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媚冷脸,眼斜斜看她,片刻的寂静之后,里面突然杀出一道厉芒。

    就在这一刻,她的内力暴涨,神隐便象游龙,劈开了姹萝的流云袖,一击而中,象千钧之雷劈上了她眉心。

    姹萝立在原地,那个笑还在眉眼间流转,七窍却已经缓缓流出血来。

    晚媚的神隐是毫不停顿,上来挽个鞭花,牢牢套住了她颈脖

    姹萝咳嗽,张嘴鲜血狂涌,却仍笑得无比妖异。

    “内力一夜之内大进,只有一种可能,是你的影子将功力传给了你。”她边笑边看晚媚:“那你就应该知道,失去功力中了噬心蛊又在受刑的他,是必死无疑。”

    晚媚艰难地呼吸,将鞭收得更紧,道:“必死无疑的不是他,是你!”

    姹萝还是笑,意识渐渐涣散,连举手的力气也无,却保住了那个讥诮的笑意。

    “记住我不是败给你,是败给刑风。”死前那一刻她仰头,七窍鲜血淋漓长发倒飞,模样就有如修罗:“记得告诉他我不悔悟,死后仍将继续诅咒,诅咒这世上有情人和我们一样,最后都不得善终!”

    生时作恶死时无畏,她倒的确是个魔物,不折不扣的魔物。

    晚媚不语,咬牙发力,将神隐收紧。

    姹萝颈骨应声折断,倒地时阖目朝天,长发上鲜血纵横,就地开成一朵邪恶的血罂粟。

    头顶青天破晓,第一丝光线终于挣扎着突破重云。

    晚媚赢了。

    一顶黑色的软轿吱呀呀而来,来得不早不晚,恰巧是输赢分晓这刻。

    从始至终,轿里的公子都只是个看客,一个了然一切的庄家。

    有人将姹萝的尸身抱到轿前,割破她手腕,开始给她放血。

    鲜血再一次将场地浸没,公子从轿里伸手,在姹萝腕间拂动十指,真气缓缓流动。

    血流尽时十指也停止动作,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蛊虫落在了公子掌心,被晨光映照,隐隐流出七彩。

    普天之下只得三只,能克制百蛊增人百年内力的蛊王,如今就这样被他握在手心,有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

    “百蛊之王,原来就长这模样。”他喃喃,朝晚媚招了下手:“伸手,记得内力倒流,我把它给你种上。”

    晚媚顿首,依言伸出了手腕。

    蛊王潜进她血脉时众人跪地,齐声称颂:“恭祝新门主荣登宝位!”

    一切都象场虚无的梦幻。

    晚媚始终低头,象被定身,直到公子声音清冷说了句:“现在你已经是蛊王的新主人,百蛊皆服,当中包括那条引虫,噬心蛊已经失效。”

    一语惊醒幻梦,晚媚双目亮了起开,开始朝刑堂狂奔。

    刑房,光线昏暗,满室都是血腥味。

    刑风埋头,拿笔沾碟子里的鲜血,在新做好的团扇上面写诗。

    一首五言绝句,二十个字,他却写了很久。

    写完之后他在原地静坐,额角白发轻轻拂动,很耐心的等待结果。

    结果半盏茶后来了。

    晚媚活生生地立在他跟前,声音打颤在问他:“小三呢,他人在哪里?!”

    晚媚生,那么姹萝就死,结果并不出乎他意料。

    他还是平静,将半旧衣衫掠了掠,抬头,看住晚媚眼睛。

    “小三死了,昨天他将真气渡给你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他是绝无生机。”

    这一句说完满室寂静,他们甚至听到了彼此血液流动的声响。

    晚媚觉得自己踩上了云,人和心都一样缥缈,连说一句话都已经不能。

    “他的尸骨在哪……”许久之后她才听见自己发问,声音遥远象在天际。

    刑风不答,将手拢进衣袖:“小三死前有句话让我带给新门主您,他说他终不负你。”

    晚媚的心应声碎裂,恨极痛极甩起了长鞭,‘忽’一声扫下他脸上一条皮肉。

    “我问你他的尸骨在哪。”她高声:“你记住我没有太多耐性。”

    刑风冷笑,额头鲜血滴落蒙住了他眼,他就带着血色看住晚媚:“那么门主你可知道,我也曾是姹萝的影子,也曾和她甘苦与共,发誓永不负她。”

    “我问你他的尸身在哪!”晚媚又是高声,皮鞭如雨落荷田,一记又一记落在刑风肩头。

    到最后刑风体无完肤,她都以为再也要不到那个答案,却看到他终于自袖拢里抽出了手,对着四壁遥遥一指。

    “看见那些血迹了吗?”他沙哑着嗓子笑得邪魅:“看清楚了,这里四面墙上到处都是,每一处都沾着他的血肉,至于骨头嘛,我已经让人碾成粉,早就喂了狗。”

    “您为他收尸吧门主,为这个血肉成泥也不曾负您的影子。”见晚媚失魂他又靠上前来,贴住晚媚耳根,一字一句求死无畏。

    晚媚在原地抽气,最终却不曾哭出声来,只是上前抚住了墙,手指滑过那些暗红色凝固的血肉,就如同滑过那些形影相偎的岁月。

    耳畔刮过夏风,她依稀听见了那夜秋千上小三的耳语。

    ——我不会负你。

    你放心我不会负你……

    一诺虽轻却如山,他的确是个君子,不枉不负深情如斯。

    昨夜那最后的一笑仿若还在眼前。

    无力至极苍凉至极的一笑,却是在让她不放弃希望。

    是在说:也许他能撑过这夜,那么他们就真的战胜了命运。

    “命运……”念及这两个字晚媚痴狂起来,鞭如狂风横扫,每一下都深深击进刑风血肉:“命运就真的不可战胜吗?你既然也曾爱过姹萝,那为什么就不能将心比心,放我们一条生路!”

    刑风不争辩,只是沉默,动也不动任那鞭声呼啸。

    血肉在刑房四溅,一路猩红,打湿了本已干涸的四壁。

    晚媚突然猛醒,将鞭收住,挽一个鞭花托住了刑风下颚,冷冷看他:“你在求死是吗?虽然对你的主子失望,但仍想下去陪她。”

    刑风身子微晃,垂下眼帘,许久才道:“你错了,我没有资格对她失望,只是觉得她的罪孽应该到此为止,如此而已。”

    晚媚闻言拧眉,拧成了一个邪恶的结。

    “那我就不让你死,让你生不如死,让你们人间地下永不相聚。”

    说这句台词时她隐隐微笑,恍然间已是又一个姹萝。

    刑风黯淡无神的眼却在这时亮了,里面跃出道雪亮的光,杀进晚媚深心里去。

    “恭喜门主成为又一个姹萝。”他轻声,那话却力有千斤:“我想小三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变成第二个刑风。”

    晚媚心神一荡,眼里的魔意因为小三这两字顷刻破碎。

    神隐又被挥起,这一次是直指刑风心脏。

    发力之前她看住刑风,看他半头的斑驳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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