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可悲,自从那日她同白无鸢的争斗在阁中传开后,很多原本对她有敌意的姐妹,却在那日后,一个个的争先恐后的给她送来贺礼,其实还不乏有些在她面前说白无鸢坏话的。当然伊诗洛也明白,这些人无非是些墙头草,风往哪儿吹往哪儿倒。
    “小姐,小姐……您该去练舞了。”听到锦儿在耳畔的轻唤声,伊诗洛这才从睡梦中惊醒。由于之前慵懒惯了,突然开始紧锣密鼓的练舞,让她不由觉得浑身酸痛,特别容易感到疲惫。
    轻轻揉了揉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伊诗洛伸了个懒腰,从床榻上爬起身,任锦儿给她梳妆打扮。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在锦儿这双灵巧的手下,从一个衣衫不整的小丫头,涣然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不由得赞许起对方:“我要是有锦儿你这双巧手就好了,现在离开你,我都不会梳妆打扮了。”
    只见锦儿有些害羞的低下头,脸颊上露出两片绯红:“侍候小姐是锦儿的福气,只要小姐不嫌弃,锦儿会一直陪着小姐出嫁。”
    听到出嫁两个字,伊诗洛凝在脸上的笑容僵了下,锦儿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闭嘴低头替伊诗洛继续梳着如墨般的青丝:“没什么,你小姐我一定会嫁人,而且一定会风光大嫁,到时候还得麻烦锦儿这双巧手给我梳上一个朝云近香髻,让你家小姐美美的出嫁啊。”
    “放心吧小姐,等你出嫁那天,锦儿一定会让您成为普天下最美的新娘。”将最后一支玉簪插入小姐的青丝中,锦儿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抬手拍了拍锦儿搭在她肩上的手,站起身刚想出屋,却听到屋外有丫鬟来禀报,说是宁亲王的马车在阁外等候,却让伊诗洛在原地愣了好久,因为她并未收到宁亲王的拜帖,更何况现在还在国丧期,就算是尊贵的宁亲王要召见艺妓,也属违法国法。
    “你说,宁亲王要召见我?你可有凭证?”在锦儿的搀扶下,伊诗洛显得并不窃喜,只是淡淡的询问着来人。
    这等回答,反而让来通禀的丫鬟显得有些差异。要是换成白小姐,估计能拿到赏赐不说,此刻早就迫不及待的跟着她下楼了吧。
    但毕竟坐在面前的人,是她的主子,顿了顿她继续开口道:“要不,我去替伊小姐将等候在楼下的侍卫找来?”
    “嗯,去吧。”伊诗洛用眼神示意锦儿,锦儿了然的将一锭银子交到那丫鬟手里,看着那丫鬟一溜烟的出了屋子,伊诗洛只是端起桌上的青瓷杯,慢慢的品起香茗。
    不一会儿,就见那丫鬟带着一名身着锦衣卫服饰的男子走近屋内,放下茶碗,伊诗洛先是朝着那名锦衣卫行了点头礼,随后开口道:“听闻,宁亲王要召见我?”
    “是的,伊小姐,请您即刻启程。”那名锦衣卫朝着伊诗洛一抱拳,虽然言辞说的客气,却满是不允许否定的语气。
    “可有拜见贴?”
    “这个……因为宁亲王吩咐的仓促,所以并未准备,还望伊小姐海涵。”虽然他也清楚这个伊小姐的顾虑,但主子的命令,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也不敢违抗:“还请伊小姐别让我么这些下属为难。”
    思绪了片刻,伊诗洛开口道:“也罢,我便随你走一趟。”
    不愧是皇家人专用的马车,这马车内的陈设自然不必说,就连用的木炭都比她们阁中的好上百倍,也难怪阁中那么多姐妹,费劲心机,也要嫁入这王侯之家。
    可让伊诗洛感到奇怪的是,这马车一路走的,并不是宁王府的方向,反而是向城外走去。
    “小姐,锦儿有些害怕。”
    “傻丫头,怕什么?”
