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湖,说说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吧,我还是允许你说谎。”
    “从伤亡率来说,南海地区要远远低于其它地区,这对于群众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军方希望的是杜庸能够第一时间获取有关华安的情报,并对其实施可行性的抓捕……”
    “等一下,我问的是你的看法,没问你体内的系统的看法。”
    “博士,您说什么?”威湖坐在沙发上,到现在还不能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曾经的父亲,“我对此有些疑惑。”
    “你知道的。威湖,你知道的。”
    情感系统是白露从亲自加上的,对于威湖的情况白露从能够做出一些猜测。他知道威湖并不是一台转头就能忘掉过去的机器,对他,对杜茗萌,对威湖见过的所有人都是这样,威湖见过的人的面孔都会在他脑海里不断重现。
    白露从欣慰地看着威湖,庆幸自己现在还能看清楚威湖。
    “博士,我觉得人类有罪。”
    “恨?”
    “不是。”
    “相信我,你会更恨人类的。”
    威湖像得到了什么不知来源的召唤一样,不自控地往门外走。而白露从则表现的很冷静,他大概能猜到威湖异动的原因。
    这些日子里他并没有闲着,而是根据白威湖和白华安体内的能量波动频率,制作了一台简易的接收装置。他已经把目光放在了天上——他们两个本就是天外来物,既然人类没办法解决的问题,不如还给“天外来物”们。
    但这有极大赌的成分,种种后果白露从都想了一遍,其中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再次来到这里,把这两台机器里面的碎片拿走。
    这是白露从能接受的最小范围了,即使这会使得他半个十年的功夫付之东流。
    在注意到威湖和廖子梅一起返回的时候,白露从的接收装置也收到了天外来物的“信号”。威湖应该就是被这股力量吸引而去的。
    跟着威湖出了宿舍楼,两人停在了一片空旷的路面,双双向南望去。
    蓝色画布上有一条鲜明的白色细带,就像之前老式的飞机从空中飞过那样。它是那样格格不入,而且前端还在不断地延续,直直向地面划去。
    “你能感受到吧。”
    “一位神明。”
    只是威湖不知道,光点指向的地方就是本次军事会议召开的大楼。白露从也不清楚,这位到来的神明是打过交道的无限。
    威湖疑惑,随着无限的下降,还有一股混乱无序的能量在不断地被压制着。那股能量威湖可太熟悉不过了,这颗星球上除了杜茗萌,威湖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你会问问你想怎么做吗?”
    “没有理由及指令。”
    白露从笑着拍了拍威湖的肩膀,作为一台机器,威湖已经很优秀了;作为一个人类,威湖还算不上。白露从现在不认可他。
    因为人类为了喜欢的人或物所做的一切,根本是不需要理由的。一切动力都来源于心里那一瞬间的跳动啊,只可惜威湖没有。威湖自己看到的和感受到的,现在只是情感系统制造出来的假象。
    在白露从把手从威湖肩膀上拿下后,他就径直返回自己的房间去。至于威湖的选择,那已经是他自己的事情了,无论他做出什么,白露从都默认,就像白华安做什么他都保持沉默一样。
    杜茗萌身体里有太多的不同源能量了,无事的时候它们保持着和平,可是一但遭到外界刻意的刺激,凭借她现在的意念,根本不足以克制它们。
    一句话来说,杜茗萌现在很危险,即使威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
    他需不需要赶过去?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人刻意让威湖询问意见了,他只能问自己。
    可他自己根本得不出答案。
    威湖感受到空前的无力感,如果没有这一切,他现在只是神明圣上的第二圣匙的一部分,只是守护者圣上的武器库。变故太多了,威湖竟然想到了自己被那个邪神击碎之后,漂泊在宇宙之中的曾经。
    他是不是应该为人类做些什么?思索了数个小时之后,威湖仅仅得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如果威湖对此保持像父亲那样的沉默,那么自己和正在屠戮人类的白华安有什么分别?不过是他做出了对人类不利的行为,自己就要补偿,保证两人对人类的贡献和靠近零而已。
    说及此,威湖已经迈开了脚步,重新返回南方的脚步。
    这次的长途跋涉和以往的都不一样,在前进的路上威湖尽量清除着暴动的机械,尽自己最大的能力。
    看着自己弟弟作下的乱,威湖如哥哥般帮他处理这烂摊子。但是让威湖意外的是,有很多的地区已经恢复了平静,这些地方威湖明明没有来过,而军方也是没有多余精力清理这里的机器。
    尤其是从西北到东北这些地区,就像没有发生过数据危机一样。
    肯定还有个人正在做威湖现在做的事情,只是威湖没有想到还有谁会有这样的能力处理它们。
    由于这次是独行,威湖行动的速度很快,就连晚上也没有停下脚步,不停地朝着博士说的那个地方前进。
    只是在行进到第三天的晚上,一只尾巴闪烁着红光的小鸟闯入了威湖的视线里。这在夜幕之下很显眼,让威湖不得不注意到。
    一瞬间在西北的事情重新流动在威湖脑海里,这是传说中的相思鸟。鸟儿不仅仅尾巴闪烁着光芒,整个身子都发着荒漠一样的黄色。
    那只鸟围着威湖转了一圈之后,就飞向一座残破的大楼之上。顺着那只鸟飞行的轨迹,威湖发现了它很多的同类。
    自己为什么没想到呢!无意中帮威湖忙的,正是在西北时候的豫千堇!
