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不到处女老婆我也知足,甭说一个给领导开车的小司机,你开宇宙飞船是牛比,你敢在宇宙空间咆哮一声:老婆嫁给我时是处女!
    真有上帝的话,上帝也不相信你火箭筒里飞腾出来的宇宙谎言啊!
    老婆的日常思维总带着职业性惯例,思考起来能把简单问题尖锐化,当初对我去不去“小招”她给我绞尽脑汁地分析,最终我否决了她错综复杂的方案,别瞧我跟她躺在一张床上,真正对我知根知底的还是老头子,在他眼里的小兵蛋子,是适合给他在前沿冲锋陷阵,还是留在后方指挥所给他遥控电话,那是一目了然的事儿。你的性格决定你只会开车,顶不住车外的枪林弹雨。
    自从跟了女领导,老婆反而跟我一样有些失落,别的不说,柴米油盐得自己掏腰包了,掏起来自然空荡荡的,有点不适应了,埋怨老公没上“小招”上错了船。女guan僚在家往往原形毕露,暴露出小女人的本色来,小女人最难忍受一个大男人成天窝在家里的,那样的男人纯粹是窝囊废。这也不怪她,广电系统在一个地级市也没什么忙活的,文化宣传这道口子本身是清水衙门,没了广告投放,没了商业赞助,没有财政拨款,只播新闻,早破产了。她呆在副职位置上也好几年了,实指望老头子光荣引退时拉扯司机夫人一把,哪怕是平级调动。那时侯她在我面前唠叨不停,说自己提拔时完全靠业务能力上来的,没沾上你这个“书记”一点光亮,现在该是时候了,过了这座庙,想拜菩萨也没头像了。可我清楚老头子的原则,在政事上我从不敢出口。直到老头子引退,老婆才死心塌地没动那心思了。其实,老头子早看在眼里,拜年时也安慰两句冠冕堂皇的话:一个人找到适合自己的岗位那才是最好的位置,位置再高,你不适合坐,那就悬空了,容易栽跟头的。一语双关,指明了你夫妇专业对口,别图谋二心了。
    正因为如此,对于每月工资单上的死数子,掌家的老婆常有怨言,但从不滋事,知道老公就这么点能耐,当初嫁给他是看中憨相,而不是啥狗屁前途,开车的永远属于地上跑的苦差事,不会飞黄腾达的,假如真的飞腾起来,那就不正常了,料不定哪天摔落下来,震得粉身碎骨。“小招”有可能给我安插上翅膀,可到底能飞多高,就那一脸呆相,老婆对老公也就没多大奢望了。
    女人总生活在患得患失中,因为男人总在得失中证明自己。老婆对我第一次拿回家的“双丰收”没表现出开心,过去跟老头子出去收获再大,那也是自然而然的事,而现在她面带焦虑地思考上了,发现自己老公的感染力超乎了想象,怎么可能让一个夏天里从不穿长袖的女市长,玷污自己洁然一身的旗袍呢?
    敏感中的女人就喜欢干穿针眼的细活儿,老婆冷不丁问出一句:她还让在车上抽烟吗?
    我也没多想,豪迈地答出响亮的回应:快破戒了吧,把老子都逼疯了,能开好车吗?
    你敢?!老婆咆哮一声,一下成了母老虎似的,冲我虎视眈眈的。
    奶奶个胸,你从没叫老子戒烟啊,怎么忽然将鼻孔按在了吴同学的鼻梁下,一个鼻孔出气啊?我只会在心里骂老婆,跟知识分子对决时,往往要辨证看待那句俗话了:秀才遇到兵,无理也说得清。
    当天晚上,老婆就像个下山猛虎,披头散发,坐在我身上肆虐发癫,直把我累得举起白旗才忪手,望着她大汗淋漓的,我恍惚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等我从颓废中清醒过来时,方才意识到是老婆身上的狐气。
    我刚点上一根烟,老婆一把夺到手上,猛吸几口,在剧烈咳嗽中跑进了浴室。接着,我听到放水的声音,混杂着娇颤的柔声:老公,快过来,我还要
    奶奶个胸,今晚老婆吃错药了?
    司机室的功效不只是停车打盹看报听新闻的地方,也时常能捕捉到最基层的呼声,比信访部门还要灵通。这不,早上我刚一迈进门槛,老杯就呷着茶水朝我干笑两声问:昨天有所收获吧?就差那一顿饭了。都说群众的眼睛雪亮的,搁在这里,那“书记”的耳朵就是回音壁了,就算你钻进原始群落的山洞里,他照样能使唤上文明人的工具探测到你的脚步。今天上午可能有会,大小“书记”们都闲置得无聊,一大早便腾云驾雾开来,浓烟都朝准一个方向,我仿佛成了马蜂窝,那架势是想熏出个黄蜂炸窝,倾巢出动,给他们播报早间新闻,说说昨天里的大事件。我说过,自己一副劳苦大众相,在外头能欺骗一些良民,冠上“书记”头衔,比官老爷还威风;而在蜂窝里,我顶多是只工蜂,只知道开车,属于卖力气的蓝领角色,不同在于,过去有老头子在,这帮白领阶层充分尊重我的劳动罢了,自从跟了女市长,我时常成了焦点访谈,用车风波刚过,他们的嗅觉就穿透了女市长席卷一身的香水重围,闻出了乡野气息,很清新:吴市长下乡视察,老余哥跟班扫荡。业内术语叫下乡三光政策:油米烟。实施三光政策在市级“书记”眼里机会不多,那是县区一级的强项,常言道“物以稀为贵”更何况是我老余“改嫁”以来首次圆房,自然产生的轰动效应。之所以流传如此神速,从乡野直达司机室,原由还是那顿残缺的饭局。你吴市长一句“开会”说起来轻巧,扭屁股走人,人家事后会慎重揣摩的:真是因为公务在身,还是另又蹊跷啊?咱是怠慢您领导大驾了?还是因为咱这里不干净,您怕脏了身子啊?如此反复思考,那种种“?”号就如锋利的镰刀削在他亮堂的脑门上,如坐针毡与其雾里看花,水中捞月,不如呼唤太阳驱散当头乌云,于是拨开了热线电话,顺藤摸瓜,探究个根源。答案很简单:人家花样旗袍,瞧不上你们乡野粗陋呗!所谓热线电话再诡秘,也逃脱不了司机室的监控,监控的目的不在于政论上的是是非非,只着眼“三光”政策。奶奶个胸啊,我快成刚进洞房的小媳妇,四周闹洞房的围住那块遮羞红盖头,腾出“咸猪手”来,想揩油非礼哟。这群黄蜂中,也有另类,最高“书记”始终保持沉默,坐在一边静静喝茶看报,事不关己,悠然自得。这位另类人物显著特征是:不抽烟,却也不讨厌二手烟。可能患有严重鼻炎,否则,抗击能力太强大了啊,新市长可是个百折不扣的老烟鬼。对于司机室里焦点访谈,他是惟一的观众,缄默的观众,年纪轻轻,却显得胸有城府。老杯的叫声最响亮,可能干扰了新“书记”学习党报上的头条,他终于说了句:都小声点啊,今天参会的人可不少,影响不好。话不多,分量不轻,像是下了一场及时雨,浇灭了滚滚烟火,挽救了我这个蜂窝。我一直在跟他们打哈哈,只说自己难得一次小收获,在乡间拾了点鸟粪,还不够给你们嘴上喷出的名贵烟草施肥的。
    喧闹之后,有人便耐不住,开始溜达出去了,按照过去的经验,这类上规模的会议没一天下来是不会闭幕的,可刚出去几个,就又进来不少,都是局座们的司机,大小领导会聚一堂开会讨论大事儿,大小书记们也要扎堆到一块交流下经验。兴许新老“书记”在场,总让我感到失落,因为点头哈腰的对象换成了别人,很让我产生强烈的怀旧情怀,甚为尴尬啊。于是,我主动撤离了。
    自从老头子退到二线,我还没到隔壁办公楼去看望过他老人家,一个月来,时常回忆起给他开车的点滴琐事,我无法肯定这个老家伙是否归属清官之列,但在一个司机眼里,他是个爱憎分明的汉子,有时性烈如火,有时也会潸然动情。一线二线领导干部在年龄上有“7上8下”之说,也正是这惯例让老头子退却得很窝囊,他是“6”数位,该是上的段落,怎么就钉死在“8”字上呢?就算让老子提前引退,也该安插个省人大副主任位子呀?窝边退,就等同于把过去趾高气扬的红冠鸡阉割了,混杂在母鸡堆里滥竽充数,实在憋屈啊!
