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摸进口袋,拿出手机迅速拨了电话。
    人,地点,发?生了什么,快速小?声地告诉电话那一头的?警察。
    而后,她挣扎着站起来?,想要?跑,刚迈出两步,却硬生生停下。
    心脏快到几乎要?跳出来?,四肢痉挛到麻木。
    脑子里?却是方才男人的?话。
    逃了,她可能能活,但那个人一定会死。
    返回去救她,她们两个可能都能活,也可能都会死。
    心跳声震耳欲聋,黎月筝害怕的?无法动作,浑身是汗,泪珠砸落。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
    凶手随时都会回来?。
    几秒的?思考像凌迟,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下一刻,黎月筝转了身。
    她猫着腰,小?跑着冲向那张木板床。
    距离越近,那人的?身形越清晰。
    穿着纯白色的?短袖,运动裤,短发?。她一只鞋子掉了,脚底有灰土和杂草。
    她就躺在那里?,像具了无生气的?尸体,一动不动。
    直到,那人的?脸也出现在黎月筝视野。五官逐渐清晰,下巴,嘴唇,鼻尖,还有闭合的?双眼,和脑海里?那张吊儿郎当的?笑脸重合。
    轰!
    外面一声惊雷,许是暴风雨的?前兆。
    雷声滚落,击中黎月筝的?心脏,浑身血液逆流,麻木遍布四肢百骸。
    前两天还生龙活虎的?郝知?夏,现在却气死沉沉地躺在这里?,黎月筝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她的?白短袖上都是血,看着血腥可怖。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生命似乎被抽离。
    “夏夏...”黎月筝呢喃着,喉咙痛感强烈,脑袋一片空白。她扑到木板床边,跪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地涌出来?,颤抖的?双手不知?能不能去碰她的?身体,只能一声声唤她的?名字,“夏夏,夏夏...”
    黎月筝没见过郝知?夏这个模样。
    “夏夏...夏夏...”
    她握住郝知?夏的?肩膀,用力摇晃她,“夏夏,你醒醒,你醒醒!”
    下一刻,木板床上的?人动了下。
    郝知?夏痛苦地挤着眉毛,缓缓睁开眼,看到满脸泪痕的?黎月筝。
    “两...两两...”
    见到她醒了,黎月筝急促地抓住她的?手,哽咽着,“夏夏我在,我在,我在,我在...”
    麻药劲儿渐渐过了,郝知?夏只觉得右腹痛得厉害。
    她面色痛苦,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她低头一眼,额头渗了满满的?汗。意识已经不清,只能不断道:“疼...好疼...”
    “两两...我好疼...”
    “真的?...好疼...”
    她虚弱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断断续续,只能发?出气音。
    黎月筝紧紧攥着她的?手,太阳穴突突猛跳,眼泪不断滚落,却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强迫自己的?声音稳定,她说:“别怕,我带你走。”
    可刚拉上她的?手臂,黎月筝却感受到郝知?夏的?抗拒。
    “两两...”郝知?夏的?意识好像回来?了一些,睁开眼睛看她,她气若游丝,却没有分毫犹豫,“你走吧,别管我了...”
    “不可能!”黎月筝低吼着,“我们能走,我们都能走!”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汽车的?发?动声。
    一个人要?走,证明着另一个人会回来?。
    黎月筝不管不顾,她死盯着郝知?夏腹部流血的?伤口,从旁边拿了纱布狠狠盖住。
    明明和郝知?夏差不多的?身量,甚至郝知?夏还要?更壮些,黎月筝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拽着郝知?夏的?手臂把?她背到了身上。
    “两两——”
    “能走!我能行!我们能走!”黎月筝打断她的?话,不断重复着,“我们能走,我们能走!”
