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里,月光照下来,气氛有些凄凉。
    蕾蕾坐在滑梯上头,沉默不语,一双眼哭得红红。一旁的阿烈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两人僵持着,仿佛在比赛沉默般。
    好半晌,蕾蕾揉揉眼,仿佛在自言自语般轻声道:“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个时候你很讨厌我,你还骂我,说我连狗都不如当然,你是警察,在你眼里,我这种人当然连狗都不如”
    “我不是那个意思。”阿烈皱眉打断蕾蕾的自言自语,那时候他骂蕾蕾只是纯粹看不惯她的骄横无理。
    蕾蕾不介意地一笑,有些凄然“后来你对我越来越好,越来越好一开始我还想不透,现在我想通了,是因为我是洪虎的女儿吧,对不对?”她转头,很悲伤地看着阿烈。
    “不是的!”阿烈急欲解释。
    “你接近我只是为了抓洪虎,对不对?”蕾蕾问着,泫然欲泣。
    “不是的!蕾蕾我不是那种人”
    “那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是洪虎的女儿还对我这么好,难道是因为你喜欢我吗?你说啊!只要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的!”蕾蕾激动地问着。她真的愿意相信。阿烈你说啊,蕾蕾在心里祈求,眼睛盯着阿烈的脸庞,想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只可惜她失望了。阿烈的眼神除了为难,没有任何一丁点承认的样子。
    “蕾蕾,我是真的很在乎你,就像、就像在乎自己的妹妹一样。”阿烈不愿意说谎,他神色为难地解释。
    蕾蕾忍不住了,她好伤心,呜咽一声哭出来,再次崩溃,她朝着阿烈怒吼:“我不是你妹妹!我需要的也不是哥哥,我要的是、我要的是”她难过到无法言语。
    阿烈的感受也没比蕾蕾好到哪。瞧蕾蕾肝肠寸断的模样,这些话好像化成了利刃,刀刀结实地插入他的心窝,让他痛苦不已。
    “蕾蕾,我们”阿烈有股冲动想把他们真正的关系说出来。
    “不要再说了!”蕾蕾哭吼:“不要再说了,是我不好,是我不该痴心妄想!阿烈,你曾经说过,父母犯的错,不该由子女来承担。我知道洪虎害了很多人,做错了很多事,可是我拜托你,算我求你!求你放过他,好吗?”蕾蕾转向阿烈,屈膝跪坐着,仿佛在跟阿烈求饶,只差没有叩头了。
    阿烈伸手欲扶蕾蕾,却被蕾蕾推开。她望着他,只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正面的答复。
    阿烈为难,他撇开视线避开蕾蕾祈求的眼神,无法回答。
    “我发誓,绝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的身份,打死我我也不会说!我只求你放过洪虎,他是我爸爸、是我唯一的亲人哪!”蕾蕾拉住阿烈的手,着急哀求。
    是我唯一的亲人哪!阿烈浑身一震,他曾经想过,蕾蕾如果不把他当亲人,他该会有多痛,如今听她说出来了,他发现这痛比他想像得深。他开口,好想解释,可是碍于任务,更怕蕾蕾受不了打击,所以他还是什么都不能说。
    蕾蕾见阿烈沉默不语,只觉得他好绝情,她哭道:“即使我这样求你也不行吗?你说你把我当妹妹,可是你却要杀了我爸爸!”
    “蕾蕾,我不是要杀他!我只是”阿烈扣住蕾蕾的肩膀,想解释。
    “不要碰我!不要再伤害我了!我真希望我希望你从来没有对我好过!我真希望从来就不认识你!”蕾蕾吼完,使劲推开阿烈,哭着冲下滑梯,不顾阿烈在后头声声呼唤,跌跌撞撞地跑出公园。
    阿烈怔怔地看着蕾蕾跑离公园,猛然感觉全身的力量像是被忽然抽离了,他无力瘫坐回滑梯顶端,对于一再伤害蕾蕾感觉自责不已。
    蕾蕾一路跌跌撞撞哭着跑回家,踹开红豆大门时瞧见阿奇跟红豆着急等她的模样,更是伤心了。
    “蕾蕾,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了,我差点要出去找”红豆等了蕾蕾半天,差点心脏没力,如今看她回来了,顿时松一口气。
    “不要问,什么都不要问!”蕾蕾更难过了,看众人如此安慰她,更对照出阿烈的绝情。
    她一直哭、一直哭,推开阿奇,冲回房间,关上门,将自己锁在里头。
    阿奇跟红豆紧张死了,拼命敲门,只嚷着问怎么了、怎么了。
    但是除了蕾蕾伤心的恸哭声以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就在阿奇考虑要破门而入时,屋内忽然传出砰一声摔东西的声音。
    阿奇脸色一白“啊!完了,我的东西都在里面!”