    人大办公楼盖得时间没几年,过去在老市区,是一栋很陈旧的楼房,跟权力机关很不般配,虽说掌管政府财政预算审核大权,却没办法给自己预算一笔楼款。老头子过市政府后,一开始是分管财政的,让一个部队出身的粗人管财实在叫人有点费解,当年的人大老主任瞅准了机会,又是过去的老领导,财神爷不得不给面子,拿出军阀气概来,大笔一挥,动用军款一样利索,打开财库,在政府旁边树起了象征权力的显赫大楼,比政府楼还高出一层去。两年后的换届选举,人大代表们一呼百应,高举双手,全票推选出新任市长——财神爷。举手虽说是形式,也能反映出老头子当时的群众基础,至少电视画面爆发出的雷鸣般掌声,能叫人心服口服。叫我代表举手没意见,轻而易举嘛,鼓掌就不一样了,那是跟自己叫劲,完全能自我掌控,可以做个哑语手势来应付,管它震后效果是唏唏落落的小雨点,还是唏里花啦的大暴雨。反正那次是掌声如潮,符合老头子当年战前动员的阵势。搞笑的是,老头子在面对大会堂热情洋溢的代表时,过于激动,将本来的鞠躬仪式换成了军礼,那最后敬礼的镜头,事后听说市委书记一散会,就叫秘书指示电视台,当晚的新闻画面要删剪。书记对新任市长的敬礼点评为三个字:四不像。
    进了人大楼,熟人也不少,他们本以为我会随波逐流,将奥迪一路开进人大的,没想到老头子把我给留置了。进了人大才知道,主任基本算不上官谓了,有多少委员会,就有多少正副主任,感觉老头子在这里挂上的“主任”头衔跟下面那些主任分不出大小公母来,碰上有同姓的,岂不是以小充大吗?
    人大办秘书长过去是局单位一把手,跟我关系不错,见到我很是客套一番,说你老余是瞧不上咱人大啊,年终奖且就不作攀比了,单出差补助都少政府一大截啊。我发现人大机关有个毛病,只要见到政府的人,首先跟你算一笔私帐,好象他们握权监控的不是财库,只是私人腰包,那可是纪检监察部门的事儿。跟人大司机碰头时,他们也一个德性,埋怨人大太清苦,到下面检查工作是一轮又一轮,可车肚子总是瘪的,碰到哪位局长给老领导面子的,勉强塞包烟,那也是硬包装,反正是牢骚不断。政府机关接待人大检查,也总喜欢调侃一句:哟,领导监督来了,欢迎指导,欢迎批评。可在人大听来,这句包含着强烈的讽刺意味:大权旁落,你奈我何啊?
    咱不懂什么体制,那玩意儿太高深,再多加四个轮子我也找不着北,只说点司机在不同机关的切身感受,在此也照例点到为止,不敢妄自评论。
    老头子正召开什么代表座谈会,没空见我。过去在政府主政,老头子是很反感开会的,座谈会之类的他基本不出席,说那场景跟几个老太太在夕阳下聊天差不多,消磨残余的时光。看来,一退到人大,老头子也快蜕变成老太了,人大会多嘛,不开会干啥去啊?
    别看人大老哭穷,小车一个都不能少,司机室也一样人满为患。我进去时,里面一样烟雾缭绕,里面有两张办公桌。小姜端坐在后面一张桌子旁,正在打电话,一脸淫笑。旁边几个司机围在他身旁,挤眉弄眼的,强忍住笑,好象窃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见我进来,小姜忙合上手机,站起来给我让座。从刚才这帮司机对小姜表现出的献媚之色就能看出,这个乡镇痞子已占据这里的制高点,树立了一把手“书记”的威信。那几位司机,过去可都是不可一世的角色,哪一个没在实权机关混过,开的车至少也是副市长级别的,咋到了这里,都成了纸老虎呢?让一个山间蹦出来的猴子称王称霸。刚才和秘书长闲聊时,人家秘书长无意中点到他小姜,说老领导不把你带过来我们也能理解,那是为你好,可偏偏怎么会找一个不省油的灯来开车呢?素质实在太低了,别说不把他秘书长瞧在眼里,就连常委会副主任也得罪了好几位,老领导是不是犯糊涂了,听说是从乡镇找来的,咱人大啥都缺,就是不缺司机呀,随便挑一个也比姓姜的强啊!
    上回嫖娼请出我这个“表哥”把他捞出来后,他再没溜达到政府楼跟我吹牛,那种场合毕竟打击了他的气焰。男人最避讳的事莫过于裤裆里的玩意儿被人生硬里拉出洞口,好象一条蛇,进洞前神气活现的摇头摆尾,刚探进洞口,就被你揪住尾巴拖将出来,身子猛然一软,极容易败火伤骨,一蹶不振的。看眼前小姜“书记”的气色已然朝气蓬勃了。开口就咋呼道:余哥,今晚有空吗?咱上“朝贺”亮嗓子去,王老板亲自安排。小姜出口就提到“朝贺”夜总会王老板,倒是让我吃惊不小,那姓王的身价排在本市十大富豪之列,我过去跟老头子开车时,只在饭桌上跟他照过面,从无私交,这小姜来了才几日,这么快就傍款了,而且口口声声是王老板亲自安排,叫人难以置信。官场上有人把你高看成“书记”那是想通过你贴近领导,商场上可不需要你这样的媒介,在巨贾眼里,你还不如他自己的司机,他的司机身兼保镖要职,一身硬功夫绝对不是用来应付女人的。商贾的身价不是你一个小小司机能巴结上的,领导傍他们,还得看权力大小,还得看自己的掌印是否适合款爷们脚码。奶奶个胸,都说乡镇来的干部,能把会议主席台吹倒,这小姜“书记”也能吹翻人大楼不成?
    冲他刚才那声“王老板”我决定舍命奉陪,瞧瞧这小姜到底使出啥法术,能把一个商场老银狐忽悠成了傻猫“汤姆”
    朝贺”处于繁华区,硕大液晶屏幕上得表演画面显示出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第一次坐在奥迪平常老头子的宝座上,我觉得浑身不自在,再加上小姜一旁开着车,又觉得本属于自己的位置被侵占了,这两种触感交织到一块儿,让自己满怀惆怅。反正今晚上这里就是要填满失落,驱散多日来的惆怅。
    上这种场合最多的时候是我刚把车开进zheng府大院那两年,那时候老头子肺活量还算比较强盛,饭后也会泡泡洗洗,再高歌几首。侦察兵出身的老头子是善于伪装的,在那种场合里,他一般套上一副有色眼镜,遮隐住电视新闻里晃动的官相,当然,老根据地a县除外,在那里他从不伪装,那片土地属于他的疆域,无需化装侦察的。私人听萧大秘就老头子的伪装说过这样生动而形象的段子:有一次,老头子招待上级领导,去某个特别小楼享受特供服务,一路上老头子都套着眼镜。上司就纳闷了,问他白天眼睛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要戴上眼镜。他忽悠上司说:过去当兵时,守过西北边陲,一年到头,都是大雪封山,到处白茫茫一片,晚上那叫亮堂啊,比白天还要刺眼,所以常戴上雪地眼睛,现在这眼睛一直保留这样的毛病,怕见晚上的光亮。实际上,在那种特供红楼里,是无须避讳什么的,来那里,都他娘的冠冕堂皇地来,赤条条地躺,再颓废而去,那些服务的小姐都是有眼无珠,经过洗脑的,打死也说不出你就是那电视镜头主席台中央的主角。可老侦察兵依旧在黑夜的红楼里把自己隐身,只是手头没了刀械,也不需要暗算敌人前沿哨兵,更不用逮个舌头,胯下一杆枪,刺刀直捣红楼巢,有声有色,不像侦察时一片死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啊?老头子的高明在于:他把自己当成裹臭脚布的老太婆,扯开臭布后,脚板还是很扎实,丝毫不拖泥带水,留不下足迹来。在红楼粉色服务员的眼里,他这个老板跟别的老板没什么两样儿,只是鼻梁上架出两块有色玻璃而已。在那种安全系数第一的红楼里,当着上司的面也要伪装一把,就更别说其他缺少安全感的公共场合了。上红楼,我开的奥迪也要退避,只有去公共娱乐的场合下,奥迪车里才会响起军歌,老头子在旁哼着节拍,一路开过去。这种场合下,随从都学会了小姐的习惯称呼:老板。我也叫老头子为老板,在有人多贪几杯后,收不住打卷的舌头,冒出一句官谓来,老头子也很会圆场,笑道:老子当过团长,不是师长,你在给老子追认吗?老子还没死哪,哈哈!
