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杯。”俞鹭将倒锥形酒杯里的青橄榄放进嘴里,将酒杯推给吧台的酒保。
    酒保笑了笑,将酒杯收回,开始摇起了雪克壶里的金酒、冰块和柠檬汁。
    这时候,俞鹭身旁响起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给我也调一杯。”
    俞鹭似乎感觉到身旁有一道目光射来,不过俞鹭仍旧低头玩着手机,她已打定主意不跟场子里的人有任何交集。
    “女士。”
    酒保将调好的酒推到俞鹭面前。
    俞鹭抬起头,余光中,身旁的男人似乎在笑。
    随后,一声“俞鹭?”传入俞鹭的耳朵里。她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对上了一张她不想记起的脸。
    “真的是你啊,俞鹭。”谢科长的声音充满惊喜。
    没错,那人就是她曾就职的国企券商期货科的谢科长。
    “谢…科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这个老色鬼,往昔种种霎时涌上心头,扰乱了俞鹭的心绪。
    谢科长似乎很满意俞鹭还记得他,他摆出那种国企大领导的架势,叉着腰,冲俞鹭点了点头。
    “客人,您的酒。”酒保将另一杯马天尼推到谢科长面前。
    谢科长不容置疑地端起酒杯,伸长手臂到俞鹭跟前,示意要同她碰杯。
    俞鹭心里不舒服,可也得应付着,就像当年他常常以科长的身份使唤她,叫她不得不陪客户喝酒那样。
    俞鹭微呷了一口酒,将酒杯放在吧台上,垂下了手臂,她悄悄按住挎包,正打算找借口开溜,谢科长开口道:“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你…一个人?”
    俞鹭内心顿感烦躁,瞅瞅谢科长,犹豫着站起来,低声说:“谢科长,我还有点事,就先失陪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俞鹭的肩膀,马筱天用那种过分热情的语调对谢科长说:“哟,这是谁?这不是谢科长吗?”
    谢科长摸了摸谢顶的脑袋,微笑着放下酒杯,与马筱天握手:“呀。别叫我谢科长了,埋汰我了。”
    谢科长略略弯腰,故作神秘地压低音量说:“其实,我辞职有些时候了。”
    难怪啊……俞鹭心想。
    要不然他也不能出现在同行的答谢宴上。
    “哦……”马筱天恍然大悟的样子,将手掌从俞鹭的肩上自然滑向了俞鹭的腰际。
    谢科长的目光在马筱天的掌心和俞鹭的腰肢上逡巡,片刻后,他贼兮兮地说了句:“你们……”
    马筱天眸色一冷,没打算回答。
    “……你们公司的王总是不是出了点事?”谢科长讨人厌地挑起了这个话题。
    马筱天冷笑一声:“没想到谢科长消息这么灵通,看来人在江湖,心在庙堂?”
    谢科长舔着脸,大言不惭地说:“我就是随便问问。马董事长不愿意说就不说了呗。”
    马筱天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的,俞鹭和谢科长同时侧目看向他,他不按牌理出牌的打法,总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马筱天笑罢,指着谢科长说:“说说,你是不是和王总打一样的主意,想润出去啊。该不是把资产都已经转移到美国了吧。这晚宴的规格是三千万美元以上的高净值客户。”
    谢科长脸色陡然一变,他咬牙切齿地看了马筱天一眼,恨恨地说:“失陪!”
    谢科长走后,马筱天淡定地看着俞鹭说:“怎么样?爽不爽?”
    俞鹭咬着嘴唇别过头,她不想承认刚才马筱天让谢科长吃瘪,帮她出了一口恶气。马筱天精瘦的脸上绽出一抹舒心的笑意,他看得出俞鹭不像之前那样,对他这么冷淡了。
    两人又逗留了片刻,马筱天才和俞鹭走出会场,这时候俞鹭又有些紧张,她眼睛紧紧盯着楼层的下降,生怕电梯在下降途中在某一个楼层停住,马筱天将她拽进房间轻薄她,但实际上并没有。
    马筱天还算是绅士地和俞鹭穿过大厅,又重新回到车上,期间韩闯一直兢兢业业地在车里等着,像一个真正的职业司机。
    他憨憨地向俞鹭笑着:“姐。”
    俞鹭心中忽然飘过一丝酸楚,也许她根本就不应该回到上海,又或许她命该如此,命运是一张网,谁也逃不出去,俞鹭懊丧地想。
    一路上,俞鹭都沉默着,在心中进行着如上的反思。
    马筱天率先打破了沉静,他再次问俞鹭:“你以前在国企的时候,那个老家伙有没有趁机欺负过你?”
    俞鹭眼睛瞄了瞄前面。
    马筱天将俞鹭的手拉过来摸了一道,温柔地说:“放心。后座隔音很好。”
    俞鹭又看看马筱天,她不动声色地缩回了手,但脸却红了。
    既不是酒精的缘故也不是车里灯光的缘故,马筱天静静地看了俞鹭片刻,他凭经验判断俞鹭多少对他有点意思。
    “我在那家公司待得时间很短。”俞鹭轻声说,“他没机会对我怎么样……”
    其实,真要说起来,是王棠那时候趁业务往来的时候,屡次暗示俞鹭单独见面,俞鹭那时候已经工作两年,她早已不是个单纯的职场新人,知道工作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像她这样既无背景,空有美貌的女人,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
    似乎每一个男人都想要做救世主,好像女人不跟着他们,就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俞鹭受够了这些,才在权衡利弊之后和邢宥结了婚,好歹邢宥相对于那些男人,可以给她一个真正的家……
    而邢宥一度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如果不是棉花期货被空单砸到穿仓,她也不会上王棠的车子。其实那一次,她并没有和王棠发生什么,可邢宥误会了,误会俞鹭劈腿……
    俞鹭想到这里,只觉得心像是被凿开了一块。
    谁生来也不是冷血无情的,她也爱过,她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可她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光有爱,和光有钱一样,都不行。
    前者让你贫困潦倒,后者让你厌恶自己。
    她现在就挺厌恶自己的……
    于是,她狠心对马筱天说:“马董,其实你那天抓了我儿子和我弟弟,在我眼里,你和谢科长也没什么两样。”
    “没劲。”马筱天转过脸看着车窗上倒映出的那双眼睛,眼神里充满戾气和阴冷。
    俞鹭知道马筱天生气了,也知道生气的后果是怎样。
    只是她现在不想装了,也没有力气再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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