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朝元正三十二年,各地爆发了不同程度的血族之灾。
    血族必须得靠吸人血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对百姓造成一定的威胁,朝廷经过慎重考虑,特地成立了杀血司,专门捕杀血族。
    贺岁安好巧不巧胎穿成了一个血族,别无选择。
    血族。
    就是现代所说的吸血鬼。
    这里的血族十八岁之前跟正常人一样吃喝拉撒,能很好隐匿在人群中,不被人发觉;十八岁之后就必须吸人血,否则活不下去。
    昨天,她刚过完十八岁的生辰,也意味着从今往后要吸人血才能活下去,不然只能等死。
    可胆小如鼠,还是胎穿过来,有现代人思想的贺岁安怎敢
    生养贺岁安的血族父母在一个月前就让她出来自力更生了,因为他们会老会死,不能护贺岁安一辈子,她一定得学会生存之道。
    血族除了要靠吸血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外,其他的都跟正常人差不多,他们的寿命亦是如此。
    前提是定期有人血喝。
    一般来说,血族的战斗力比较强,但贺岁安是个例外。
    她觉得自己兴许是血族中最怂的那一个,看同类吸人血都会害怕,恨不得躲远远的那种,至于战斗力,应该还不如普通人。
    此刻,贺岁安站在街巷角落,仰头望夜空,感到茫然。
    现在,她是对血有渴望了,很饿,像十八岁之前那样吃东西已经无法缓解了,无论往肚子里塞多少吃的,强烈的饥饿感也还在。
    好饿啊。
    今晚就是太饿了,忍不住出来找东西吃,这才发现吃不饱。
    当真要吸血方可
    贺岁安蹲下来抱住膝盖。
    她依然过不了心里那一道坎,竭力压下饥饿感。
    夜色下,贺岁安一身红色裙子很显眼,垂在脑后的丝绦顺着腰间落下,一张小脸不大,带着不少软乎乎的肉,身形却纤瘦。
    不施粉黛的皮肤被昏暗的光线映照着,更显润白,她咬住唇,以轻微的疼痛来压抑着饿意。
    寒冬季节,雪花纷飞。
    贺岁安是血族,不怕冷,但她要伪装成正常人,白天出门时会穿得严严实实,只不过今晚出门太急,只穿了条单薄的齐胸襦裙。
    忽然,外面的街上传来一阵异常杂乱的脚步声。
    贺岁安探出小脑袋偷看。
    原来是一个血族在深夜吸人血来续命时被杀血司的人看见,被他们追捕着,正慌乱逃窜。
    过了十八岁的血族一到晚上便会露出两颗尖牙,吸血能立刻恢复,减少被捕的可能。强忍着不吸血,只能等天亮才能恢复如初。
    不过,血族不吸血的时间上限是三日,超过时限会死。
    贺岁安忍了有一天一夜。
    她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眼下唯有见一步走一步。
    街上,那个吸人血的血族被杀血司的人
    抓住了,当场击杀,溅了一地血,将落到青石板道的雪花染红,场面颇为触目惊心。
    贺岁安缩成一团。
    不仅是杀血司的人会杀血族,普通老百姓见到血族也会费尽心思杀了,毕竟对他们有威胁。
    但由于普通老百姓和血族的实力有着悬殊,他们遇见血族先会选择逃,防止被血族吸血,再找杀血司的人过来灭掉血族。
    杀血司的人全是朝廷精挑细选出来的,能与血族对抗。
    身为血族的她自然是不敢主动招惹杀血司的人,平日里遇到了也会避开的,此时也不例外。
    只见杀血司的人熟练处理掉血族的尸体,带队离开了。
    贺岁安想偷溜回去。
    来到长安后,这些日子都住在一家偏僻、被废弃的院子里。
    她观察街上很久,确认没人再踏出去,结果刚走到中间便遇到了人。贺岁安忙不迭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对方看见两颗尖牙。
    有一名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不留神跌倒在贺岁安面前,扯住她的裙裾,不停喊着“救救我,小姑娘救救我。”
    贺岁安下意识伸手去扯回自己的裙裾,中年男子却吓一跳。
    他看见了她的尖牙。
    血族
    此人是血族长安有不少人就是被血族吸干血而死的。
    中年男子想掉头跑,却发现无路可退,前有以吸人血为生的血族,后还有一个要向他索命的少年,如何逃得掉,他已心如死灰。
    贺岁安见中年男子浑身颤抖,像是要昏厥过去般。她好心想告诉他,自己是不会吸他血的。
    不等贺岁安开口,一根天蚕丝缠上了中年男子的脖颈。
    中年男子大惊失色,求饶道我错了,我不该见钱眼开,妄图下毒杀了你,再偷走你身上的蛊去卖,求你饶我一命吧。”
    蛊在江湖上可以卖个好价钱,尤其是上等好蛊。
    经常倒卖蛊的中年男子前几日一见到少年带在身上的蛊,就看出是上等好蛊,财迷心窍的他下了黑手,谁知对方居然是炼蛊人。
    他还以为是喜欢玩蛊,却又什么也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反正中年男子如今要多后悔就有多后悔,招惹上来自苗疆天水寨的炼蛊人,简直自寻死路。
    中年男子还在磕头认错。
    可天蚕丝继续收紧,勒得他两眼翻白,顿时喘不过气。
    转眼间,首身分离。
    天蚕丝绞断了他的脖颈。
    目睹这一幕的贺岁安挪不动腿了,人一害怕是真走不动,她抬眸看向一步一步走来的少年。
    他一身靛青色衣衫,银饰在月下折射着银光,腰间蹀躞带挂有骨笛,有几缕披散着的长发落在胸膛前,其中有数条细小的辫子。
    有几条颜色不一的蛇紧跟在他脚边,看得骇人。
    贺岁安忘记重新捂住自己的嘴巴,两颗小小的雪白尖牙露在外面,配上她的表情显得有点呆愣
    ,毫无半分血族杀伐果决的风范。
    虽说她极其害怕这种场面,但也能分辨是非,从中年男子的求饶言语可知,是他先有害人之心,今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的。