    我印象中,那时候的王老板刚发迹,听说他原本只是乡村里的一个小瓦匠,后来入城带了一帮人混杂在建筑工地当上了小包工头,那时候正是房产开发最火热的时候,建筑工也是供不应求,王包工头攒上了第一桶金,从工人的血汗里克扣下的资本,自然是赤裸裸的剥削阶级,有了资本的王包工头忽然心血来潮,瞧上了郊外一大片烂泥塘,把工人们的血汗钱撒进水里,买下了那块肮脏的地皮,有人说他疯了,钱肯定打水漂了,养出的鱼也是臭的,谁敢吃啊?可王疯子偏偏也没养鱼养虾的,楞是守着那片水塘耗了两个春秋,眼看闲置期限快到了,好家伙,狗屎运冒出了烂泥塘,一个开发商看中邻近一块地要造房,偏偏背后有块烂泥塘,此乃风水之大忌,非得填平不可。于是找到王疯子,王疯子此时一点也不疯了,说填平可以,咱得入股,否则我就开工养鱼了,到时候有腥味可别怪我这个渔夫。王疯子等于在池塘商撒开了一张臭网,而开发商正是那条他守侯两年的鲍鱼,该是收网的时候了。王疯子摇身一变也成了开发商,烂池塘钻出了一条浑身长鳞的鳄鱼,自此,在当地房地产诞生出一条新鳄来,从王包工头到王疯子,换了新绰号:王圣水。不是圣水,怎么会先知先觉,探测到那地方会树起栋栋高楼,水是圣人,人乃圣人也!
    小姜很是得意,说今晚上就咱兄弟俩,让王老板挑两个最标致的小妞伺候你余哥,你是喜欢肥的还是瘦的?
    风月下的男人等于是被剥去皮囊的,骨子里的东西就剩下“色”髓了,在拣三挑四中识别女人的肉色。那是一种独特风味的菜市场,交易起来一样露出平民本色:你的xx子确实不小,可摸捏起来水份太足,那给你注水的主刀人一定是本土的,没喝过洋墨水,听说从海外归来的刀客,都能造就成“乔丹”式的牛xx子,喝起来很腥的;你屁蛋子的厚度不错,可弹性有些失控,按上一把,要等到300秒才恢复原形,没指望你献出哪门子女膜来,可也不能隐藏超生游击队的身份,孩子越多,屁蛋越大,你还算不上真正的熟女,熟女的屁蛋再大,那也能当席梦丝享受,因为那是天公造物,绝对没有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你们的风月规则是从不让男人的舌头探测上面的口,尽管下面是来者不拒,可你为什么非得把鼻梁垫高啊?知道男人为什么喜欢高鼻梁吗?那是因为东方接吻跟西方接轨的年代太长久,塌鼻子也要侧脸咬舌头,听说这样吮起来能产生错位感,不知道舌头归属,那是最高境界,你这样垫得高,不光浪费材料,也让人产生接轨的冲动,岂不是冲犯你们约定俗成的规则;再说说你那脚指丫子,干吗涂得鲜红啊?万一来了足癖,想舔上几口,很是担心那杏红的膏药里埋藏着“苏丹红”啊,威力不比爱滋差
    我曾是这种风月市场的老顾客,在vip专区消费,倒车的小姜仿佛将我拉回到那灯红酒绿的糜烂世界里,时光倒流,那浑身泛起淫光的小姜成了我的替身
    朝贺”大门边守着青一色黑衣人,每进去客人,他们都要偏脸对着耳机小声嘀咕几句,随后便有身着旗袍的小姐颔首微笑着把客人领引进去,门两边站立两个男侏儒,礼貌燕尾服,不停地脱帽敬礼,动作相当滑稽。他俩的动作本身并无滑稽之态,让一个正常人做起来,该叫彬彬有礼,可先天身段让那正常动作显得非常态了,于是有了滑稽动感。夜生活本身是滑稽的,人们白天守在各自岗位上,坐在那里一班正经的,阳光下的脸谱甭管是阴沉还是灿烂,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你若是个领导,不管是公家还是私企,也不管你自身心绪如何,在面对部下时,你的脸谱时常不自觉地堆积成云,阴云密布下才显示暴风骤雨前的恐怖色彩,长官意识不就是让人不寒而栗吗?长官的脸谱总被冬风刮出青色来;假如是个小喽罗兵,那你一年到头就甭想活在春天里了,要想出人头地,首先学会夹起尾巴做人,长官的脸谱即使在冬天里漏出一丝阳光来,你当双手捧住,把那抹阳光想象成仲夏夜色里柔情洋溢的月辉,朗朗星空下,你列数起那些繁星,祈祷那稍纵即逝的流星不是自己,遥想吉星高照的日子早点降临,这也是一张活在冬天的脸谱,只是气候随那个冬天变动而已。贵与贱,富与穷,对男人来说,其实很简单:活在档下。再穷不能穷乏档下,再富也不能打造两杆枪,只好拿钞票买点油水来,让档下变得更为强硬起来。不同类的男人寻找档下那些事儿,通道是一致的,没钱的可以走地下人行道,有钱的可以开车穿越隧道,道之道,档下道。白天是文明人的外衣,有了包裹就显得严肃,黑夜是土著人的遮羞布,赤裸裸下,亮出滑稽的一幕。
    一个黑夜汉子一见我们过来,首先冲小姜来了个标准鞠躬,笑脸道:姜哥,老板亲自吩咐了,您直接上“仙宫”接着就有个旗袍女郎娇滴滴地在前引路,领我们进了电梯。
    仙宫”我没去过,但听说过,是这里最高档次的包厢,平常只用来招待特殊人物的,今晚小姜上“仙宫”让我惊叹起他的能量来,我发现事先的怀疑在一步步变成现实。快到八层时,小姜接了个电话,恩恩呀呀的,口口声声说:王主席您忙,没时间就别过来了,都不是外人,我和余哥来的。怎么呼出主席了?董事会主席?黑社会主席?我彻底懵了。等到了包厢,小姐叫姜哥稍微等会,部长马上就过来。我这时候才问:姓王的怎么成了主席?小姜眯缝着眼睛说出了奥秘,原来王圣水刚坐上了某区政协副主席的位子,有了官方头衔。我算孤陋寡闻了,我们司机室一般只关心自己的事儿,跟人大政协是不搭旮的。可我还是不明白,这王主席跟你小姜又有啥猫腻的,给你这么大面子呢?我刚要问时,一个身材丰满的高挑女子进来了,开口就是余哥姜哥的。我不认识这位部长,这种场合的部长跟那些小姐其实是一路货色,完全属于风月下的景色,风月轮转,她们换个地盘敞开胸怀罢了。从胸脯及臀部张力上看,这位部长还不算色衰类的,至少脸上的粉底没那么厚实。“朝贺”属于高档俱乐部,自然有此游戏规则的,可人家小姜部吃这一套,一把就将女部长拽到膝盖上,让她亲自给自己洗一回。女部长显然跟他混得很熟,扭捏造作地说:帮你挑个好手吧,刚过来没几天,以前是个模特,我可伺候不起姜哥的。小姜的动作开始放肆起来,女部长脱身不了,我在旁看不下去了,跟流氓在一起,我也是阿飞不是?