    “摔烂活该啦!”红豆迁怒到阿奇身上,她转头大吼:“你给我去问阿烈,问他到底又对蕾蕾做了什么好事!”红豆边说边火大地推着阿奇。
    “你不要胡闹好不好!”阿奇被这么一吼,火气也上来了,他脸色一沉,回头怒斥红豆。
    红豆怔住,被阿奇的怒火吓到。
    “早知道有可能会变成这样,你一开始就不该叫她去找阿烈的!就算你关心蕾蕾,也应该尊重一下阿烈啊!”阿奇降低声音,试图劝导红豆。
    红豆眼睛一红“我只是不想看蕾蕾痛苦”
    “我知道,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乖,不要哭。”阿奇明白红豆也是重义气,才会力挺蕾蕾到了无理取闹的地步,他叹息,伸手抱住红豆,轻声安慰。
    红豆抹抹眼睛,离开阿奇的怀抱,再度转身面对门口,轻轻敲着门“蕾蕾,你开门让我进去看看你好不好?”
    但是屋内除了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再也没有任何答复。
    红豆劝了半天没有用,只好拿起电话跟语燕求救,电话接通,红豆哇啦啦地解释着。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嗯,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过去。”语燕蹙眉听着,也替蕾蕾担心。
    “你现在过来也没用啦,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我们看着办啰。”红豆垮了肩膀,现在三更半夜的,还是别让语燕出门,而且就算语燕过来也没辙吧?又不能拆掉门
    “好吧,那蕾蕾就麻烦你先看着了。”语燕叹气,收了线,于皓正巧从屋内走出来。
    “蕾蕾回家了?”看着语燕无奈的脸,他恍然大悟“阿烈拒绝她了?”
    “可能吧。红豆说她一回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里,也不知道阿烈跟她说了什么。”
    于皓安慰语燕“这种事情说得再婉转也是会让人难过的。”
    她担心的不是这个她是担心阿烈会不会已经跟蕾蕾说出他们是兄妹的实情了,那,蕾蕾一定受不了吧?
    “我还是去看看好了。”语燕越想越不对,还是决定走一趟。
    “小燕子,你也知道蕾蕾的个性,我们都去劝她,只会让她更难堪罢了。”于皓拉住语燕,柔声劝着。
    “可是我担心阿烈已经说”语燕脱口而出。
    “说什么?”于皓好奇。
    “嗯,没事。”察觉自己失言,语燕连忙改口:“阿皓,我心情好复杂喔,能够跟你过着平静的日子,我觉得幸福得好有罪恶感,好像太幸福,也会遭到天谴一样。为什么不能大家都幸福呢?”自从阿豹死后,日子对他们而言真的仿佛太平盛世,她与于皓几乎是天天腻在一起,现在瞧蕾蕾这样子,语燕真觉得愧疚。
    于皓笑了出来“你忘了,我们之间,也是历经了很多痛苦才得到今天的幸福的啊!蕾蕾一定也会有这么一天的,嗯?”
    “大概是因为之前碰到太多难过的事,我好害怕害怕等我终于习惯现在的幸福后,又会受到更可怕的打击。”语燕有感而发。
    “不会的,”于皓坚定而温柔地抱住语燕“绝对不会了!应该不会了吧?我们应该要苦尽甘来了吧?”接着他抬头,故意做出苦恼的样子对着天空问。
    “对啊,老天爷,拜托了!”语燕也跟着于皓抬头。
    两人同时低头,相视而笑。
    “你想老天爷听见了吗?”语燕靠在于皓的胸膛,轻轻问。
    “一定听到了。”将她搂得更紧,于皓肯定。
    语燕满足地闭上眼,只希望这种幸福的日子,别太快走。
    翌日大早,于皓伸个懒腰,准时到公司报到。
    “阿奇?”一进门,就瞧见阿奇睡姿丑陋地瘫睡在沙发上,于皓讶异。
    “啊?”阿奇给吓了一跳,从沙发上滚下来。“你来了喔?”他抹脸拭口水,睡眼惺忪地看着于皓。
    “你怎么会在这睡?”于皓挂好外套,好奇问。
    “还说咧!红豆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说什么看见我跟她黏在一起,蕾蕾会更伤心,就叫我滚来跟阿烈一起睡。我招谁惹谁了?呿!”阿奇满脸哀怨。靠,这沙发真是睡得他全身酸痛。
    于皓忍不住哈哈笑出来,他左右张望一会“那阿烈呢,怎么没看到他?”
