说,天界的神明并不是民间传闻所说那般会“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相反,就算有妖邪为祸人间,神明们也不会派人下凡阻止祸乱,也许最终他们也会用他们的方法来“惩奸除恶”,但更多的神明并不会阻挡人间的命数。
    飞花“哦”了一声,“百姓遇到危难,去寺庙道观之中祈求,神也坐视不理么”
    风轻“若是所求皆如愿,这人间又怎会战火不断,怎会有那么多人流离失所,人与妖又怎会都得如火如荼”
    飞花嘲讽道“那神明岂非很是无情”
    风轻不置可否地笑。
    “如此说来,风轻神尊想与我结盟,是因为脉望”
    他并不否认,“也许,姑娘的脉望可助我的启明灯传到更多人手中,造福苍生。”
    飞花嗤笑了,“我可是妖灵,你指望我造福苍生”
    “有何不可”
    飞花眉目一凝“不如说说你吧,是天上的日子不好过么,为何甘堕人间”
    风轻拨琴弦的手微顿,“我原本就是来自人间。”
    风轻本是一个潜心修道的修士,像他这般年纪轻轻就飞升者千年来也找不到几个。自然是因他天赋异禀且得遇机缘,所谓机缘便是他遇到了一个好师尊灵宝真人。这位真人在道法上虽籍籍无名,但凭一颗仁义道心收留了不少清贫人家的孩子为徒,颇具圣名。
    可以说,风轻的飞升离不开师门的栽培,哪怕后来他因超于同辈引来其他仙门的嫉妒,他的师门亦齐心扶持,以保他心无旁骛修炼。
    风轻一直将这份恩情感念于心,想着他日修得金丹,必要好好回馈。可兴许是他太有天赋,这一飞竟连越三级,一步“登天”。
    “我也是飞升后才知,神明不可干涉任何凡尘之事。”风轻回忆道“倘若私自下凡,便是违抗天规,不可受天界之灵气,更不可位列仙班。”
    如此一来,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神力尽失。
    飞花道“你该不会是为了报答师门,才沦为堕神的吧”
    风轻摇首“天规如此,我本也没有想过逆天而行。若非是因我在命簿之中,看到了师门的结局”
    飞花诧然“结局”
    “嗯。轮回神殿中的命簿,能预知人间命运,我无意间看到师门上百多人的名字出现在命簿之中,知他们离死期不远
    ”
    那便意味着,师门将面临灭门之祸。风轻自不能袖手旁观,便向上神们极力争取,欲要救之。谁知反因私窥命簿被罚关禁闭。可他面壁思过数日,终究不能放下凡尘羁绊,到底还是私自下凡,直至今日。
    飞花恍然“你救成你的师门了么”
    风轻道“劫数尚未降临。”
    飞花会意原来他在这种破瓦舍中开道观,是怕断了香火就没有神力。
    风轻“最初我确是作此想法。只是,这些年东奔西走,方觉人间疾苦无数。与其做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所言所行只为个人修为,那我宁可沦为堕神,就这样慢慢消逝,也不失为一种幸事。”
    她转眸,本欲嘲讽几句,但看他神色真挚,身后芙蓉月白,槐花零落,颇有种文人雅士的佻达。
    “想不到神尊竟有此等鸿愿,委实叫人钦佩啊。只是,你连师门何时会因何灭门都一无所知,又打算如何营救若是对手上门,你意欲如何难不成还能将那些人统统杀掉”
    见他愣了一下,飞花嘴角略勾“你若想让我来给你做这个刽子手,最好趁早死心。”
    风轻道“姑娘误解。我之所以想与你结盟,是因脉望可入人心,只待倾注善念,原本会行恶事之徒便会回心转意,灾难也有可能就此消弭。”
    飞花看他说的认真,笑吟吟上前,指尖勾起他的下巴,道“这样啊要不然,把你的情根先注给我,做我的裙下之臣、入幕之宾如何你可别说你没有情根,你的古琴七弦,正是你的七情吧”
    “”情根一旦给出,意味着任人驱策。
    飞花看他不再说话,收敛了笑容道“行了。像你这样的冤大头,和你结盟只有死路一条,我就不惹这个麻烦了。”
    “姑娘此话何意”
    “你知道这世道为何会如此纷争不断么因为万物都是自私的,人性则是狭隘的,弱肉强食才是生灵栖息天地之根本。”
    飞花大多时都是一副轻佻不正经的模样,一旦负手而立,却是气度笃定“灭门之祸,不是源于恶,就是源于欲。你以为凭你杯水车薪的所谓正道又能改变的了依我看,这世间从来不公,妖魔凭本事求生,凡人听凭命运摆弄,至于你们这些有幸得到飞升的神仙”
    她微顿,“就好像这头顶上的花与树,再是绚烂高贵,一旦离开大树,也逃不过落土化泥的命运。”
    风轻神色一凝。
    她手一摊“我看你还是趁早回天庭认错,做回你的神仙吧。”
    飞花阔步离开之际,听到身后人道“若你当真如此想,又如何说得出大庇天下寒妖俱欢颜这样的话”
    她顿足。
    也怪。明明无风,草木却被激荡出了一片涟漪。
    风轻一字一句“若万物皆私,我就无法飞升;我既自堕下凡,当能改变众生。”
    飞花淡笑,这次,是连头也不回了“那就,祝神尊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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