我骂了句:你以为自己在发廊吗?真娘的丢人!我这一骂很见效,小姜尴尬地忪开手,女部长整理了一下工作装,忙退出去,说等会就让小姐们过来。女部长走后,小姜低声央求道;余哥,别再提那倒霉的事了,弟弟那时候不刚进城吗?现在就是八台大轿请我也不会去啊,太他妈的脏了,这里绝对安全,不用套子的,嘿嘿。这话我倒是信了,以前来这种场合,安全是第一,所以针对不同的客人,这里的优待政策不一样,最高优待不是提供绝色,而是安全,至于色相好坏,倒腾进去也出不了花花来,顶多奉献你一块处女膜,换来你的征服感,这年头,也只能用血祭奠男人裤裆里的雄风了。“仙宫”这类包厢是多功能性的,洗蒸推唱一条龙服务全部到位,设备齐全,我去过的级别也有这样的,但没这里豪华,连西洋文明的裸体油画也张贴在墙壁上,泛起诱人的高贵气韵,让你感觉这里的幽雅之乐,一派祥和,让人浮想联翩,从西洋文明中滋生出野蛮的东方征服。小姜就是野蛮的代表作,他是这里的主宰者,要大吞活人了。其实我这个前人“书记”对后继者心存妒忌,从他跟王主席对话开始,到他肆无忌惮地把女部长玩耍在膝盖上,我感觉这家伙已洗头换面了,不再是那个诚惶诚恐的乡土嫖客,在他身上,我发现自己缺少点什么,同样的身份,我为什么总缩手缩脚,不具备他身上冒出的匪性,这匪性往往是种霸气,老头子也是这种霸气,难道我跟老头子这么多年也没继承下来,他小姜全盘吸纳了,否则怎么能把一个王主席的老巢当成自家房舍了,这不正是匪性霸气吗?缺少霸气的我注定要开车一辈子,一路小心翼翼,而小姜很难说,他显然不指望方向盘来维持生活的,他在开车时,时不时将视线偏离前方,瞟向了两侧。
    在我观察眼前的小姜与派出所那位嫖客到底有啥异样时,女部长领着一队清一色的娘子军排在姜哥跟前,只等d“代表”选拔了。这样的“卖鸡”场面我是司空见惯了,个个把胸脯挺得高高的,柔媚百态,仿佛在吆喝着:老娘下的蛋黄营养最丰富,不信你掏出来尝尝,绝对补肾。老实说,在我眼里面前是堆烂柿子,甭管它表皮多饱满,可里面的肉瓤早稀烂如泥了,啃上一口,黏糊双手,所以,也就无所谓挑剔什么口味了,那玩意儿不过是钞票流通的柜台,黄色银卡被机器卷吞几个数字罢了,她们属于一种吞金的收银机。针对我们这样习惯霸王餐的顾客,店主只当是收银机暂停维修,事后给她们多加点油墨,好让日后印记更加清晰。听说,此种场合下的小姐们最为卖力,免费午餐的吃客大有来头,喂饱了他们,老板的赏金比台费要沉得多。所以,她们才拿出看家本领,使出浑身法术来,把你伺候得前仰后翻,直到你偃旗息鼓,鸣锣收兵;而不是职业性呻吟,在夸张的糜叫中,让你提前缴械。有种风月体会心得是这样的:宁包一个二奶,勿嫖二只夜莺;二奶叫一声延长一分,夜莺叫半句吹灯拔蜡。就是说,职业嫖客遇到职业妓女,嫖客档下持续时间将和嫖娼次数成反比,嫖得越多,越没信心,越没信心,越想征服,长此以往,恶性循环,直到功能障碍,裤裆再膨胀不了,才知道啥叫太监滋味了。
    我老余好在已厌倦此类风月鸟情,所以尚能应付老婆的二次叫春。奶奶个胸,修理长城砖墙跟填补女人坑洼虽是思考的方位不同,可从尽兴上,自摸的感觉远远超越那华而不实的肉博场面,自摸起来你浑身战栗,毛孔出汗,掀牌瞬间,你就是征服武则天的男宠。当然,自慰就另当别论了,跟嫖娼境界类似,虚无中虚脱,只是无须担心病毒攻身。
    姜“代表”在女部长的提示下,来到肉色鲜满的模特跟前,朝她屁股蛋上猛捏一把道:余哥,你先!
    有道是先入为主,姜“代表”那是客套,我这个前任“书记”跟老头子现在的位置很相似,在论资排辈上,总排在名单前面,优先考虑。他客套,我却没假模假样推让,故意要让这乡间色狼遭受中途打劫,丢掉到口的猎物,直接点了那模特。大家颇感意外,娘子军们望着她们的姜“代表”好似半途杀出个“南霸天”让小娘子们失去阵脚了。女部长在旁忍不住掩口偷乐,因为姜“代表”的表情委实是僵硬了,惟一那只刚才还在模特屁蛋上揩油的手不自觉地在自己衣服上蹭了几下,好象在吧嗒那滋味。不等姜“代表”收起一脸窘态,女模特已扭动标致的臀部向我靠将过来,我一把给拽进怀里,女模特温顺地依偎着我,我这才冲姜“代表”说出一句:你慢慢挑,我先了。
    这“仙宫”类包厢非同一般,前面我已交代过,除了华丽宽敞的外厅,通过一条不长的走廊,两侧分别内设套房,进了套房你才真正领略到“仙境”套房两室一厅,厅里摆设很简洁,设计很精巧,浅绿双人沙发,一个不大的茶几,旁边有个小酒柜,花红地毯,橘黄壁纸,让人感觉华贵之色,最叫绝的是天花板上居然挂出了活灵活现的浮雕灯,灯光闪烁时映照出春宫一般的图象来,栩栩如生,叫人浮想联翩。一进小客厅,女模特先叫我坐下,然后倒了两杯冰镇水酒,摇晃了几下送到我手上说:余哥是先上“北极”破冰还是先下“南极”捕鲸?一开口就把我弄懵了。有关这行内的术语我也精通不少,可这南北两极是何造化,我成了门外汉了。来时的路上小姜本打算跟我说说一些新玩意儿,我却一脸正色地给制止了,现在想来有些后悔,奶奶个胸,进了这门槛,就等于和尚扎进了尼姑庵里,还顾及啥无发无天啊?我迟疑了片刻,那感受有点像梦中被一头母熊追赶在冰天雪地里,既想回转身子跟她搏斗热身,又害怕自己流出血浆来冻成冰碴,最终逃之夭夭。我说出了最低级的术语:波推吧。女模特笑了,笑得有些发癫,好象自己成了面戴深度眼镜的老教授,一个小学生在他面前提问:1+1=?我被她笑得脸上发烧,知道把自己已抖落成一粒凡尘,在“仙宫”里失去立足的寸土了。女模特不再说话,那表情显得有些失望,像是眼前这个服务对象跟自己不怎么搭配,或者感觉她这块好材料搁在我身上是浪费资源了,她失去了刚进来时的劲头,酒也不喝了,自己先脱去衣服,直接进了厅外的桑拿室。我望着她丰腴的裸背,一口喝干了酒,迅速扒完自己,跟了进去。
    那晚上,我的全身落满了两只乳鸽的啄印,好象是女教授在传教我这个小学生有关歌德巴赫猜想的演算符号,最终我乱涂一通,向教授交出了答卷。答卷肯定是错误的,直到现在我还没弄明白“南北极”到底是何种仙境?