    威湖超凡的视力能够从楼底直接看到楼顶的边缘,看来刚才的想法都是对的。
    月光之下,楼顶的男人倚靠着一把散发着黄色光芒的长剑,长剑刺穿楼顶的混凝土,也让相思鸟有个落脚的地方。
    男人坐着,闭着眼睛,好像在认真聆听小鸟们说的话。他苍老了很多,威湖也知道这样描述一个大学生是很不妥的,但是他找不出别的语言来形容那个楼顶的人。
    不用问威湖也可以猜到,那人是来寻仇的,是来寻找白华安的。
    等等!他是从西北直接赶往这里的,到达这里的时间肯定会短于自己。难道华安有一次控制力大幅下降,是因为遭到了豫千堇的干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在解决孙家集团所留下的疑问都迎刃而解,只是这种假设暂时无法证实。
    看来豫千堇还不知道白华安已经把自己的数据搬到了南海,否则他不会过了这么多天,还在这一片区域里。
    “又见面了。”
    威湖无论如何是不会把白华安的实际位置告诉他的,这种想法没有原因。
    楼顶一阵鸟儿起飞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豫千堇从楼顶一跃而下,黄色的光粒残留在空气里划下一个竖着的“一”。
    豫千堇才像一台没有表情的机器。这是威湖几距离看见他之后,最真实的评价。
    他手中的长剑划了一个完美的圆弧,剑尖直直地对着威湖的眼球。
    威湖知道,杜茗萌身体里那股黄色能量的来源,是西北地区的一个古神,已经逝世的赵诗阳身上也有。两人在交合之后,她身体里的能量自然地部分流向了豫千堇,这才给了豫千堇现在的能力。
    自我反思之后,威湖认为赵诗阳的死和他也有关系。所以即使豫千堇对自己做什么,威湖都不会有太大反应。
    “你长白头发了。”
    “威湖你知道吗,我参加了梁教授的葬礼,他的儿孙并没有很痛苦,而是表现出了异常的轻松。‘那个老东西终于死了’,我想这应该是他们心里的想法吧,真是太可惜了,教授竟然有这样的后代。”
    威湖不明所以,为什么豫千堇见面会和他说这些事情。
    “看,我身边这些东西,从那一天我们交手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查过很多书了,都没有详细地记载过这种奇怪的生物。只有很少的片段说,它们以人的思念为食,可笑吧?”
    “可笑。”
    豫千堇收回手里的长剑,松手的一瞬间那把剑凭空消失,化作闪烁着黄光的萤火虫飞向四处。他竟然没有对威湖做什么报复行为。
    “你说,人死了真的能复生吗?”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上一个有这种想法、有这种能力的,还是千年之前的那个古人陆烟陆濮青。
    “梦里我总能梦到一个女人,总是不断地问我,想不想让诗阳回到我身边。”
    “如果你不想让我变成你这样,现在就让我走吧。”威湖一字一句记下豫千堇和他说的话,然后冷静地问他。
    “请便。”
    豫千堇身子缓缓下蹲,猛地一发力,腾空而起,冲向刚才待的地方。黄色的萤火虫跟他一起飞了上去,重新变成了一把锋利的长剑。
    看着威湖离去的背影,豫千堇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把他砍成一块块零件。在时间的冲刷之下,豫千堇心里只留下了对曾经的回忆,其他的东西——他的心本来就小,根本装不下的。
    再次狠狠地把剑扎穿混凝土,豫千堇重新坐下,倚靠起长剑休息。看着远去的威湖,他好像看到了当初离开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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