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被压制的辩驳的声音,渐渐占据了上风。或许他有什么苦衷?又或者那只是个误会。如果给一个解释的机会,是否能让一切倒回到最初的温情脉脉?

    匆匆停好车,沿着甜爱路寻找。

    终于,在一座挂着橘色招牌的小店前停下了脚步。那名为“草莓味兔子”的小店,被刷上了柔和的淡黄,橘红色的灯光照得这一方天地就好似童话中的场景。

    兔子储蓄罐、兔子玩偶、兔子卡套、兔子车挂……大都是手工制作的,有几样方锦毅见过,比如那一排放在橱柜顶端的他钓来的娃娃,比如那一串曾看着秦寅亲手缝制的兔子门帘。

    当时方锦毅问他,缝那么多干什么。

    秦寅半开下玩笑道:“施法啊!要一定数量才能让魔法生效。”

    魔法?

    骤然一阵疼痛自心口扩散。

    与其说是魔法,倒不如说是紧箍咒。

    让那原本圈在心上的后悔与自责骤然收紧,箍住了心脉。

    方锦毅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推开那扇玻璃门。出现在视野中的,却并非那再熟悉不过的施咒之人。

    “爸爸。”方小培坐在高脚凳上,好似并不意外口是心非的方锦毅会如此迅速地出现在这里,“秦寅哥哥问爷爷要了你的日记。”

    这样解释完,便静静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些已经够了,已足够瓦解所有包裹着软弱的武装。

    方锦毅抿紧了唇,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方小培站起身,给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是秦寅哥哥的。”说着递上了钥匙和手机。

    方锦毅看着那两样东西,一个是为他而描绘的关于童年、关于未来的梦想,一个是切断所有联系永不相见的决心——这自相矛盾的一对,同时交到他的手中,就是对他最有力也最残忍的报复。

    亏他还想着,见了这小混蛋,要心平气和地听他解释,一反常态地说些妥协的话,只要能改变这糟糕的结局,只要能让两人的关系弥合如初,他什么都愿意做……

    可原来,那看似人畜无害的小混蛋,在“了断”这二字上,做得如此得心应手。

    这一盘死局,如何能解?

    方锦毅浑浑噩噩地开车穿过这满是情侣的甜爱路,又坐在了那废弃公园的一角。

    这回,他却等不来那个红着眼眶说要带他回家的人。

    手机里,是方小培刚刚发来的短信:“爸爸,你用来惩罚秦寅哥哥的东西,也惩罚了你自己。”

    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看似懦弱的孩子,竟然会对他说出这样一句宛如诅咒的刻薄话。

    逆子。

    当真是逆子!

    可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能如此直言不讳地戳中他的痛处,质问他的色厉内荏?

    秦寅不会这样做,因为他在乎。

    即使在遭到自己冷淡的驱逐以后,他依旧照顾着他的感受,给个得偿所愿的眼不见为净。

    可当初,是谁劝说,距离并不能斩断感情的维系?

    如今这又在做什么?还是说,他以为,得到了时间的辅佐,便能弥补这话里的漏洞?

    过来人都知道,时间并不能治愈伤痛,而只能让放不下的人习惯了这种伤痛造就的麻木。

    或许后半辈子,都要守着这一把钥匙、一部手机,忍着一遍又一遍撕开伤口的疼痛,来缓解如影随形、情不自禁的思念。

    他的手机里,并未留下什么特别的信息,有的,只是永远比方锦毅早起一小时的始终打开的闹钟。

    他要给父子俩做饭,要带雪球散步,要把昨晚洗好的衣服晾出去,要听电台里的天气预报,看是否需要添衣,是否需要带伞。

    他从来没有抱怨过,因为这是在他看来,为家人做的,理所应当的事。若真有企图,他完全可以更有策略、更有技巧地让方锦毅失去警惕,再一举攻破。要利用这份日久生情的依恋并不难,可他却选择了功亏一篑的全身而退。

    他什么都不要了……

    包括这份感情,包括这个家。

    因一份无法言说的情愫所带来的无法承受的绝望。

    方锦毅抬起头,看那暗红的夜空预示着明日的凄风苦雨。

    这场雨,恐怕不会停了……

    方锦毅闭起眼,就能听到淅淅沥沥的声响。

    他们冷漠而固执地盘踞在心头,嘲笑着无人能替他遮风挡雨的自作自受的凄楚。

    忽然间,一声提示音,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才不告诉你妈妈在杭州xx宾馆3017室呢哼唧(ˉ(∞)ˉ)!”。

    署名——“雪球”。

    “雪球曾”发完短信以后打电话给方小培:“你等着,你爸铁定去追秦寅!”

    方小培回忆了一下方锦毅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觉得这几天自己听曾晓辉的话忍着没回去以及故意隐去秦寅过几天还回来的事特明智:“不过晓辉哥哥你怎么知道秦寅哥哥在哪儿?”

    “我在他手机里装了gps跟踪器。”曾晓辉抖毛得瑟。

    “跟踪器?”方小培歪歪脑袋。

    “是国.安的一款追踪技术软件。”

    “噢——”方小培立刻肃然起敬,“那能给雪球……还有傅老师身上也装个吗?”

    可怜的傅老师在边上猛咳嗽,雪球乐呵呵地叼着他裤管转圈。

    “没问题!国安的小玩意儿!明就让技术人员上门服务!”

    这回轮到于师傅在边上猛咳嗽了。

    这是报复!绝逼是报复!

    他记得他和曾晓辉签的分明是为期一周的恋爱协议,怎么现在这感觉却像是主仆协议呢?

    方锦毅被助理吴臣追问起非要扔下一笔大买卖忽然跑去杭州的缘由时这样回答:“我去捉……”

    “兔子”俩字没出口,觉得解释起来比较麻烦。

    于是对老板的任性行为十分不满的吴臣转手就告诉合作方:“老板娘跑了。”

    “噢——”对方把尾音拖得老长,“那你们最近有什么甩卖活动吧?”

    路边小店不都喜欢搁一大喇叭,循环播放着“老爸娘跟别人跑了跳楼价最后三天大清仓。”

    吴臣挂了电话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自从有了秦寅,方锦毅就变得幼稚而冲动了。不过也只有这时候,他才不像一台只着眼于效益的工作机器,而像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普通人。

    方锦毅透过望远镜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楼的某个阳台,就像个货真价实的变态。

    没办法,谁让他兴冲冲地赶到这里,才发现不知该如何面对曾被自己冷漠对待的秦寅。

    掏了手机照片向前台确认了秦寅确实住在这里以后,方锦毅便绕到周边查看。这里都是朝南的房间,唯独秦寅住的最边上那间的阳台是朝东的。而这座酒店的东面,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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