    “我也不知道,半夜过来就没看见他了,大概在哪喝挂了吧。”阿奇边说边打哈欠,眼角余光瞄到门口,欸,那不是阿烈吗?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阿烈胡子拉碴红地走进来,看起来就是彻夜未眠的样子。
    阿烈疲倦地走进办公室才发现于皓跟阿奇都到了,而且还一直看着他。他心一凛,会不会是蕾蕾已经把他的身份告诉他们了?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蕾蕾当然没有说破他的身份,于皓和阿奇瞧阿烈杵在那,还以为他是尴尬。
    因此阿奇打开双臂迎上前“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们了解,我们了解。”
    阿烈松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于皓,见于皓也是一脸谅解,于是他迟疑地问:“蕾蕾,还好吧?”
    “这个嘛我也很难昧着良心说她还好啦!不过你放心,有红豆在,她不会有事的。”阿奇搔搔头,有些为难。
    阿烈叹气。
    “阿烈别想太多了,事情会过去的!”于皓也走上前来安慰他。
    阿烈觉得很感动,这两位好兄弟老是站在他这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总是如此关心他。阿烈抬头看看于皓以及阿奇,立即想到昨天与长官的对话,开始替他们担心起未来。
    于是,他正色问道:“阿皓、阿奇你们愿意脱离鹰帮吗?”
    于皓跟阿奇都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问,两人都愣住。
    “我不是说要你们自立门户。我的意思是既然现在阿豹死了,我们为什么不干脆趁这个机会离开黑道呢?这样你们才可以带着小燕子跟红豆去过更安稳的生活啊!”阿烈知道他们误会了,连忙解释。
    “不可能!”哪知道于皓还是一口回绝“阿烈,我明白你是一片好意。可是正因为现在阿豹死了,雄哥更需要我,我必须要挺雄哥啊!”“是啊,雄哥一向很照顾我们,现在离开他,太说不过去了。”阿奇也附和。
    阿烈蹙眉,这两兄弟果然跟长官说得一模一样,太过于重视义气了。但是偏偏他们重视的对象是错的。阿烈挣扎,他考虑着要不要说出雄哥跟洪虎准备贩毒的事情,但是他又怕,这两人沉不住气跑去质问雄哥,那岂不是打草惊蛇?
    就在他犹豫着,苦恼万分时,于皓的手机响了。
    “喂?雄哥?好,我马上过去!”于皓收了线“抱歉,雄哥有事找我,我过去一趟。”语毕,他转身离开。
    阿烈担忧地看着于皓的背影,总觉得不太对劲。
    “阿烈别担心啦,反正现在风平浪静的,等我们找到接班人,再告老还乡好不好?”阿奇走过来拍拍阿烈的肩膀。
    风平浪静?阿烈苦笑,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不想让阿奇担心,他强笑点头,但是心里实在担忧不已。
    洪虎的手下也是一大早就到红豆家敲门,准备要带蕾蕾回去。
    蕾蕾也无心待在台北了,收拾了行李,真的准备就这样回高雄。就在她整理好一切时,她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现在只有她知道阿烈是卧底,如果以后出了什么冲突她好担心于皓他们不会饶过阿烈。即使下定决心对阿烈死心了,她还是好担心他,越想越着急,于是她干脆把行李一放,交代洪虎的手下晚些再过来,然后打了电话给语燕,约她到附近咖啡店见面。
    语燕接到电话,匆匆赶至咖啡店,果然瞧见蕾蕾单独坐在那。只见原本一向抬头挺胸的她,现在头压得好低,刻意用头发遮去一大半脸颊,看起来很可怜。语燕心一酸,连忙快步走向她。
    “蕾蕾,红豆呢?”她张望四周,没看见红豆。
    “我没让她跟,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蕾蕾小声开口。
    语燕先是一愣,随即猜测可能阿烈已经跟她说明两人是亲兄妹的事实。
    “是阿烈的事?”语燕试探地问。
    蕾蕾犹豫了会,点点头。
    “他都跟你说了?”语燕轻轻问。
    蕾蕾愕然抬头,见语燕的双眼闪着悲伤,一时间误以为她也知道阿烈是卧底的事情。
    “他、他跟你说了?”她见语燕点头,更黯然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愿意对语燕说而自己呢?“也不是他跟我说的,是我自己发现的。”瞧,这就是差别待遇。