    回去的路上,小姜自己耗油太多,开不动机器了,我给他当了一回“书记”姜“书记”在闭目养神中向我回忆起他跟王主席过去的神交:小瓦匠当初的师傅跟小姜是一个村子,有一年他师傅不幸在工地上失足摔死了,家住隔壁村的小瓦匠时常过去帮师母做农活,有点男耕女织的味道,后来小瓦匠把持不住自己,就在师母的床上偷偷扮演起师傅的角色;在一个阴冷的寒冬里,寡妇的儿子引来了一大帮叔伯,围剿敢在大白天里偷吃师母xx子的小瓦匠,小瓦匠来不及穿衣,从炕上跳出窗户夺命而逃,后面是凶器乱响的追兵,情急之下,小瓦匠一头扎进了一户人家的猪圈里,猪圈里刚好有个少年在蹲坑拉屎。猛然见到一个神色慌张的裸体男人,当即跟圈里的母猪一同失声惊叫,而外面混杂的脚步越来越靠近了,喊杀不断,小瓦匠“扑通”一声给那位来不及擦屁眼提着裤子的少年跪下了,慌乱手指着外面,低沉地从嗓子眼憋出两个字:救命!少年很快便又重新蹲下身子,让裸体男人进了猪圈,母猪叫唤不停,外面有人叫嚷着到了猪圈旁。少年狂叫一声:奶奶个胸,再跑栏明天就让爹宰了你这畜生!外面人问:谁在里头啊?少年答:老子在拉屎,老母猪跑栏,你想进来给这畜生消消火?追兵终于去了别处,小瓦匠已冻得快想搂老母猪驱寒了,少年回家拿了件破棉袄丢进圈里,直到晚上喂猪食时,少年才回到猪圈,小瓦匠趁夜色掩护这才溜出村子口,临走前又给少年磕了个头,朗声发誓,将来一定报答救命之恩。少年潇洒挥手道:老母猪都会跑栏,别说那寡妇婶子了,快走吧,满身猪骚味。瘸子父亲最终知道了儿子把猪圈提供给小瓦匠当“避难所”了,拿出军人的正义气概,用牛鞭子教训了儿子。没过几年,小瓦匠从城里回来,当了包工头,衣锦还乡,光明正大睡在了师傅的炕上,再没人敢上来围剿,包工头提着厚礼上了少年家,瘸子父亲正义凛然地将东西全扔出去,让那家伙快点滚蛋,别带坏了他家孩子。自此断了音信,直到少年长大成人后也进了城,才打听到当年的小瓦匠已是大开发商,这才怀旧起那年臭味相投的日子,于是小姜成了王主席门户的显著“代表”裤裆里的恩情从裤裆开始感恩,自然最贴切不过了。
    有了这层关系,由不得姜“代表”不得意啊,可以说脚踩两条船,扬帆于官商两道。
    我和小姜都处关机状态,两个人电话一打开,信息声叫个不停了。时间也不早了,快是午夜凌晨。我的留言里大都是麻友,奇怪的是,一向放任我自由的老婆大人也打过电话,时间在11点左右,而最后一个留言让我更是始料不及:明天我孩子来看我,请一早陪我上机场接人。显示号主是:吴同学。
    姜“代表”带着醉意在电话里打情卖俏着,说什么宝贝,明天上你那里,今晚陪领导太累了。挂上电话他骂出一句:操,还让不让老子活到天亮啊?
    我先回了家,姜“代表”这才懒洋洋地将屁股安插到驾驶室,按响喇叭淫笑道:嫂子是不是还等着你交公粮呀,嘿嘿。
    等到了家,老婆就坐在客厅里,电视还开着,处静音状态,见我进来也不招呼一声,猛地一把揪过去,使劲在我身上闻起来,警犬似的,就差吐出红舌头了,举动异常,从未有过的。莫非今晚又吃错药了?好在我这人有个坏毛病,夏天里极容易出汗,在“朝贺”弄出的一身骚汗没舍得冲洗,多年来一直保留这个习惯,以防被老婆嗅出什么异味来。这点跟老婆有共性,只是我流不出她的狐气罢了。当一个狐臭之人想依赖自己的嗅觉来探视别人的汗味时,她反而失去应有的敏锐性,包括那汗水里是否搀杂着女人的香体余味。
    我趁势搂住她身子,装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甚至让呼吸加速起来,老婆果然中招了,一把推开我,骂道:一身臭味,赶紧洗澡去,我困了,先睡去。
    等我彻底清理干净后上了床,老婆又将我造作的双手从她xx子上推开,喃喃道:我就纳闷了,吴市长怎么会往咱家里打电话,原来是你关了机,晚上一定输钱了吧?老婆对我的麻台总结是:输钱肯定关机。总结的没错,但忽视了这里面还有愚乐项目。我只好装傻深叹一句:手气太背,下回挣回来。
    真不知道装疯卖傻的人到底是谁?我严重怀疑是老婆,她的高明之处在于不揭穿我的谎言,这样的女人才叫大智若愚啊!
    第二天,我早早就到了“小招”等吴同学。吴同学今天气色不同往日,一下来就是满面春风,还向我表示歉意说,昨天给你家里电话有些唐突,打扰了,真不好意思。我说自己昨晚打了一宿麻将,关了手机,以后领导有什么指示,尽管往家里打。吴同学坐进车子里,兴致很高,说以后说不定经常要打你家电话的,你们这样的男人有几个晚上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啊,一到外面就关机。听出来是话外有话,说明“小招”传闻“司机室”新闻已接近现实。作为司机,最乐意听到这类话,这话就是发动机,就是油门,跑起来不带喘气的。
    心里美滋滋的,我表面很平静,只“哦”了一声,将车开进通向省会的高速公路。
    今天吴同学穿着很随便,也很休闲,就连香水味也淡淡的,还让我把后窗户打开,显得很兴奋,这兴奋中既有对亲情的期盼,也包括以后的忙碌生活吧。
    吴同学又让我打开音响,问有没有老歌cd。老实说,过去我搜集的都是些老掉牙的军歌,给吴同学开车,不知所好,所以我一般听电台。眼下也只能挑个频道,给吴同学打发时间了。现在这电台,除了医疗保健广告,就是放歌给你听,倒也省下cd钱。还不错,一首翻唱的老歌甜蜜蜜,虽比不上邓丽君的甜美歌喉,也让人怀旧起那个青色年代。歌声回荡在车子里,又飞驰到窗外,只感觉这官轿里多了些人情味儿,因为这位吴同学居然放开了架子,小声和着旋律哼唱起来。再严肃的领导,脸上的官谱化装得再严密,当他坐在自己车子上时,终有暴露本性的时,前提是他忽略了司机的存在,把司机和车融合为一体了,当成他身外的一部分,此时的司机才算成了领导真正意义上的引路人。
    歌声里的音符像是安全带,将领导和司机系在了一处,与小车患难与共了。
    我感觉和小吴市长的磨合期行将终结。
    吴同学在哼唱一段后,又说起了自己的儿子,说儿子大了很叛逆,可有一点让她很欣慰,那就是理解做母亲的了,过去都是她上北京看儿子,今年儿子暑假主动要过来看自己,实在让她高兴。我们的话题再此回到各自的儿子身上,上次聊过一回,我发现跟女领导在一起时,有时候觉得自己要变换个思维,性别错位,把自己也扮作成一个唠叨的女人,附和女领导的兴趣投入。这点在开奥迪时从未有过,老个兵蛋子在车里大都是沉默中僵硬相峙,在老头子偶然罗列他老婆的不是时,我会安慰一句:女人嘛,都一个样子。
    可现在,我也成了个娘们似的,在吴同学说到儿子上网一事时,我的口水就不自觉吐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跟老婆谈恋爱时,还停滞在书面情书年代,写首情诗我还得翻开在部队收藏过得诗集,抄录改编几段,为我所用,不像现在,甭说情诗类得糖衣炮弹,就算“导弹”机密,只要你有黑客帝国的本事,一样能从网上窃取。政府机关用电脑装备人脑的初级阶段,还不能上网,也只是一个摆设,那时候人的手指很笨拙,习惯握笔杆来表达自己所思所想,即便是公式化的公文写作,大小蜜蜜们还是不习惯直接对着冷冰冰的电脑屏幕输入,总是按部就班第先打腹稿,再化成墨水,最后一道程序是:将吐洒出来的墨水用指尖涂到键盘上,一字一字,一个标点一个标点地击打成铅字色彩。当打印出的公文摆到领导审核的书案前时,领导往往犯上难了:打印稿跟手稿的显著区别在于,很少找到错别字了,领导权威大打折扣,也只好从标点符号上抠出点小毛病来,领导——冒号嘛!
