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妃沉声说道,“我在北疆这一番动作瞒天过海,忠勇伯府的人个个都被我蒙在鼓里,甚至连嫡母也被我瞒了过去。嫡母为自己的手段沾沾自喜,很快便又想着要拔掉我生母这根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她开始在我亲妹的婚事上作文章,将她许配给了南边一个老迈的侯爷为继室。”
    想到此,她的脸上不由生出怒意来,“那老侯爷已到花甲之龄,哪里还会得什么子嗣?家中又妾侍无数,嫡子女庶子女一大堆,若是他一蹬腿,以我亲妹那等柔弱品性,定然是会被吃得连渣子都不剩。但父亲猪油蒙了心,竟答应了婚事。我生母自然不肯让妹子受这苦楚,问过妹子的心意之后,便将她托付给了来京述职的同乡江增,作了一出捉奸在床的戏。”
    沈棠讶然,周朝女子名节何等重要,卞氏宁愿女儿带着不名誉的身份,也不愿意她嫁给那老侯爷,足可见南边那家侯府是怎样的水深火热之地。
    瑞王妃似是看透了沈棠心中疑惑,解释道,“那老侯爷虽然年纪大了,但年轻时却是色中饿鬼,就算是后来老了,但却素来有些折磨女子的嗜好,南边虽然离京城遥远,但大家贵族之间,难免会听到一些传闻。我生母就是听说那些年来,死在那老侯爷手上的女子无数,这才动了大胆的念头。”
    她长叹一声,“江增乃是我生母的同乡,他的母亲是我生母从前认识的故人,江增当年科考时候还曾受过我母亲的接济,因此他外任满期,回京述职,便上过门来拜见过我生母。他略比我亲妹长了几岁,人品自然是靠得住的,最重要的是,他只等皇上任命下来,便是要去赴任的。这事并不光彩,干系到伯府的名声,父亲是不会将之闹大的,就算京城出了什么传闻,但等到了任上也就没什么动静了,于妹子也没有太大的妨碍。”
    叶嬷嬷附和着说道,“四小姐长得美貌,性子又柔和,江大人这样寒门出身的七品县令,能娶到伯府的庶小姐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了,就算手段有些不光明磊落,但这结果对江大人来说,却是大利,所以哪里能不答应?”
    瑞王妃接着说道,“这出闹剧之后,父亲为了伯府脸面自然是掩饰了过去,他心里虽然并不高兴,但江增上任的考评不错,又是探花出身,也算是年轻有为,只不过是背景单薄,缺乏助力,将来若是有人帮衬,仕途上必然能大进一步,因此后来倒也爽快,就让他们成了亲,等皇上的旨意下达,便让他们赴任去了。”
    她冷笑了起来,“老侯爷想与忠勇伯府联姻,自然不会指名道姓是哪位小姐,四小姐有了婚配,还有五小姐六小姐,还有本家的其他小姐,本不必非要二姐去的。但嫡母在北边做的事,却让父亲知晓了,父亲暗恨嫡母坏了他好事,将好好的一个侯夫人给弄丢了,于是为了惩戒嫡母,便执意将二姐嫁了过去。”
    忠勇伯夫人偷鸡不成蚀把米,折了大女儿不知道,又将二女儿赔了进去。但她绝不是什么吃素的人,所以后来才有了卞姨娘的被上吊,便是江增夫妇在任上得了重病死了,也是忠勇伯夫人暗中下的毒手。
    提到江蓉蓉,瑞王妃表情复杂,“蓉蓉是我妹子唯一的骨血,她父母出事后被父亲接了回去,但却很受冷待。那是自然的,蓉蓉没有继承妹子的美貌,生得普通,家世也不好,将来很难为父亲带来更大的利益。我怕长此下去,嫡母又要出手,便提出要将她接到北疆来养。”
    她继续说道,“为了让嫡母相信我将蓉蓉接来,内怀深意,我还特地让阿叶亲自回了趟京城,向嫡母说明。后来蓉蓉到了北疆,我对她疼宠非常,却又不怎么教习她礼仪学识,都是为了不让嫡母起疑,做给那些大姐的陪嫁看的。我虽然暗中筹谋许久,但是也不好做得太过,将大姐的陪嫁全都撤换掉。”
    沈棠心中暗叹,江蓉蓉仍旧是个可怜的牺牲品,瑞王妃为了掩护自己,将她养成了个无脑的花痴。
    瑞王妃叹了一声,“我在北疆王府并不管事,吴侧妃又一味纵容着她,因此倒将她养成现在这样的性子。我本着对她的弥补心态,便想将她给了誉儿作妾,誉儿是世子,将来也是个亲王,哪里有不纳侧妃夫人的道理?这是我当时所想,也是后来所做,倒是忽略了你和誉儿的想法,是我的不是。”
    她的脸色忽又变得凝重,“但后来……蓉蓉重回忠勇伯府之后,不知道哪里被她翻查到了我从前的札记,她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我虽然小心,但难免也有动过笔的时候,她竟然从那札记之中猜出了蛛丝马迹,还威胁我,若是我不让誉儿纳她为侧妃,便要将这事宣扬出去。”
    沈棠这才明白了瑞王妃前些日子急切的举动,想来江蓉蓉的威胁让她慌了神吧?
