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雷克斯侧首看过去,“威里尔来过了?”
    “嗯……”
    毕竟威里尔公爵来布尔曼这种地方不是小事,唐安也没打算不告诉雷克斯,更何况莱恩那个家伙早就把消息传得到处都是了。
    “来找你?”
    “嗯。”
    唐安帮一个受了伤的黑人挂上点滴,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雷克斯小臂上子弹的擦伤。
    梅丽莎消毒的药水一怼上去,雷克斯额角立刻抽了一下,微微有青筋迸起。
    “那家伙……”雷克斯啧了一声,“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唐安将沾了血的剪子接过来,把纱布递给梅丽莎,看着梅丽莎给雷克斯的小臂包扎:“是和东区那边的人交手了吗?”
    “嗯……东区的货有问题。”
    雷克斯倚在病床床头,放下袖子,活动了一下刚包扎好的手臂,立刻挨了梅丽莎一下。
    “别乱动!是想浪费老娘纱布吗!”
    雷克斯包扎好就被梅丽莎轰出了医务室,唐安留在里面给梅丽莎帮了一会儿忙。
    这两天好几个黑手党都不消停,受伤的人不少,床位很紧张,医生更紧张。
    从里面出来,唐安看到雷克斯正倚在柜台旁,跟拿着托盘的欧文说着什么。
    似乎是在等唐安,雷克斯趁欧文说话的间隙抬头看了一眼医务室的方向,正好和唐安的视线对上。
    唐安下了楼走过去。
    欧文看到了唐安,抬了抬手打了个招呼,笑道:
    “崽子,喝咖啡吗?”
    唐安赶紧摇头,欧文恶作剧得逞,大笑着离开了。
    虽然唐安并没有告诉别人莱恩被威里尔公爵吓到顺拐这件事,但是毕竟是布尔曼,传言比巷子里那只发疯的猫跑得还要快。
    至少现在大家有了两个有趣的谈资。
    被咖啡苦出表情包的唐安。
    和被威里尔公爵吓顺拐的莱恩。
    雷克斯放下装着冰块的酒杯,看着唐安,冰蓝色的眼底神色涌动。
    “莱恩说,那家伙给了你支票。”
    雷克斯的语气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但唐安听出了那份语调下压抑翻涌的怒意。
    “嗯,莱恩扔掉了。”唐安说。
    其实还挺可惜的,是一笔很可观的数字呢。
    雷克斯的酒杯摆在面前,唐安不动声色地伸手把它挪到了雷克斯够不着的地方。
    刚受了伤不能喝酒。
    雷克斯并没有注意到唐安的小动作,眉心微蹙:“他说了不该说的?”
    “找你麻烦了?”
    唐安想了想,回答道:“没有。”
    “他想让我离开布尔曼。”
    说着唐安又补了一句,“我不会走的。”
    我不会离开这里,也不会离开你。
    唐安没有提那位管家所说的舆论或者是恋人之类的话,因为那本身就不是威里尔公爵的目的,唐安也没有必要把他的垃圾话放在心上。
    是不是恋人,或者有没有资格,唐安自己会慢慢找到答案的。
    威里尔公爵不在乎,更不了解,他的话不足以成为唐安烦恼的来源。
    “……”
    雷克斯没再说话,微微敛眸,眼底的神色有些晦暗,带上了几分杀意。
    不管那家伙说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就凭找上唐安的这件事,也够雷克斯杀他一百遍了。
    这次只是谈话,那下次呢?
    是不是该把唐安的尸首扔到自己面前,再逼自己回去?
