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女孩笑嘻嘻,“走了就是……”
    她指了指天花板,恶毒的笑着,“到上面去了啊,天堂去了。”
    “你不要幸灾乐祸,人都走了你还笑的出口。”
    “你我不是也快了吗?所以且顾眼下啊。”那女孩笑一笑,郑重其事道:“我还忘记做自我介绍了,你的话就不用介绍了,我知道你是夏亦瑶,我叫雪莱。”
    “雪莱?”
    这都是什么名字啊?
    夏亦瑶才不相信世界上还有姓雪的。
    但她也不计较。
    “你看看我,”看夏亦瑶无精打采的,雪莱轻轻将自己的假发拿了下来,夏亦瑶吃惊,想不到这蓬松靓丽的头发居然是假的,但女孩却见怪不怪。
    她拿掉了假发以后又将发套摘了下来,紧跟着夏亦瑶就看到了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
    在那光头上,还有一些虫子一般的痕迹。
    那痕迹触目惊心,让人不寒而栗。
    倒是雪莱自己,她已将脑袋送到了夏亦瑶面前,“你摸一摸,手感可好了,哎呀,我还想留长头发去见上帝老爷子呢。”
    “你不会死。”
    “会!”女孩很笃定,“咱们很快就死了。”
    女孩眼神漠然,似乎在说发生在其余人身上的事情一样,嘟囔道:“不但我会死,连你也快了,咱们都快了!我这是第三次手术了,摘取一个多一个,真是痛苦极了,两年半了,我在这里两年半了啊。”
    听到这里,夏亦瑶悚然而惊。
    她心跳加速,沉默着去思考一切。
    许久许久,夏亦瑶这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同时,在脑海中却跳跃出了一张画面。
    前几日一个风平浪静万里无云的下午,她从外面回来到病房,路上看到了同科一个女孩的家属在哭,第二天那个女孩就被无情的送到了太平间。
    可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啊。
    那沉寂让气氛变得古怪。
    “所以,咱们这不是什么血小板减少性紫斑了,也不是什么松果体中枢半封闭?”
    “半封闭,紫斑?”
    女孩吃吃的笑,“夏亦瑶,不会吧?难不成大家都在隐瞒你吗?咱们这是脑瘤啊,会诊专家都是国内翘楚,就算是这样也未必能救活我们。”
    “就拿我这个来说,我脑子里有不少肿瘤啊,切一个是一个,切一个又是一个。”
    听到这里,夏亦瑶愣住了。
    她缓慢站起身。
    此刻她开始复盘了一下一整个来龙去脉,从而发现事情如此古里古怪,如此让人不寒而栗。
    原来,这从头至尾都是一个骗局。
    一个骗局啊。
    从父母兄弟到朋友经纪人等等,都在联合起来自编自演这么一个闹剧。
    这冲击让她完全受不了,顿时有血液顺了鼻孔流窜了出来。
    “抱歉,怎么?”
    这女孩一面抓了珍珠棉给夏亦瑶擦血液,一面吃惊的慨叹,“你真的不知道啊?”
    “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我是脑瘤,我怎么就生脑瘤了?我今年才二十四岁啊。”
    “我还比你小一岁呢,我找谁说理去?”
    雪莱落泪了。
    大约只有同病相怜的人才更能琢磨到对方内心世界的秘密。
    夏亦瑶也落泪了。
    不是恐惧,而是感动。
    就连奶奶都来看望她了,大家统一口径,整齐划一的杜撰着这个谎言,以至于从头至尾她都没怀疑。
    “那也不是什么消毒液,咱们也没必要担心细菌之类,那是雾化机罢了,就这么简单!”
    “他们唯恐咱们恐慌,就连医院方也在精心编制谎言来稳固咱们的情绪,据说这个病一旦大悲大喜就会难以控制,瑶瑶,你听我说了吗?”
    听到这里,夏亦瑶木讷了。
    她漫不经心点点头。
    但很显然,完全心不在焉。
    雪莱看看她。
    “都会死,以后给你做颅内手术,你这靓丽的头发也保不住了,何苦呢?早晚免不得一死,还不如早一点呢。”
    女孩嘟囔,似在抱怨天道不公。
    夏亦瑶盯着雪莱看看。
    “你还能在我这里逗留多久?”
    “值班的那个护士休假了,”雪莱发现了夏亦瑶床头柜里头的指甲油,开心极了,犹如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拧开就要涂抹,“我能用?”
    夏亦瑶笑,“送你了,问你正经,你能出来好久?”
    “你有事你去就好了,这边我给你盯着呢。其实他们也着急着给你做手术,所以你绝对安全。”
    “三小时,我三小时就回来了。”
    既然人家在诓骗自己,那么自己就去求证吧。
    夏亦瑶快速更换了衣服,从后门走,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协和医院。
    在这里,她为自己做了检查,半小时后,结果出来了。
    那拿了光片做分析的专家面色凝重,那张苍老的面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张,“我这就给你说清楚了,你不要担心也不要惧怕。”
    “不担心,不惧怕。”
    夏亦瑶如是说。
    但心跳却好像两军交战时剧烈的敲鼓声。
    那人拿出伸缩棍,敲了一下颅内的白色东西,“你看这个,这就是一个肿瘤了,这是恶性肿瘤里头最为厉害的一种。”
    那大夫指了指。
    其实夏亦瑶自己也忖度到了,但到底不是很明晰。
    大夫继续说:“这些丝丝缕缕若隐若现的是视神经,至于这些是小脑的中枢神经。”
    她认真的听。
    并伴随着他的介绍不住的去看。
    她发现,自己的脑瘤已和视神经粘合在一起了,问了才知道之所以时常感觉头晕,完全是神经压迫的结果。
    那边详细的回答了夏亦瑶一切的疑问,此刻她低头看看腕表,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最主要的到了午饭时间自己和雪莱那边都会有人查房,一旦发现雪莱不在了,又是问题。
    她言简意赅,问:“你直接告诉我怎么样治疗就好了。”
    “这……”
    那大夫眼内的光枯寂了下去,“这个不好治疗,很可能你不是被脑瘤折磨死的,而是死在了手术台上。”
    闻言,夏亦瑶颤抖了一下,她尽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气息依旧紊乱,“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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