    她不由说道,“江蓉蓉一家之言,就算将这事说了出去,谁又会相信?母妃又何必惧怕她的威胁?”
    瑞王妃苦笑着说道,“这秘密被揭穿,于我不过一死而已,我身子不好,这些年过得苦闷,每一日都如地域一般,早死晚死都无甚区别。但对誉儿来说,却就不一样了。这秘密若被揭穿,誉儿便只是个没名分的私生子,这世子的位置便就与他无缘了。就算抵死不承认,当然王爷自然是会咬紧牙关的,但京城贵族之中的传闻如同风吹一般迅速,到底还是要被人在背后议论。我……不愿意……”
    她抱歉地看了沈棠一眼,“蓉蓉躲在忠勇伯府,我便是要和她好好谈谈也无法,便只能先答应了下来,若是你能同意,那便更好办了。到时候等她进了王府,若是她还听得进话,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看在她是我妹子唯一的骨血,总能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处。若是她冥顽不灵,那么……让她开不了口也有的是法子。”
    她幽幽叹道,“江蓉蓉就算回来,也不过还是个没有名分的妾侍,我以为你们不会在意。誉儿将来总是会有别人的,若是你们厌恶蓉蓉,远着她就是了,也不过就是占了一个夫人之位罢了。”
    这话,还是想要沈棠接受江蓉蓉的意思。
    沈棠眉头微挑,嘴角漾起笑容来,“夫君厌恶江蓉蓉已极,她上次的行止又已经惹了王府众人的众怒,儿媳觉得此时再让江蓉蓉进门,并非明智之举。若母妃是真心要为江蓉蓉好,想给她一个安稳的将来,倒不如替她寻个家世清白人口简单的人家,给她一份丰厚的嫁妆,有着瑞王府和忠勇伯府的依仗,她定不会受人欺负,也能安心当个正室大妇,将来所生便是嫡子嫡女。”
    她语调微转,继续说道,“至于她的威胁,母妃万不必放在心上。一来她并无真凭实据,为人又早受质疑,说出来的话无人肯信;二来忠勇伯夫人早就没了,二小姐远在南边侯府,自身难保,忠勇伯府还有谁会去追究当年之事?再说,这里头那么多猫腻,他们也不敢去追究。”
    叶嬷嬷连忙附和,“奴婢也正是这意思!”
    瑞王妃略有些迟疑,“蓉蓉的性子,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若是由着她,我有些担忧……吴侧妃素来都颇有野心,赵蒙如今又深得皇上的信任,誉儿的身世到底是底气不足的,我只是担心……”
    沈棠眸色一深,笑着说道,“母妃不必多虑了,江蓉蓉要说什么便让她说去,莫说忠勇伯的人不会相信,便是相信了又能如何?难道还能闹将出去?父王不松口,母妃您便是稳若泰山的瑞王妃,又何须为了夫君的世子位担忧?打开心结,放下心事,多出外走动走动,这才于您的身子有利。”
    她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些为难,她身怀药技,为绝后患,自然有的是法子不让江蓉蓉开口,但让她真的去用药害人,心里却总是有些余悸,更何况如今她身怀有孕,就更不愿意去做这些了。
    至于王妃的坚持,沈棠在明白这些前因后果之后,但有些理解王妃的想法了。
    王妃的心意其实很简单明了,她是土生土长的周朝女人,周围的王公侯爵之中,就没有一个男人是一生一世只有一个女人的。就算是号称多出情种的赵氏皇族,又有哪个男人是除了妻子之外,再没有别的女人的?便是南阳王这样的男子,年轻时也曾有过几名妾侍。
    因此王妃笃信,赵誉就算与沈棠感情再好,迟早也是会有别的女人的,既然能有别的女人,那么就养着江蓉蓉,给她一席安身之地,又能如何?这样既能圆了照顾江蓉蓉的心愿,又能够让江蓉蓉保守住秘密,不让赵誉有任何的风险,自然是王妃心中最好的法子了。
    但瑞王妃这心思,却绝不可能实现了,因为沈棠怎会愿意将挚爱的夫君与她人分享?便是名义上的,也绝对不成!
    瑞王妃送走了沈棠,眉间的郁色却更凝结了,她沉声对着叶嬷嬷说道,“看来她是绝不肯让蓉蓉进门了,也罢,既然话都说开了,我又何必要让誉儿将来想到我时全是厌弃?”
    她低头想了想,“阿叶,你亲自去趟忠勇伯府,替我向蓉蓉转达几句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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