    雷克斯心里一把怒火烧的憋闷,抬起眼睫,下意识去拿自己的酒杯,却发现早就被唐安推到了吧台的另一边。
    唐安看到他要去拿酒杯,用手肘怼得更远了。
    “你受了伤,不能喝酒。”
    雷克斯看了过去,对上了唐安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唐安在认真地看着他。
    “……”
    啊,算了。
    雷克斯想,要是他敢对唐安下手,就拿之前藏起来的炸弹把威里尔的公馆连带着所有人都炸掉吧。
    雷克斯收回了准备拿酒杯的手,收敛了所有神色:“离那家伙远点儿,别跟他废话。”
    “要是他敢做什么,尽管揍他。”
    唐安怔了一下。
    雷克斯看了过来,唐安立刻回答。
    “好。”
    “……”
    “好的,威里尔公爵。”
    管家挂了电话,恭敬地转向桌前处理文件的公爵:“老爷……”
    “又是威里尔那边的事?联姻?”公爵翻了一页文件,眼睛都没抬。
    “是的。”
    公爵神色缓了缓,放下手里的东西,倚在椅背上,烦躁地伸出手来揉了揉眉心。
    管家接过女佣端来的热茶和点心,放在旁边的小桌上:“老爷,联姻不是小事,威里尔公爵会理解的。”
    “……”
    公爵没说什么,停了一会儿,又问:“诺拉呢?”
    “诺拉小姐在自己的房间,昨天处理了公司那边的事,应该是有些累了。”
    “我吩咐了人给诺拉小姐送一些点心和茶过去。”
    公爵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诺拉的房间里,大床上的被子拱出一个鼓包,诺拉蜷缩在里面,目光灼灼地听着耳机里的声音。
    是公爵和管家的交谈。
    “老爷,莎莉夫人的葬礼……”
    “照常置办,里斯顿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进去。”
    “是,老爷。”
    两人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渐渐小了,随着关门的声音被彻底隔绝。
    公爵离开了书房。
    按照计划,诺拉在父亲书房的抽屉下面装了窃听器,但两天以来,公爵至始至终没有提到袭击维克多的这件事。
    只是偶尔会和威里尔公爵通话,除此之外也几乎没有人打电话过来。
    诺拉摘了耳机,从被子里探出头。
    雪莉说,如果这次袭击的目的是威胁或者示警,那维克多这边应该会给出一个态度,不管是明示还是暗示。
    比如说放弃某块地皮或某个产业。
    但诺拉知道这件事急不得,如果威胁维克多的人真的是哈帝,父亲应该不会那么快就给出决定。
    正想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是管家的声音,“老爷想见你。”
    “……”
    诺拉穿着一件珊瑚绒的长裙跟在管家的身后下了楼,公爵正拄着手杖,站在客厅的窗边往外看。
    听到脚步声,公爵转过头来,接着蹙了一下眉。
    “没休息好?”
    诺拉的金发仍旧梳得一丝不苟,但身体的状态骗不了人,苍白的脸色显然暴露了衣着得体的小姐此时有些力不从心。
    诺拉笑了一下:“公司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维克多公爵看了她一会儿,收回了视线:“西蒙很快就回来了,后续的事交给他来处理。”
    虽然公爵之前一直不希望诺拉参与到公司的事情当中来,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诺拉的能力和手段要比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儿子强多了。
    但即便如此,公爵也从未想过要立诺拉为继承人,公司的事也是首先交由西蒙管理。
    诺拉摇了摇头:“兄长忙不过来的,还有很多家事需要他。”
    实话说,诺拉并不信任自己这位兄长的能力。
    公爵沉默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让诺拉汇报一下这几天的成果。
    诺拉言简意赅地讲了这几天各个公司的境况和股东们的意见,以及自己的解决办法。
    末了,诺拉道:“……大部分的股东在等您和警方对这场袭击的定论,他们认为维克多如果不能处理自己的安全问题,也就不能给他们提供承诺和保障。”
    公爵的眉心微微蹙了起来,脸上又布上了一层阴云。
    “我暂时稳住了股东们,但是,父亲……”诺拉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袭击的事件不能就这样拖着了,公司内部的成员也很不安……”
    公爵抬了抬手打断了诺拉的话。
    “你安抚好公司那边就行了。”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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