    “蕾蕾,我想阿烈一定也很痛苦的。”语燕同情地握住蕾蕾的手,心疼她。
    “你、你没跟于皓说吗?”她有些疑惑地抬头看着语燕。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因为我已经答应替阿烈保守这个秘密。”语燕摇头。
    “可是难道你都不担心于皓?我就没办法,我好担心洪虎”然后蕾蕾忽然住嘴了,因为她瞧见语燕明显露出不解的神情。
    “为什么我要担心阿皓?”语燕问。
    旋即,两人都立刻明白,她们说的是不同的事情。
    “蕾蕾,你到底在说什么?”语燕瞧蕾蕾沉默不语,心急追问。
    蕾蕾紧张,一颗心怦怦跳,察觉自己差点泄了阿烈的底,她吓白脸,抽回双手,防备地看着语燕“那你说的又是什么?”
    “我”语燕为难地看着蕾蕾,她实在无法用交换秘密的方式,让蕾蕾说完她想说的。但是又她担心于皓,因此她又不死心追问:“蕾蕾,为什么提到阿皓?告诉我,别让我担心好吗?”
    这下换蕾蕾为难了,她不知所措地看着语燕好半晌,才讷讷地开口:“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今天找你,只是想告诉你,阿烈他真的把于皓当兄弟,我相信不管怎么样,他都绝不会伤害于皓的”她再度伸手,用力握住语燕的手“所以我拜托你,不管怎么样,不要让于皓伤害阿烈,可以吗?”
    语燕蹙眉,直觉事情不对劲。因此她没有正面答应蕾蕾,只是轻轻说:“我只能说,如果任何人伤害于皓,我都不会放过他的!”
    “不会的!”蕾蕾痛苦地站起来朝着语燕大喊:“阿烈不会的!他不会伤害于皓的!”说完,她转身跑走。
    语燕坐回椅子上,闭眼沉思。她知道蕾蕾话中有话,可是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一想到这秘密可能危害到于皓,她既着急又痛苦,当下却又无计可施。
    而另外一头,阿烈在于皓离开办公室没多久,也决定起身去找洪虎。
    他老实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当然不是有关卧底,而是他其实是洪虎拜把兄弟徐汉的儿子徐令刚,也就是蕾蕾的亲哥哥。
    洪虎震惊不已,几乎要克制不住地抱住阿烈。他一直对徐汉替他而死的事情耿耿于怀,况且徐汉临走前最后的遗言,就是交代自己要好好照顾他的妻小。哪知道他只不过跑路了一阵子,徐汉的老婆就自杀了,儿子女儿被送往孤儿院,而当他赶至孤儿院时,孤儿院的人却告诉他徐令刚已经死了,只剩下妹妹徐令淇。因此带着遗憾,他收养了徐令淇,也就是蕾蕾。
    没想到小刚不但没有死,现在还好端端地坐在他面前,洪虎激动不已,顾念旧情的他一点也没有怀疑阿烈,立刻想弥补,他要阿烈到他身边做事,栽培他当自己的接班人。
    一切就如阿烈跟长官计划的一样,洪虎果然提出这样的请求了。
    阿烈为了取得洪虎更大的信任,因此当下没有答应,只淡淡说要回去考虑几天。洪虎知道他和于皓那挂人感情好,不疑有他,也爽快地答应。
    赴完和洪虎的约,阿烈有些疲倦。蕾蕾那夜哭着求他别伤害洪虎的脸又浮现在眼前,让他很难受。
    他骑着机车,漫无目的地乱逛,忽然眼前出现一抹熟悉的人影,他仔细一瞧,居然是蕾蕾!没有多加思索,他催了油门追上去。
    蕾蕾!他在心里喊着她的名。
    蕾蕾背脊忽然明显一僵,好似感受到阿烈在叫她那样,她犹豫,接着转头,果然看见阿烈在她身后,四目相交,他们都低下头来。
    “蕾蕾!”阿烈这次真的喊出口了。
    蕾蕾眼底猛然湿润,她回身不想再看见阿烈,转头欲跑。
    “蕾蕾!”这次阿烈没有迟疑,他快步追上前,伸手拦住了蕾蕾。
    “你不用再理我了!就算我拜托你的事情你不肯答应,我也不会出卖你的!你放心,我现在只求不要再见到你!”她挣扎。
    “蕾蕾你听我说!只要洪虎不肯放弃贩毒,就算不是由我来抓他,也会有其他的人来抓他的,你应该很清楚!”阿烈没有放开蕾蕾,只是用力将她扳向自己。
    蕾蕾落泪“可是、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
    “蕾蕾,如果是我,我还能想尽办法,用尽一切可能,让洪虎的刑责降到最低。请你相信我,为了你,我一定会这么做的!”阿烈保证。“原谅我,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原谅我,相信我好吗?”
