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小五忙直起身子,端正身板,恭敬地回道:
    “是昨日上门的丑娘,她今日又找来了。
    已经等在了门外····”
    “无礼!你怎可让贵客等在门外!
    还不快去请到大厅里!”
    门房小五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慕府管家慕寥急言打断。
    玉珊看向紧闭的房门,无声地挑了挑眉,既然是他‘口中’的贵客,也没见他有多‘贵看’。
    玉珊跟在门房小五的身后出了院子,去了专门用来,会客的大堂。
    足足两炷香后,慕府管家慕寥才姗姗来迟。
    脚踩上台阶的慕寥轻轻瞥了玉珊一眼,那一眼的意思很明显:
    我虽说是个管家,但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地位都比你这个给小乡绅当丫鬟的大,你看到我进来,都不知道站起来迎接吗?
    只一眼,玉珊就看清了慕寥眼神里对自己的轻蔑和对自己的鄙夷。
    玉珊低下头,垂下的眼睑遮住了自己同样对他的嘲讽。
    呵!京城首富家的管家,就是不一样,给人当下人,还当出优越感来了!
    玉珊立马装傻,就当自己没看懂他的意思,继续端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茶。
    慕寥见玉珊如此态度,心里对她的轻蔑更多了几分,小门小户的,不仅蠢笨,还不懂规矩。
    玉珊看着慕寥慢悠悠地跨进门坎的左脚,放下手里的茶杯,佯装自己蠢笨无知,特意加重个别词汇,好心地提醒道:
    “原来贵府喜欢让‘贵客’等啊?那是我‘误会’慕管家了。
    丑娘我作为小辈,又得慕管家‘特意’照顾,我们又很有缘分的都是‘下人’,出于好意,丑娘‘好心’地提醒慕管家一下。
    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挣得就是一份辛苦钱,一切以‘主人家’的事为主。
    更是要时刻保持高度的紧张,以便自己能做到‘能随时随地’,‘高效地’为主人分忧解难。
    慕管家操持了慕府大半辈子,如今‘年迈’,起不来床,丑娘都理解,不会怪罪慕管家的‘无礼’。
    但今天如果不是我等了‘两个’时辰,而是换了其他的‘贵客’,只怕会‘误会’慕管家的‘好意’,害慕管家被主人家‘责罚’。
    咱们做‘下人’的,‘为人奴才’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给自己挣个傍身的钱,等以后‘老’了,可以有钱享福养‘老’?
    慕管家对丑娘‘好’,丑娘‘感恩’,所以建议慕管家抓住‘好时机’告‘老’还乡,真等自己因为‘年迈’,体力跟不上,误了主人家的大事或者办错了什么事请,被‘责罚’,那就真‘不美’了。
    慕管家,‘你’应该懂我的‘好心’吧?”
    玉珊畅快地一阵阴阳,最后还假装无辜地,眨着眼睛特意又故意地道:
    “丑娘虽然人傻,但是我有一颗真诚的心。
    慕管家对我好,我也真心对慕管家好。
    慕管家不用谢我,我们都是做下人的,我都理解,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玉珊说完后,还大度地摆了摆手,一副我很心善,大度又好心,你不用感激地为我流泪的样子,让慕管家成功黑了脸。
    慕寥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人!
    她就是故意骂他的吧?
    她特意加重的那些词,在他听来,就是在明确地告诉他:
    既然你人老了,起不来床,那就别站着茅坑不拉屎,巴望你这位置的人多的是。
    你最好是趁着自己老的还没闯祸前,赶紧滚蛋,省的以后出事后,被主人责骂,赶出家门,辛辛苦苦几十年白干不说,还让自己落得凄惨收场。
    还有,我虽然是个下人,但你也是个下人,没比我高贵多少!
    而且,你因为老了,忘性大,忘了搬走放到我家的东西,我不怪你,但你记得今日搬走。
    你让我白白等了你两柱香,我也不怪你,谁让我心善,但是别人不一定会像我一样心善,小心阴沟里翻船。
    慕寥每理解一句玉珊说的话,他的脸就成功黑两分。
    等到他完全解读完这个丑女人的话,慕寥的脸黑的就像是搅不开的墨水,脸色黑的彻底。
    玉珊一阵强势输出,心情舒畅了,食欲也有了。
    她慢条斯理地伸出手,还故意翘了个兰花指,做作地捏起桌子上的桂花糕。
    在慕寥乌云密布的视线里,玉珊矫揉造作地把糕点塞进嘴里,然后下一秒又故意吐了出来。
    “呕,这也太难吃了,贵府的厨子也得换,不然连累的还是你。”
    玉珊恶心够了慕管家,随手拍了拍自己手心上沾的糕点屑,佯装无辜地睨着他。
    看!我多心善,处处为你着想。
    慕寥看着玉珊无辜的眼神,他的眼眸里乌云翻滚,心里电闪雷鸣。
    他恨不得让下人把玉珊这个粗俗无礼,蠢笨无知的女人立刻拉下去,打她个屁股开花,给自己解气。
    但是他心头的所有愤怒,在玉珊故意吐出桂花糕时消失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与怀疑。
    她一个给小地方的乡绅当丫鬟的人,怎么会知道京城里的大户人家故意羞辱不速之客时或者故意嘲讽客人,让客人自己知难而退,羞愧离开时,上的都是市井里卖的最廉价的桂花糕。
    她究竟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慕寥眼里所有的怀疑,在看到玉珊故意露出来的得意后,瞬间消失。
    这个蠢笨无知的粗俗女人,哪里懂京城里的这些弯弯绕。
    她就只是故意羞辱自己,为她报自己故意让她等的仇,误打误撞了而已。
    慕寥脸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上,轻慢地睨了眼玉珊,然后端起了下人刚上的茶水,给自己降火。
    等到自己心情好一点后,慕寥才高贵地放下嘴边的茶盏。
    慕寥轻蔑不屑地斜眼睨了玉珊一眼。
    这个身份低贱的奴隶,还不配让自己对她发怒。
    慕寥把手里的茶盏放到桌子上,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施舍般地说道:
    “少主的信里说是你在城南救了他。
    你既然是我慕府的恩人,我慕府也不至于欺负你一个奴隶出身的丫鬟。
    那些聘礼就当是我们慕府送过去的谢礼,你不用还了。
    不过,既然我们慕府已经还了恩情,希望丑姑娘也要懂得分寸。
    我不希望日后听到任何有关我们慕府忘恩负义的言论,丑姑娘,这么‘聪明伶俐’,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慕寥特意加重了‘聪明伶俐’,故意羞辱她蠢笨如猪,报刚才玉珊羞辱自己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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