    小?楼两边都有楼梯,黎月筝背着郝知?夏,从另一侧下去。
    她本就生的?瘦弱,没什么力气,此刻耗尽极限背着个人,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下楼的?步子很小?心,怕惊动了人,也怕让郝知?夏的?伤口更加撕裂。
    黎月筝能感觉到腰后滚烫的?湿润,那是郝知?夏的?血。
    到了一楼,黎月筝看向正?门一眼,正?巧看到驶离的?面包车,闪着大灯远去。
    瞳孔一怔,黎月筝立刻扭头往后门的?方向冲,可还是赶不及。
    转身回来?的?男人一眼就发?现了逃窜的?两人。
    一声怒喝,黎月筝被吓得几乎心脏骤停。下一刻,手电筒光线射过来?,直接刺在黎月筝眼睛里?。
    黎月筝的?脸暴露在凶手眼下。
    同一时间,黎月筝抬步就跑,背着郝知?夏,踉踉跄跄地向前。
    后门外就是密林,白天看着生机勃勃,晚上的?树影却似野兽的?利爪,张牙舞爪地吞噬每一个活物。
    黎月筝冲进去,脚下碎石藤蔓缠绕,手臂和腿被划伤,她恍若未觉,只是不断地向前冲。
    跑得再快一点,再远一点。
    她的?肩膀太瘦弱,郝知?夏只是堪堪挂着她的?脖子,一只手捂着腹部。
    身体不稳地颠着,郝知?夏咬咬牙,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黎月筝,“两两…”
    “别说话。”黎月筝喉间像是被堵了捧沙子,“别说话…我带你走…我带你走…”
    “夏夏,你再坚持一下。”因为?剧烈的?运动和紧绷的?神经,黎月筝近乎喘不上气来?,几近崩溃的?哭腔,“我求你了。”
    漆黑的?树林看不清路况,却也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后面追赶的?人强壮,却也很难在密林里?找到两个瘦弱的?姑娘。
    “两两,你也会死的?…”
    肩窝湿润,是郝知?夏的?眼泪。
    被其他?欺负殴打也不见得会掉一滴眼泪的?郝知?夏却在这时哭了,她贴着黎月筝的?肩膀,强撑着同她说话,“你放下我吧,这样至少?你能活。”
    “不行…不行…”黎月筝不要?命地跑,拖着她腿弯的?两只手已经僵硬,声音艰难,“我们都能活。”
    “夏夏,别闭上眼睛,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能逃走了。”
    “夏夏,你别放弃,我也不放弃。”
    “我还有力气,我能背得动你,我还能跑。”
    “我考上大学?了,我能找一份好工作,我能赚钱,我能带你去大城市玩儿,带你逛最大的?超市,我能给你买好多好多的?好吃的?,喝比可乐还好喝的?饮料,你想吃什么样的?面包都可以,想要?什么口味儿的?方便面我都给你买。”
    “等以后,我买大房子,我们一起住,也不用挤那个破破烂烂的?小?房子。”
    “我的?易拉罐都给你,我再也不和你抢瓶子了,你想要?多少?要?多少?。”
    “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们,都是我们欺负别人。”
    “我们都能活,真的?。”
    ……
    肩窝里?更湿,郝知?夏哭的?厉害。
    她低低地笑,“早就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也像我一样…总想着欺负别人…”
    或许真的?是她们的?坚持被命运眷顾,不要?命地跑了不知?道多久,还真就听不到身后的?追赶声。
    身上湿的?已经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水,黎月筝的?眼睛被汗水模糊,周围太黑,根本分不清方向,只能埋头向前跑。
    动静好像真的?没了。
    树林黑压压的?,能闻到草木的?味道。耳边除了她们的?呼吸和风吹树动的?声响,再无其他?。
    黎月筝又惊又喜,她偏过头,看着脸色苍白的?郝知?夏,“夏夏!我们逃了!我们逃了!他?没跟上来?!”
    闻声,郝知?夏看了眼四周,强扯出一抹笑。
    “嗯,两两最厉害了。”
    黎月筝瞬间就涌出一股泪来?。
    “你坚持下去,这个最厉害的?头衔就给你。”
    郝知?夏还是笑,她说:“好。”
    黎月筝有夜盲症这事,郝知?夏是清楚的?。这样的?情况下,她的?视野比常人还要?模糊。
    无数次要?撞到树,郝知?夏提醒,然后又无数次绕开。
    郝知?夏看得到黎月筝身上因为?躲避不及,被野草树干刺破的?伤痕,血流如注,伤口狰狞。
    她抬眼看看,气声说:“天好黑,怎么还不亮…”
    “天亮了,两两就能看得清路了。”
    黎月筝心口钻痛,“快了,夏夏,天马上就亮了。”
    话音刚落,从她们的?右侧突然投射出一道光来?。
    是树林外,是光!有人在那里?!
    “夏夏!我们有救了!我找到人了!”
    说完,黎月筝咬紧牙关往那里?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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