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快找到列那狐,格兰贝尔一路飞奔而来。
    列那狐听到格兰贝尔来到,以为有人来攻打他,连忙谨慎地关上了大门。
    格兰贝尔在门外叫唤,说明自己是谁。
    “开门,开门,我的好叔叔!”他说,“我是特地来跟你说话的,我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列那狐开了门。他显得非常快活,伸出爪子搭在格兰贝尔的胸口。
    “商谈事情之前,我们先吃饭吧。”列那狐说,“艾莫丽娜正好为我们准备了几只阉鸡,是按一个古老有名的家常菜谱烹调的。我们先舒舒服服地吃起来,然后再慢慢聊天。”
    虽然格兰贝尔应狮子诺勃雷的命令急于把列那狐带到朝廷去,但是他觉得先吃顿饭也不错,事情也可以从这儿开始嘛!
    阉鸡做得十分鲜美,艾莫丽娜为此受到大大的夸奖。吃完饭,叔侄俩把手臂搁在桌子上交谈起来。
    格兰贝尔概述了局势的严重性:群众提出的申诉,国王已经知道;受到列那狐捉弄的狗熊勃伦和花猫蒂贝尔又向国王进行了汇报。所有这一切对列那狐非常不利。
    “我的好叔叔,”格兰贝尔说,“你应该到那里去为自己申辩。你我都很明白:谁不在场,谁就是错的。想要给人定罪,什么吹毛求疵的话都说得出来,还可以加油添醋。
    “叔叔,你去得越晚,攻击你的话就越多,对你的压力也就越重。你迟去一分钟,就增加一分钟的罪名。
    “国王本来对你很有好感,今天似乎已经不再提起绞刑架的事了。
    “快走吧,路上我们还可以考虑怎样进行辩护。”
    “好吧!”列那狐说,“你这番话确实说得入情入理。我理解了你的意思,我的美丽的侄儿。
    “不过,我们还是先休息一下,现在反正是黑夜,等到拂晓以后,我们就动身。”
    格兰贝尔也不好再勉强他了。
    这一晚是在浓厚的家庭气氛中度过的:大人和孩子们一起玩乐;列那狐向格兰贝尔讲述两个孩子的勇敢精神,夸他们将来大有作为,并且说到马尔邦什已经学会袭击母鸡,而贝尔西埃竟能巧妙地跳下水去捉到一只鸭子。
    列那狐的最小的儿子鲁赛尔还在妈妈的怀里。从他机灵调皮的神态里可以看出,他将来不会比两个哥哥差劲。
    “你的家庭多么美满,列那狐。”格兰贝尔说,“当你看到孩子们兴致勃勃地干起你这一行来的时候,你该多么高兴啊!他们不久就能帮你一把了。”
    “是啊,”列那狐回答,“他们正在往正路上走呢。夜深了,格兰贝尔,你也累了,我们睡一会觉,明天早上就会更有精神了。”
    格兰贝尔睡着了。列那狐就跑去找艾莫丽娜。
    “艾莫丽娜,”他说,“格兰贝尔带我到朝廷去。如果我在那里被扣留了,你千万不要难过。我可能要在那里申辩很长时间,你不要为我担心,要把家庭和孩子们照顾好。”
    “家里储藏了好几个月的粮食。不过,你还是叫马尔邦什和贝尔西埃出去打些野味,因为将来也许有一天我们会不得不躲在家里,需要有足够的食物储备。”
    “亲爱的,你要好好保重自己。”艾莫丽娜说,“你要尽力挫败敌人,要提防他们的袭击,因为一到朝廷,他们就离你更近了。等你回来再和我们团聚,我们将一直忠实地等着你。”
    接着他们就睡觉了。
    东方泛出鱼肚白时,列那狐和格兰贝尔上了路。
    “的确,”列那狐说,他好长时间一直默默无言地走着,“的确,我有些小的过失,我应该责备自己。我向你忏悔,格兰贝尔,我跟伊桑格兰开过几次玩笑,但是这笔帐已经还清了。何况,每次还不都是为了搞一点吃的,维持我的生活吗?
    “我们活在世上,决不是为了互相争斗。但是,如果你不是最强有力的,你就必须是最狡猾的。我觉得世上就是这么一场争夺!
    “也许,在很多场合,我本来可以做得更仁慈些,不必用失礼的言行去愚弄或触怒我的敌人——甚至我的朋友,把他们搞得那么狼狈。但是,有些时候,机会实在太诱人了。”
    “格兰贝尔,我完全不是一个圣人。可是,我向你恳切地说,我希望成为一个圣人。如果不做圣人,至少也要做一个隐士。因为,我对所有这些人的卑劣行径已经看透了。如果国王不把我绞死,我就想到深山里去,去过用草根树皮充饥的生活。从现在开始,我放弃一切逸乐生活,也不再吃肉了。”
    “我愿意看到你过这样的生活。”格兰贝尔说,“我相信,这样会使已经决心要惩处你的国王大大改变他的看法。”
    这时候,他俩来到一个三岔路口,格兰贝尔踌躇了一下。
    “走那条路吧,”列那狐说,指了指右边的一条路,“那条路很幽静,还可以顺便经过我所熟悉的一个牧场。”
    狡猾的狐狸没有说出他之所以熟悉这个牧场,是因为他在那里犯下了大量罪行,偷过许多母鸡,几乎把整个饲养场搬空了。
    格兰贝尔天真地跟着他走。列那狐继续跟他谈论自己的善良愿望,声称要改变信仰,而且已经为这事作了很好的准备。
    正当格兰贝尔赞赏着他、为他的良好愿望高兴时,忽然有几只母鸡冒冒失失地从鸡埘里跑了出来,叫唤着,匆匆忙忙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走过。
    她们的后面跟着一只年轻大胆的公鸡。他既鲁莽又爱虚荣,冠子突得特别高,讲话十分傲慢。
    这对我们这位刚刚声称要改变信仰的人来说又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他立刻恢复了本能,或许也是为了要教训一下那只傲慢的调皮鬼,就一下子扑过去,把公鸡的羽毛抓得四散飞扬。公鸡惊惶地逃跑了。
    格兰贝尔急忙阻止了这场行凶。他十分生气,对列那狐的行为非常不满。
    “啊,叔叔,”他说,“你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可还干出这种事情来,这未免太过分了。”
    “难道你不能改一改你这种恶劣的习性吗?一看到这么一只小小的公鸡,你就把自己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真是太健忘了。”列那狐说,“这纯粹是闹着玩玩,决不是有心的,请你相信我,格兰贝尔。”
    列那狐爬到林中最高的一棵大树上,向那个住着阉鸡和母鸡的园子眺望。那里又是一番更加诱人的景象。
    然而,他很快显出一种反悔的神情,对于重犯这样的罪行觉得非常惭愧,这使格兰贝尔又不得不原谅了他。
    他们继续赶路,途中再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故。田野上看不见一只家禽,所以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列那狐也就能够显示出自己的行为一直十分端正。
    他们走着,走着,终于看到了国王的宫殿。这时,列那狐感到有些心慌意乱:严重的局势明白地摆在他的眼前。
    他怎样才能摆脱这一困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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