    记不清是九几的事,电脑已开始普及,每个科室至少配上一台,而且也能上网了,一时间人们的目光游历出报纸,盯在了四方的屏幕上,惊叹高科技带来的神奇。作为电视台业务骨干分子,已成为人妇的老婆利用管财有利条件,将存折里的人民币掏出一半来换了个“方脸汉子”从此跟那家伙缠绵悱恻起来,空闲之余,她居然还学会了打游戏,老婆应该属于游戏第一代,现在的水平跟尖端高手的宝贝儿子较量起来,往往处于下风了,但也时常掀开内战。作为只会汉拼打字的老余,望着她娘俩拼杀,基本是欣赏“好奶舞”式的星球大战,根本看不懂外星人的战略战术,所以,家庭电脑我一直停留在汉拼原始阶段。老婆常会戏谑道:老余你,你那手指早中病毒了,除非你戒烟,指头才恢复正常。我说不对啊,老子的手指敲打你的xx子节奏感很强啊。
    跟吴同学聊起网上之事,我有点忘形了,口不遮拦,一不小心将老婆的“xx子”亮在吴同学耳朵边了,局促之下,我碰响了喇叭,好象在提醒自己:后面的“xx子”是戴乌纱乳罩的。
    吴同学听到这里忽地大笑着不停,从后镜窥视中,发现她笑得胸脯乱颤,眉飞色舞,有股子床上欢叫的颠峰状态。
    我狠命地咽了几口唾液,此时此刻,若点燃一支烟,就近似神仙逍遥了
    除了游戏,你爱人还有别的爱好吗?吴同学终于平静了下来,问我。聊天啊,周末有空就网上聊天,你说她大小也是个局长,居然起了个啥“s战警”的雄性网名,跟一群色狼混杂在一块,太影响政府形象了。说到“s战警”我就来气,这家伙在qq世界里把自己彻底变性了,长此以往,我真担心老婆有朝一日要请医生在她档下宰割几刀。吴同学并没有大惊小怪,说网上的东西是虚拟的,不必当真。我回头斗胆问了她一句:你也聊吗?她说:跟儿子网上聊。跟我这网盲交流起网事,吴同学显然很失望,她说自己平常也上网站看新闻及社会热门话题,比报纸来得快,而且很多内容比较客观。这话让我有点后怕,很想追问一句:xx网站你也上吗?口到嘴边又收住了,觉得自己太小瞧吴同学了,人家是学经济学的,纵然上网也是关注时政大事,我那破鸟事儿怎能吸引她的凤眼啊?我又想到了老头子的网络情趣,老头子是当年机关办公电脑化最后一拨顽固派,对于习惯听汇报签阅文件打句号的古董级领导,对于一切新鲜事物的抗拒力是强大的,但最终在自己亲手签发的“无纸化办公”政见下妥协了。当他们坐在方块脑袋前面时,他们表现出从未有过的紧张感,因为这机器的脑袋是僵硬的,你冲它发号施令,绝不会惟命是从,正确的指令它百折不扣贯彻落实,对于你错误信号,它的抗击能力超越你顽固派,直到死机放懒,叫你傻眼也没辙。所以,机器与人比较起来,机器效力高,但不太听话,比较僵硬,而人手脚慢,却能百依百顺,容易掌控。
    老头子桌上只多出一个摆设,依然是挥笔自如,画出一个色泽饱满的“。”号。有一次,老头子忽然叫办公室人把电脑请出了他办公室,事后萧大秘捏着鼻子跟我说笑过,说老头子那天喝了点酒回到自己办公室,不知道碰了方块脑袋的哪根弦,方块脑袋拼命地吼叫起来,吓得醉酒中的老头子以为大楼警报器响起,失火了。一场虚惊之后,老头子彻底告别了自动化办公设备,恢复了原状:别跟老子整出啥无纸报告,来者全盘否决!
    吴同学忽然提出一个意向来,说自己忙,没时间照应孩子,到时候让你儿子陪他玩玩,都差不多大,容易相处。我响亮地回答:没问题,上我家住几日,让他俩打游戏,来回南北对决!
    吴同学发出一声嘲笑:你儿子肯定不是我儿子对手。不见得啊,孩子他娘经常被儿子杀得片甲不留。说到自己的儿子,在车里的主仆都成了地道的凡夫俗子,总认为自己的种苗才是人世间最优良的。
    中国历史早已证实:南北内战总以北方胜利而告捷!吴同学说这话时,好象意味深长,我一个小司机是无法考证她如此厚重的总结陈词,只不服气地叫道:历史将在我儿子身上翻开新的一页!
    等到在机场见到吴同学的宝贝儿子时,我先前的豪言壮语化为烟雾了。这小家伙别看年纪跟我儿子差不多,个头早高出我一个头去,也没跟他亲爱的老娘来个热情拥抱,一头先扎进了车里,出口就是脏字:你肯定是个老烟鬼,我妈能受得了吗?知道我妈甩掉我爸列举的十大罪恶吗?首当其冲就是烟鬼。
    看来,这北京来的小鬼头比我儿子早熟得多,而且嗅觉特灵敏,估计是个小烟鬼了。吴同学要儿子坐后面,想跟他亲近。儿子长发一甩说:都是官家的车坐起来威风,我见识一下,可车子也太跌价了点,小本田,上了长安街那就是辆破马车了,就这也就不错了,我同学他爸是司长,还没捞到专车哩,凑合着坐吧,妈,咱家可刚换了辆大奔,我都开出去兜风了,倍牛比!
    这小子在车上口若悬河,黄河瀑布一般滔滔不绝,敢情不用我发动,车子就能给他吹跑起来,从语言上,我完全可以下结论了:吴同学的儿子已娴熟地操纵起网络术语,而我那儿子还停留在“造反有理”的文革阶段,风马牛不相及,隔出好几代去。
    吴同学可能觉得自己的心肝宝贝一到车上就胡掐乱吹,有损于她为官尊严,打开车门,执意把儿子拖到了后座,叫儿子少贫嘴,影响叔叔开车。儿子嘿嘿一乐,说妈妈你让个男司机给你开车,容易让他分心不是?政府也真是奇怪,为什么不配备女司机,跟个理发店似的,操刀的都是男人,女人只管洗头啊?
    奶奶个胸,我彻底被这小子折服了,这哪是初中生的口吻,莫非吴同学的iq遗传基因在作怪?还是京城来的都是高墙厚砖打造出的嘴巴,贫得能唤醒故宫里的万岁爷来。
    无须刀光剑影比试了,我那儿子啊,躲避还来不及哩,老子提前让他甘拜下风,机会难得,投师学艺,多学学人家语录式的语言,说不定以后能拿个演讲比赛第一名。
    吴同学叫儿子昊昊,奶奶个熊,这名字也太响亮了,拆开一看:一日一天啊,甭管是一日一天还是一天一日,其实是频率和时长问题,一天一日是频率,一日一天是时长,估计这小子的胸口已长成绒毛来。回去的路上,嘴巴随着车轮翻滚,从省城马路到城外高速公路,从农舍到田野,基本被他推土机一般的贫嘴给铲平了,一无是处,好象tianan门成了他家大门似的,目空一切。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插进一句:这里可没有沙尘暴。这下捅到马蜂窝了,好家伙,手都抄到了我车座上,振振有辞:显摆了不是,知道啥叫原始森林吗?知道啥叫土著居民吗?不用穿衣服,赤条条当然瞧上去干净,可生吞兽肉是极不卫生的,你是情愿让飞沙走石把你卷进文明国度里吃熟肉,还是赖在一毛不拔的兽肉身上喝血?我写过一篇关于沙尘暴的作文,没有骂天叫怨,假如全国人民都在乎shoudu安危的话,每个人都到荒漠里栽上一棵小树苗,那就是十三个亿,甭说沙尘暴,核爆炸也能抵挡一面哪,合着你们把沙尘暴当戏瞧呀,也不怕眼睛里揉出沙子来,我爱bei精tian安门,我也爱沙尘暴,首都特色嘛,就你这不着北的蛮夷之地,眼里头除了金子,还能揉进啥呀?