    “不知,就是预感不太好,您说宁亲王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对小姐怀恨在心,所以……”还未说完,就被伊诗洛一把捂住了嘴,看着小姐冲她摇了摇头,她只好将接下来的话,憋进肚子里。
    “放心,宁亲王并不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更何况,若是真要解决她,又何必那么劳师动众,凭他一个亲王,想让她伊诗洛死八百回都够了吧。
    就在伊诗洛还在思绪着什么,马车却戛然而止,看着侍卫打开马车的门,在她走下马车的那一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愕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而宁亲王正在侍从的伺候下,在大宅门口等着她到来。
    “参加宁亲王。”走上大门口的台阶,伊诗洛照例给宁亲王行礼,却被人伸手给制止了,随后亲自虚扶她起身,伊诗洛的心里拼命盘算着宁亲王的打算,得到的答案却是无解。
    像是看穿了伊诗洛的小算盘,宁亲王也不忙着解释:“今日请的匆忙,忘了写拜帖,还望伊姑娘不要介意才是。”
    “宁亲王言重了,能让您惦记着,是奴婢的福分。只是,不知今日宁亲王招奴婢前来所谓何事。”既然猜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那么伊诗洛也懒得去猜,直截了当的问出来感觉会更好一些。
    从身后侍从的手里接过油纸伞,宁亲王只是朝着伊诗洛伸出手:“有些事,还是自己去寻答案会更有趣。”
    低头看了眼宁亲王伸来的手,伊诗洛思绪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她的左手放进宁亲王的掌心。被宁亲王握着手,伊诗洛明显感觉到了来自对方掌心的暖意。讲真,她还是第一次和男子有如此的肌肤相亲,让她浑身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甚至连宁亲王停下脚步都未曾发现,直到被人一把拽进怀里才反应过来。
    “宁亲王……这光天化日之下,还请您放尊重一点。”虽然她的职责需要她成天在各色男人中打转,但是阁中规定,艺妓除非是自愿,否则客人不许强行夺去艺妓的处子之身。
    像是戏弄眼前的女子,宁亲王并未松开手,只是收紧在人腰间的手臂,将头埋在对方颈间,轻嗅着伊诗洛身上的香气:“可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要是我真想对你做什么,你觉得你有反抗的能力吗?”
    这时伊诗洛才定下神,瞥了眼四周,确实空无一人,就连她怎么跟着宁亲王走到湖心亭的都没了记忆。强迫自己平静下情绪,伊诗洛继续淡淡开了口:“宁亲王不会那么做的。”
    不得不说,这个丫头身上的香粉味很好闻,不似白无鸢的那种浓烈,让人过目不忘,也不像其她女子身上的那种,给人一种清冷感;这种似有若无的香气,不仅能让人安下神,却也带着丝丝的挑逗意味:“就算是国丧期间,本王想宠幸一个女子还是易如反掌的,不是吗?”
    脖颈处被宁亲王喷出的气息,弄得有些稍稍不适,宁亲王说的话却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毕竟他想抹杀一个花魁的存在,确实比捏死一个蚂蚁还容易。
    看到怀里人未曾开口,宁亲王突然一阵莫名的舒爽。上次在梵音阁中败给这丫头,这回算是让他扳回一局。伸手挑起伊诗洛的下巴,逼迫人同他对视:“这张小嘴儿不是挺能说的嘛,怎么今日如此安静?”
    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伊诗洛一把打掉那只禁锢着她下巴的手,语气冷到让人不由打个寒颤:“宁亲王,就算您能一手遮天,可这天下毕竟是天子的黄土,您刚才那话,奴婢可否认为是对先帝的大不敬?这可是会满门抄家的,宁亲王应该明白吧。”
    不曾想到这个丫头会拿先帝来压他,宁亲王一阵大笑随后放开了人,伸手指着伊诗洛:“你这丫头确实有趣,你知道当初白无鸢是怎么做的吗?”
    这事又怎牵扯到了白无鸢,虽然听说当初也是宁亲王先引诱的人,但没过多久,宁亲王似乎又有了新欢,对于白无鸢谈不上不好,却也算不上盛宠。
    深吸一口气,伊诗洛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开口道:“我是我,白姐姐是白姐姐,天下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就像天下不会有相同的两个人。她怎么做是她自己的决择,不是吗?”
    “哈哈,好,好一个没有相同的人,伊诗洛你果真能让本王刮目相看。”刚才那副样子,若是换成别的女子,就算万般不愿,也都会顺从了他,恐怕就连那些官家的女子,也都会被吓得六神无主,逆来顺受了吧。
    对着宁亲王福了福身,伊诗洛恢复了她温婉的语调:“敢问宁亲王将奴婢招来所谓何事,若是只是为了戏弄奴婢,那么可否让奴婢回阁中练舞?毕竟离宁亲王的生辰,还有不到一个月,奴婢能练习的时日确实不多了。”
    一时的语塞,这个丫头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装傻,若是哄的他开心了,那个献舞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时间,宁亲王被眼前这丫头扫了兴:“你也看到了,这座宅子到现在还未找到主人,所以,本王在为它寻一个主人。”
    原来绕了半天,宁亲王的壶里卖的是这个药,再次福了福身,伊诗洛开口道:“白姐姐挺适合的,奴婢觉得,她一定会喜欢这里。”
    “她已经有了,而且她不适合这里的美景,本王看你这丫头挺好的,要不你就收了吧。”
    “恐怕要让宁亲王失望了,奴婢并不打算接受,无功不受禄,所以奴婢不能拿。”若是她伊诗洛真的收下这座宅子,那不是摆明变成了宁亲王的人,她才不要呢。
    “你说你不要?”这个丫头也是古怪,一般人巴不得能从他这里拿到一些赏赐,可这丫头居然拱手把这座宅子推了出来:“你可知这座宅子价值几何?居然敢拂去本王的好意,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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