    蕾蕾泪眼婆娑,只觉得心好痛。她喜欢阿烈这么久,而这就是阿烈唯一可以给她的。
    “你跟洪虎都是一样的,你们想做的事,我又能说什么呢?”蕾蕾的眼泪不停滑落,这次她却不急着将它们擦掉,只是边哭边伸手脱下自己的手表,然后交给阿烈“我只希望你记得,从现在开始,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倒数计时。为了我即将失去的亲情,还有爱情!”然后她伤心地离开。
    阿烈用力握紧那只手表,胸腔紧绷,他好难受,几乎没办法呼吸。
    他不想伤害蕾蕾,可是他还是伤害了她,而且这伤口,远比他所想像的还要深,还要痛。
    语燕放心不下那天中午和蕾蕾的谈话内容,她思考了好久,决定还是亲自约阿烈出来谈谈。
    面对语燕的质问,阿烈沉着应付着。
    他索性把自己要投靠洪虎的事情说出来,顺道又提了自己的父亲曾经为了救洪虎而死的事情。这样一来,解释了他有可能会“伤害到于皓”的事情,另一方面,也解释了蕾蕾会如此伤心,是因为她那日只听到洪虎拼命对自己道歉,而误解洪虎是阿烈的杀父仇人。
    阿烈解释得合情合理,语燕全盘照收,不再怀疑阿烈。
    但是阿烈却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面对这些把自己当成亲人的朋友,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心机与谎言当回报,他真的很痛苦。
    加上他从于皓口中间接得知,雄哥那天与于皓面谈,是问他对于毒品买卖的看法。于皓当然是一口反对贩卖毒品到底。阿烈知道,雄哥只是表面上在试探于皓罢了,如今雄哥摸清楚于皓绝对不会碰毒,对他的戒心一定会提高,这样一来,于皓在鹰帮就会越来越危险,随时有可能步上阿豹的后尘。
    阿烈吸气,又吐气,想把这些恼人的情绪屏除到胸腔外头,可惜没有用,不论他再怎么深呼吸,依然觉得被紧紧压迫着,无法开怀。
    夜晚,于皓的手下大山边哼着小曲边走在路上。
    猛然,一块布从后头将他的口鼻摀住,大山死命挣扎,却还是敌不过迷药,不一会便砰一声倒地。
    迷昏他的人现身,一拐一拐吃力地将大山拖至一旁的废弃工厂,似乎身上还带着伤。
    过了许久,迷药的药效退了,大山才模糊地睁开眼。
    这里是哪啊?大山抱着头,审视四周。
    赫!猛然他回头,看见两名戴着恐怖面具的人正盯着他瞧,大山拔腿想跑,其中一人亮出刀架在他脖子上,大山只好乖乖地坐定,不敢再打逃跑的主意。
    “你不用怕!我们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你是鹰帮于皓的人,对吧?”另一名面具人透过变声器,发出嘎哑难听的声音问着大山。
    “是、是又怎样?”大山恐惧地看着眼前的人。
    “告诉我,现在鹰帮里,是什么状况?”面具人再度询问。
    “什么叫什么状况?我不懂你的意思”大山吓得浑身发抖,如秋天的落叶。
    “耿济雄现在是不是跟南霸天洪虎在合作贩毒?”面具人有些不耐烦地再问一次。
    “这、这我没听说啊!”大山一头雾水,他完全没听说过这件事啊。而且那天皓哥回来,不是才说一定要帮雄哥严加把关,不可以让毒品流进鹰帮吗?