    祁不砚目光落到她的脸,再落到她的小尖牙上。
    贺岁安意识到他正在看自己的小尖牙,此人肯定发现了她是血族。他那么厉害,不用去请杀血司的人都能杀掉她这个血族。
    转身逃走
    贺岁安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很快又被否决了。
    她扫了一眼祁不砚蹀躞带以下的长腿,再低头看自己的。不如学中年男子那样求饶贺岁安看着中年男子的尸体,又放弃了。
    祁不砚忽朝她走过来。
    贺岁安后退一步。
    她退无可退了,带着哭腔道“我是血族没错,可我从来没吸过人的血,一个也没,你不要杀我或把我交给杀血司,好不好。”
    祁不砚走到贺岁安身前了,她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可属于祁不砚的气息还是传入了贺岁安的鼻腔里,血族对人血有很强的识别能力,隔着皮肤也能闻得到,他的血非常特殊。
    在血族闻来是极香的。
    所以他的血对已经忍了一天一夜没吸血的她来说很有吸引力。
    贺岁安不由吞了吞口水。
    恨不得立刻按住人吸血,理智和实力却告诉她绝对不行。
    下一刻,贺岁安见祁不砚抬起手,以为他是要动手了,不自觉抓住他,磕磕绊绊道“别、别杀我,我发誓,刚才绝无虚言。”
    人之所以要灭掉血族,就是因为血族会吸人血。
    她掌心微凉,抓住的是祁不砚的手腕,他腕间的蝴蝶银链被抓得晃动不止,发出叮当声。
    祁不砚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取下刚刚悄无声息地飞爬到贺岁安肩上、又召不回来的白蛊,继而垂眸看还紧抓着自己的她。
    他的确能看出她是血族。
    那两颗小尖牙很是明显,只要不是眼瞎都可以看得到。
    可她是不是血族与他何干呢,祁不砚并不打算多管闲事,除非有人要和他做交易,显而易见的,他们之间没有交易牵扯。
    祁不砚取完白蛊,转身就想走。贺岁安也发现他不是想杀自己,松开手,接着低声道歉。
    有宵禁的长安大街没什么人,在街上走着的只有他们。
    祁不砚走了几步,停下。
    他看向地上的影子。
    有一道影子始终保持几步的距离跟着他,祁不砚回头看。
    贺岁安立刻站住,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血族的天性令她闻到他这种特殊血液就不受控制跟上去了,脚不听使唤,没办法。
    祁不砚轻轻一笑,却叫人毛骨悚然“你跟着我干什么”
    想吸你的血。
    贺岁安心中如此说道。
    倒也不是她真心想吸他的血,说到底还是血族的天性作祟,贺岁安支
    吾其词道“你是我见过第一个不想杀血族的人。”
    他笑问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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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岁安终究还是如实道“其实是你的血很香,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跟着你。但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也伤害不了你”
    说到后面,声音渐低。
    祁不砚听完这句话,没再理她,也找了家荒废的宅子住下。
    她只敢不远不近跟着。
    祁不砚一进宅子便躺下了,天气很冷,体内的天蚕蛊使他嗜睡,他也不怕那个血族会做些什么,因为知道她没乱来的实力。
    更何况祁不砚身边时刻有三条蛇守着,即使他睡着也极少会出意外,于是一躺下便睡了。
    可能是祁不砚的血太香,也引来了附近的其他血族。
    四个血族一起爬墙进来,步步靠近,红蛇、黑蛇、银蛇很有默契,分开对付他们,红蛇对付两个,它们只需要对付一个。
    贺岁安不想祁不砚出事,因为她发现只要闻他的血,不用吸都会有点点饱腹感,不知以后能不能借此来摆脱必须得吸血才能活。
    她不想每隔三天便吸一次人血,却也想好好活下去。
    这是贺岁安的心愿。
    又有一个血族偷爬进来,他径直地扑向祁不砚。
    事实上,祁不砚还留存着一些意识,对现在发生的事了如指掌,手指微动,正要放出毒蛊,贺岁安跑了过来,挡在他身前。
    祁不砚暂时不动了,莫名想看看她要做些什么。
    没能得逞的血族拧眉。
    他嗤笑道“不过是一个小血族,竟也敢跟我争食”
    贺岁安没什么底气道“他是我先找到的,血族有规矩,不能抢夺别人先找到的食物。”
    这个血族才懒得受这些规矩,恶狠狠地走过来,要掀翻她。贺岁安随手拿起一块木头砸他,砸得太使劲,差点把自己给晃倒了。
    这应是她做过最大胆的事了,贺岁安手脚微颤。
    趁血族被砸得停下脚步,贺岁安想抱起祁不砚走,可她实在是抱不动,他的骨骼较重。
    贺岁安一抬眼,对上他纤秀白皙的脖颈,靠得太近,血味仿佛能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传出来。
    刚满十八岁的她面对这等血,根本不能克制住血族的天性。
    贺岁安咬了上去。
    毫无征兆的。
    恰好咬中了他的喉结。
    少年几乎是立即睁开了双眼,垂在身侧的五指收拢,指尖微微泛着白“嗯你。”
    贺岁安还在吸他的血,舌尖舔舐过喉结周围,卷走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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