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五年。

    这五年里,连发条消息,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多少个白天,苦苦寻找他的踪迹,多少个夜里,被鲜血淋漓的恶梦惊醒。

    若他真的残了、疯了、死了,总还不算辜负这些年的相思之苦。可他好端端地站在这儿,言之凿凿地为自己的杳无音讯辩解,便仿佛将过往的痴情摔得支离破碎,再狠狠踩进泥里。

    一文不值。

    这感情于他来说,一文不值。

    “我也没想到,这一去会是那么久……”程墨知道秦寅无法接受这样的说辞,“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可却不能留给你任何信息,因为这些蛛丝马迹,很可能会让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甚至要了你的命!”

    “哦……原来都是在为我考虑,我竟还无理取闹地误会你。”秦寅面无表情道。

    程墨从不知道,秦寅也能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抓着所谓的把柄往他心口刺时,秦寅甚至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不该是这样的。

    程墨在自欺欺人地否认着。

    他带秦寅来到这个他俩念念不忘的旧地,又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这本该是个互诉衷肠、抱头痛哭的场面。因为他笃定秦寅还爱他的。他会愤怒,也必定会心软。他会埋怨,也必定会迁就。可如今却是,无论他说什么,都会成为秦寅以牙还牙的武器。

    秦寅对他的恨意,让两人间无法弥合的沟壑里,只填埋着感情死不瞑目的尸体。它用黑洞洞的眼眶瞪着程墨,好似要看他这个侩子手,如何罪有应得。

    “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是吗?”程墨看着秦寅,就仿佛看着最深切的绝望。这个看似温润和软的人,可以为了成就一段感情而奋不顾身,也可以为了毁去一段孽缘而玉石俱焚。

    秦寅听到这句,却并没有再冷嘲热讽,只是别开眼不去看跟前这个男人。

    在他的记忆里,程墨从没有这样开诚布公地剖析自我,也从没有这样明目张胆地倾诉爱意。可当时他就那么天真而执拗地认为,这个男人值得他信,值得他等,值得他一头栽下去。

    时至今日,才发现,竟是错得血本无归。

    如果不是程墨变了,那就是当时的他被感情蒙蔽了双眼,缺乏洞察人心的能力。而如今,他无法再视而不见这个男人的自私与偏执。他不过是他辉煌人生中的一项任务,排在大展宏图之后,插在安享晚年之前。

    “我知道,你和方锦毅的事……”程墨忽然没头没脑地接了句,仿佛终于承认了一个他所不愿面对的事实,“我走了那么多年,你会移情别恋也是情有可原。”

    移情别恋?情有可原?

    秦寅看向程墨,唇角绽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给我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程墨凝视着秦寅那毫无笑意的双眼道,“即使只是作为疗伤的工具,或是你离开他的借口。”

    秦寅的表情瞬间冻结了。

    程墨看着他那被戳中软肋的模样,心中竟生出些报复的快意,但紧随而来的,却是无法抑制的心疼和为人取代的心酸。

    谈话到此处戛然而止,秦寅并未拒绝程墨送他回去的提议,只是一路上两人都各怀心事地沉默着。

    秦寅望着窗外倒退的景物,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可悲。原来就连久别重逢的程墨也能一眼看出,此刻他与方家父子的团聚,不过是为了将来更长久的离别。只是目前的秦寅是没办法靠着自己的力量踏出这一步的。他需要一把刀,一把绝情而锋利的刀,斩断他所有的退路,不给任何反悔的机会。

    而程墨的出现,似乎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安排,尽管那是一把双刃剑。

    秦寅下车时,正遇上把整个上海都刨了个底朝天又想着秦寅会不会已经回来的方锦毅。

    向后拢去的发丝,好些已垂到了眼前,向来熨得笔挺的衬衫,也都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被汗水浸湿。然而这些狼狈他全不在意,一双略带疲惫的眼,只牢牢钉在秦寅身上。

    程墨看这气氛尴尬,悄悄将手机塞回秦寅兜里凑到耳边道:“我先走了。”这自然而然的亲密,仿佛暗示着之前的“绑架”不过是你情我愿的幽会。

    程墨的车离开后,秦寅与方锦毅默然相对,直到天色渐暗,路灯在一瞬间亮起。两人站在这小区的中央,就仿佛舞台上对戏的演员,开机的一瞬,都忘了台词,却没有谁为这场演砸的戏喊停。

    秦寅其实知道他的失踪会让父子俩抓狂到什么地步。而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联系他们的办法,可潜意识里,竟是选择了暂时的逃避和忽略,这幼稚的举动,就好似小时候藏起来让父母满世界地找,看到他们焦急的模样,便又有了被重视的安全感和踏实感。除此以外,似乎还想确认什么,比如突然消失的决心……

    此时,方锦毅的目光已经落在了秦寅兜里冒出个脑袋的手机上。照理说,该解释些什么,可一张嘴,脑中就徘徊着程墨的那句话。

    离开他的借口……

    可真要离开,何需借口?

    就是因为放不下,又不甘心,才反反复复地折磨着彼此。

    “对不起。”秦寅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

    方锦毅等了半晌才明白,秦寅并不打算给他个解释。

    秦寅避开方锦毅的目光,打开手机,分别给方小培、曾晓辉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回来,十分抱歉没及时说明,但被问起去哪儿时,却是含糊其辞。

    时至今日,他和方锦毅的关系已经没有进一步的可能,那么就借着这个契机拉开些距离或制造些隔阂,为将来顺理成章的离别,埋下一个伏笔。

    而按照方锦毅的个性,必定不会多问,最多也就是把自己关进书房里生一晚的闷气。这个人就是这样,分明不快,却非要憋在心里,死撑着维持这并不如意的关系。

    可这一次,秦寅却错了。

    方锦毅在转身前,淡淡说了句:“可喜可贺。”

    这句话一瞬间将秦寅钉在了原地,他无法从那张全无表情的脸上,判定这究竟是祝福还是挖苦。

    唯一能肯定的是,这绝不是方锦毅的肺腑之言。

    ☆、第73章 秦妈妈的小秘密

    方锦毅并没有像从前那样用别扭的方式来寻求关心,他和秦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继续着彼此的关系,但在秦寅看来,方锦毅的“一切正常”,更像是一种撇清的姿态,为了证明他并不在乎。既然如此,秦寅也便配合着他演这出戏,不交心的感情,也维持不了多久,或许不澄清误会反而对两人更好。

    当然,事情的真相,秦寅是瞒不过死缠烂打的曾晓辉的。曾晓辉在得知秦寅是被绑架的以后,又冲动地想去找程墨算账,秦寅却无所谓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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