    “真的没有?”面具人打了手势,另一名拿刀的面具人立刻施压在刀口上,割得大山脖子上冒出一条细细血痕。
    大山吓坏了,差点没哭出来“真的!我真的没有听说啊!”面具人看大山所言不假,放松了力道,接着又问:“那我问你,你们之前有个堂口老大叫阿豹的,他死后,地盘都归谁管了?说实话!”
    “啊?他、他的地盘,雄哥已经平分给几个老大啦!”大山连忙回答。
    “是平分吗?难道不是全部分给于皓?”面具人追问。
    “没有啊!皓哥、皓哥他也只分到四分之一而已,不是全部啊!”大山答。
    面具人似乎颇满意大山的答案,和另一个面具人交换眼神后,他忽然改坐为蹲,逼近大山,若不是有面具阻隔,大山几乎可以看到那人脸上阴笑的表情了。
    “大山,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啊?”
    大山一凛,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大山摀住脸,开玩笑,知道他是谁,自己一定没命了!
    “这么没有好奇心啊?啧啧啧!”面具人边发出恐怖的笑声,边回头向另一人示意。
    那人领会了,猛然尖刀一刺,深深插入大山的胸腹。
    大山惊恐地睁大眼睛,痛楚淹没他。
    面具人站起来,缓缓脱下面具。
    大山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怎么会是他他不是死了、死了吗?
    他努力想求救,但是生命随着鲜血往外流,最后他头一偏,睁着带着讶异以及恐惧的双眼死去。
    大山的尸体很快被发现,于皓一群人震惊不已。
    大山这人没什么脾气,就算在外头跟人起冲突,也一定是第一个道歉的那位,没理由会有人恨他到了要置他于死地的地步啊!
    于皓检视着大山的尸体,以及他被杀死的周围环境。眼睛一瞇,瞧见角落有些开过的罐头和一些纱布药罐。
    他拿起罐头,发现罐头还未发霉,代表这些人刚离开这里没多久;再看了一眼纱布药水,他肯定杀害大山的人一定还受着伤。
    因此他迅速交代下去,要手下们搜查各家医院,务必找出任何可疑的人物。
    回到办公室,阿奇跟语燕都赶来了。于皓把情况大致解释了一下。
    语燕蹙眉“奇怪,为什么会挑大山下手?他这个人不嫖不赌,也不是特别有钱,更不会逞凶斗狠!说起来,他在公司里头最大的特色就是”
    “胆小!”阿奇跟于皓异口同声。
    “还有,他的身手也不是很好。阿皓,你说他是在他家附近给人杀害的?”语燕再问。
    “嗯,听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大山的死是有人预谋的。”
    “我在想,这人的目标不是大山,而是我们!”语燕几乎肯定了“他一定是想从大山身上问到一些有关我们的事情!”
    “怎么会?”阿奇愣住“我们唯一的敌人挂了啊!除了阿豹”阿奇住口了,他一脸活似见鬼般的看着语燕跟于皓,然后不肯定地开口:“阿豹、阿豹挂了,没错吧?”
    阿奇的话仿佛投下了颗炸弹,气氛忽然变得严肃诡谲。
    好半晌语燕才开口:“没有人看见他的尸体,我们又怎么能确定呢?”
    不安的气氛升起。
    于皓顿了会,拿起手机。“我想找阿烈一起去问问洪虎,到底阿豹是怎么死的?”
    提到阿烈跟洪虎,语燕又皱了眉。不知道于皓若是知道阿烈要投靠洪虎,会有什么想法,希望到时候别又节外生枝才好。
    “阿烈,你在哪儿?我有事。好,我过去找你!”于皓收线,转头对阿奇及语燕说:“阿奇,你去等验尸结果,我跟阿烈去找洪虎,回来再碰。小燕子,我们走了。”然后他与阿奇相偕离开办公室。
    语燕望着他们离去,只觉得忧心忡忡。
    前几天才在说风平浪静的好日子正要开始呢,怎么今天就风云变色了?
    幸福真的如此不容易、如此短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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