    奶奶个胸,我就地闭嘴了,仿佛满口塞进了沙砾,嚼得我门牙迸裂
    首都bei精咱也去过不少回,跟老婆新婚蜜月是一路北上,那是头一回,那时候工资低啊,在局里开车也没什么可捞的,算计着坐在列车上,游山玩水,好在老婆的地理课基本功扎实,出发前就对照着地图,设计最佳路线图,既省钱又能多玩几个地方。有知识就是不一样,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义无返顾将财政大权托付给老婆了,可知识多了不见得就能生财,刚兴起买股票的时,我始终不相信那玩意儿,老婆掌财后也疯狂投入其中,但收获还不如我中彩的,我这人在赌场上有两面性,明里我码长城,背地里赌球,赚得不多,却总比老婆用知识武装的股票收益大点。当我们背着疲惫的行囊最终达到终点时,我尝到了地铁的滋味,那么快的速度才5毛钱,shoudu给我的印象是个豪爽的城市,就像胡同口边拉黄包车的,多给一个子儿人家也给你退回去,口里哈哈乐道:咱都是劳动人民,不是剥削阶级。思想觉悟就是高,即使是拉黄包车的,也不小瞧自己,始终将劳动所得与剥削思想划清界限。可当我们操起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在bei精转了一圈又回到起点时,才感觉bei精抠得让人流起忏悔的鼻涕来,我们囊中装载的纪念品,土特产,包括伟人像章都高出一般游客好几倍去,当然除去白种人。在回程的火车上,就有人笑话我们挨宰了还不知道疼在何处,套用bei精话:丫傻比一个!
    第二回上bei精,档次高点了,局里组织游玩,老头子亲自带队,空中飞过去的,地铁还是五毛,可人力黄面包是明显涨价了。首站自然是天安门,而且天上还挂着星星时(那时候沙尘暴没现在凶恶,还能见到星空)就被老头子轰起来,徒步走出宾馆,奔向天安门看升旗仪式。当仪仗队“刷刷”跨过金水桥,我发现老头子的眼里闪着花花儿,比星星还要亮堂,国旗飘然升起时,老头子让大家成立立正姿势,行注目礼,上了一堂生动的爱国主义教育课。那天我们一直守侯在广场,然后汇入龙形方正里,在肃穆中迈进纪念堂,瞻仰了伟人,老头子就走在我前面,泪花再次闪烁在他眼里,又不能停步,边走边鞠躬。出了纪念堂后,老头子交代办公室主任,多买些纪念章回去,让没来的同志人手一个。老头子来北京已不是一回两回,觉得他激动神情有些夸张了点,我斗胆问了他一句:过去见过毛zhuxi真人吗?老头子眼睛一瞪骂道:你们这群小辈都他娘的忘本,毛zhuxi永远活在我们那代人心中!
    等大家掏自己的腰包准备买东西时,老头子在旁奸笑道:别上当受骗啊,小心被忽悠啦!
    再后来是新一代人进京了,老婆带儿子去的,玩了好几天才回来,我那时候已随老头子进了市政府,开始忙碌起来,没时间带队的。回来后,我问起儿子的感受,儿子只说一句:跟电视画面是两个样子。
    老头子上京多次,但最大的收获还是趁在党校学习机会,带回一个理财专家来,她就是吴同学。当初老头子顶住各方压力,最终说服sheng委组织部将那位zhongyangdang校研究生借调下来,成了一名理财副手。吴同学走马上任一开始,也是放了三把火:机关车辆油费按级别不同加以限量;成立政府采购办公室,进行公开招标制度;成立工作小组,审核住房公积金帐目。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虽说这类话题是老生常谈,早有明文规定,但上面的政策往往给下面的对策提供了理论依据:条件还没成熟啊,思想还没想通啊,要进一步论证可行性啊,等等。当真正实行动作起来,让一些人坐立不安了,震动很大。我老婆的单位最在意的还是政府采购,对于他们那样的衙门口,设备是关键,一旦公开招标,部门利益就给毁了,此类衙门自然惶恐不已。有关车油限定,在大小书记之间炸开了锅,都说这北京来的女官人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这不叫咱们自断炊烟吗?大小领导们也是怨声四起,我的车马路程由别人限定距离,往后怎么做到深入基层,了解民间疾苦啊?人们将怨恨的焦油投注到老头子身上,冷嘲热讽说他进了一回党校就把自己当书呆子了,请来一位算帐先生,珠盘能敲得明白吗?我给老头子开车以来,从没见他在别人面前妥协过,但那回触犯了群体利益,他也感受到了四面楚歌,那时候他也问过我切身相关的车油问题,试探我的看法,我实话实说:没有足量的汽油,能开好车吗?
    最终市委发话了,尽管吴同学的三把火早经过班子讨论通过,授权点火,但谁也没料到阻力那么大,只好在口水中熄灭了。尽管当年吴同学的三把火在现在看来是制度上的小儿科,法治社会下,那点星火并不显得强盛,可当时施政的失败给吴同学当头一棒,好似一个教书先生,拿尺子训斥学生时,学生用头一顶,把尺子顶折了,叫先生无地自容啊。听说吴同学一气之下,准备卷铺盖走人,后来还是市委书记亲自出马,耐心做工作才留了下来。改革嘛,你没点韧性,老把自己扮成知识分子的穷酸相,干脆窝在研究所里研究理论去,理论那一套,你就是研究出刀剪来,也只是个纸张上模型,中看不中用,老子掀开裤裆亮在你眼前,你也不能把老子怎么的。自古以来,中国的知识分子当不成改革者的,纵然有时候能沾满鲜血当笔墨来铺张,可当刀架头颈时,他们别无选择了,只好一缩脖子,保住脑瓜反思自己,知识的倒戈力量永远大于刀枪的杀伤力。
    而此刻的吴同学完全蜕变成了慈母心肠,好似剥开了包裹,全心身地投入在母子天伦之中。跟她那贫嘴儿子对唱起来,很像我老婆的神情,儿子调子越高,母亲就越温柔。她已经满口答应下来,请假陪儿子多玩几日,然后抱住儿子,有点肉麻地埋怨道:每次聊天你都心不在焉的,又在玩游戏是不?想死妈妈了。儿子猛地推开她,咋呼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吴同学嬉笑着用手打在儿子身上,儿子继续用口水滋润着京味贫调,连我这个司机也深受感染了,奶奶个胸,此时若换成那辆大奔,驮着她娘俩奔驰在长安街上,那该是多美的差事啊!
    后来昊昊嘴巴说累了,歪倒在吴同学身旁睡着了,鼾声不小,些许有了母亲依靠,这样的小顽主儿也暴露出亲情的一面来。从开往省城始,一路上没听到吴同学的手机响开过,为了这份难得的天伦,她肯定将手机关闭了,不希望烦琐的公事影响她身为慈母的心境。出了高速开往市区的路上遇到了塞车,昊昊可能把小车想象成摇篮了,这一停下摇晃,他即刻就醒了,又开始抱怨起前面横七竖八挤对在一块的长蛇队伍,骂车辆太不守规矩,难怪要提倡排队上车,敢情是车自身犯规在先,还说他不指望将来在北京上大学了,想远渡重洋到自由女神那边学习西方文明。我发现在孩子身上的早熟,身体和思想是和谐一致,与时俱进,唇毛有多少根,思想就有多深,昊昊这孩子的言语间时不时透出一股文痞作风,调侃时貌似粗俗,却附着一种思想底蕴,正是这底蕴中反馈出少年老成的早熟。北京的政治文化气息同样能从昊昊的嘴里翻将出来,地域不同决定了成长环境迥异,我儿子跟昊昊比较,明显是思想落后,文化低俗,他成天除了埋醉于游戏,就剩下带女同学诳商场的恶习了。我儿子也早熟,却时常表现在生理特征上,像个小动物,迸发出原始本能,在森林里乱闯一通,但始终出不了林子。就拿只身一人坐飞机去外地来说,借给他航天飞行员的熊胆,他也死活不飞的,人家昊昊就做到了。同样是女人,同样用xx子哺乳,也同样是女官人、女知识分子,我老婆所奶大的儿子跟人家吴同学悬殊就这么大呢?
    昊昊显然是等得不耐烦了,打开手机向北京那边报平安:不知道上飞机要关机啊,土帽儿,刚打开就给您汇报哪,您不知道在我双脚踏上这片热土时,我可真想立马返身呆在机舱里直飞下一班回京,妈妈当初绝对被人灌下迷魂汤了,这是人呆得地方吗?鸟儿都插上镀金翅膀了,两个字儿:忒俗!昊昊可能顾及我的脸面,到了车外,也不怕炎热,继续喷起了口水,看那神情是聊得极为开心。吴同学对儿子一路上的表现很不满意,跟我解释说,孩子那张嘴巴继承了父亲的传统,听了别见怪。我忙说自己倒是乐意听他说话,比我儿子水平高多了。吴同学笑着说:北京人啊,就是能耍嘴皮子,没别的本事。直到前面的车松动时,昊昊才回到车上,一坐下就跟吴同学说:你那前夫向你问好哩。
    有关吴同学的私人空间,外人总在揣测,传闻也不少,只有人事组织部门的档案上才能显示真实情况,单就组织部传出的内部消息也就几种说法,所以无从查证了,反正谣言都尽量把吴同学朝老头子身上拽。作为老头子的司机,我能感受到老头子在这种莫须有的浪漫情节里,很是郁闷,记得有一次也是老婆跟他闹别扭,而且极有可能是谣言引发的,老头子在车上自谑道:老子要是倒退20年去,肯定让那帮乱嚼舌头的家伙变成哑巴,老子把谣言变成现实了,你能把老子怎么的?现在这身子骨,就别妄想强占山头了。
    老头子就是这么个人,像个斗牛士,从不服输,也正因为死不改悔的牛脾气,让他跟两任市委书记明枪暗剑地争斗不息,他将毛主席的话改编了一下:与天斗,与人斗,再与班子斗,其乐无穷。他从中获取的乐趣最终付出了代价:在6字上窝囊中引退。
    官场就此有个传闻,说老头子跟上级组织部门就提前引退达成了君子协定,而协定的主题是吴市长的安置问题。
    也不能说是空穴来风,老头子对我的安置侧面佐证了传说中的君子协定。
    今天,从吴同学的儿子口里,我拜读到了吴同学的私人档案:离异分子。这是标准答案了,联想起那次同学聚会,可推测吴同学毕业后嫁进了北京城,被那胖子妒忌多年的男子就是昊昊的父亲。
    吴同学见天色临近傍晚,忽然主动提出请我们一家吃饭,顺带给儿子接风洗尘。我一听自然乐意了,忙给老婆一个电话,让她先定好桌位,跟吴市长母子俩聚餐。老婆知道我去接吴同学儿子了,听说和市长吃饭,她也巴不得,暴露出官僚巴结上司的本性来。她一直在盼望着吴同学尽早升迁,那样一来,司机丈夫就恢复过去的光环了,她说不定也就实现多年未了的心结了,自己也能换个位子坐坐,夫唱妇随,共同进步。奶奶个熊,都说狼子野心,这母老虎更是虎视眈眈啊!我倒是反思起昊昊所说的“政府理发店”理论来,真要是考虑让娘们给领导引领道路,那世界会颠倒过来了,除了家里头有个吹枕边风的,到了车上也一定让你开动马力,于是我想起一首童谣来:两只老虎。一个没有耳朵,那是安插到领导的胖脸蛋上了;一只没有尾巴,那是夹在领导的宽屁股里。真他娘的奇怪哪!
    我从没见识过老婆在官场上的正面嘴脸,可那顿貌似是家宴的饭桌上,我算领教了她献媚地一面,本来说好人家吴同学请客的,老婆是抢着付钱,而且免去要发票的惯例,像是在表明:市长,我是诚心诚意自己掏腰包请你吃饭了。至于说昊昊要在我们家呆几天,老婆的话听来更是恶心,教训起儿子来:瞧人家昊昊,就大你几个月,知识面比你仿佛多了,这北京来的孩子素质就是高,多向昊昊学习,将来考大学也上北京。反正吧自己的儿子数落得一无是处,那昊昊成了洋娃娃,一肚子洋墨水似的。当晚昊昊跟市长住进了“小招”咖啡屋,明天准时上我家报到去。老婆是忙活了一夜,连牙缸都准备了一个新的。儿子有点吃醋,口里很不服气:那家伙懂什么呀,说熊猫功夫的招数来自少林派,我看报道说的是西方人自己想象的,胡说八道呀。
    老婆终于消停了,可到了床上还处在亢奋状态,我本想翻到她身上充当消防员,却被她划弄下来了,眉头紧锁着自言自语:吴市长到底卖的是啥药呀,滴水不漏的,能进常委班子吗?席间老婆有意无意地把话题从孩子身上引开,饶到官方论坛上,可吴同学似乎不予理会,故意躲开,让老婆浪费了不少口水,也只好将主题落实在私人家话上。官场的那一套,人家吴同学没感兴趣。
    第二天起床后,老婆先交代父母要照顾好北京来的小客人,然后叮嘱自己的儿子跟同年人多学习学习,山外有山,谦虚点。等老婆婆婆妈妈地唠叨完后,我把儿子拉到一边去,小声说:别听你妈那一套,你不是一直想找个游戏高手斗斗吗?现成的自己上门来,正是切磋的好机会,爸爸我倒要瞧瞧,你这儿子是不是纸老虎?
    按照昨晚吴同学的指示精神,早上我先送她上市委,然后回“小招”接她儿子去我家。吴同学下来时,让人耳目一新,往日的花样旗袍换成了端庄套装,白领翻外,也闻不到那呛人的香水了。有点不习惯她这样的装扮,至少没有旗袍式的亲近感。吴同学本来就一脸冷酷样子,配上现在的行头更显得麻木不仁了,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反而强烈留恋着她旗袍翻卷,香水飘飘的时光了。
    一路上无话可讲,进了市委她才交代说:这阵子很忙,昊昊就麻烦你们了。
    等我返回“小招”接昊昊时,那家伙还没起床,女处长亲自把我领到了吴同学闺房所在楼层,小声说吴市长的儿子可不好伺候,往日这时候服务员要进去打扫卫生的,可门被反锁了,就是不让进。女处长一摊手,意思是刺头交给你司机了,你来修理吧,然后走了。我耐着性子敲了半天门,里面才有了点动静,骂骂咧咧的,闪出个门逢来,见到是我,昊昊才揉着眼睛把门打开了,叫嚷道:这哪像个家呀,简直就是房客嘛,吵死啦!
    咖啡屋的布局很宽敞,最外面是一间会客厅,紧挨着是一间大书房,四面墙边都是褐色书架围拢着,成了书市一样,靠南边有张老板桌,上面有两个电话,一部手提电脑,堆积着很高的文件夹,靠右边才是卧室和卫生间,门开着,我只扫视了一眼,里面拉着厚窗帘,光线很暗。很普通的套房,没像外面传说的神秘。第一次贴近了吴同学的闺房,我发现里面也没有想象中的浓香扑鼻,流散着的倒是满屋书卷气息,让我的“烟囱”有些过敏了。我坐在外面的客厅等着昊昊,昊昊慢腾腾地刷牙,居然带着满口牙膏沫进了客厅,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抛倒茶几上,叫我抽烟。
    好不容易伺候这位北京来的小祖宗上了我们家,将重交到儿子身上,我才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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