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换做“义演”的人,嘴巴动了动,最后愣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长叹一声,“知道了。”他说完把工具箱收拾好,放回了桌子下面的抽屉里。
    “我本来就是个替代品,死去的主人没有把位子留给我亦是合乎情理,我不怨他,也不恨,他给予了我生命,给了我普通人毕生无法得到的生长环境,吃喝不愁,已经尽到了普通父亲的责任。”郝教授说完,低声咳了咳。
    义演心下一颤,忙出声道:“教授,我马上让人把清神补心汤端过来。”
    郝教授朝他瞧去一眼,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看着义演慌里慌忙跑走的背影,郝教授的眸底带着几分笑意,坐在椅子上的他换了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整个人瘫坐着,倚在椅子松软的靠背上。
    “这小子心地善良,跟在我身边,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的恶事,面对我的时候却还是保留着他的那一份纯真,倒真是难得。”他揉了揉有些发痛的眉心,“想除掉我的人太多了,腹背受敌的我,没想到还能得到一颗真心。”
    郝教授说着,哈哈笑了两声。
    莫尘问道:“那曾斥是怎么回事?”
    以现在的局面来看,曾斥倒像研究所的主人。
    “他是跟在上一任主人身边的仆人,自诩是一个大功臣,其实连条狗都不如,我讨厌他,他也嫌弃我,本来研究所应该一人一半,等完成了计划以后再定主人,再重新划分。”一提起那个名字,郝教授的眸中就带着些许怒火。
    他冷哼一声,鄙夷的道:“但那个狗东西太心急,以至于还没等到计划完成,他就想要把我从研究所里赶出来!”
    郝教授朝着四周环视一眼,“否则,我岂会在这个破地方苟延残喘?”
    “罢了,所有的辛苦最终都会得到回报的,我的一番心血不会白费,研究所的主人只能是我。”他勾了勾唇,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他看着男子,挑眉道,“你说,对吗?”
    莫尘喉结动了动,没说旁的。
    对于他的沉默,郝教授的脸色并不好看。
    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莫尘的态度和选择几乎直接代表了他和曾斥谁能够当选最终的主人!
    郝教授垂下的手紧握成拳,手背有青筋暴起,他压下心头的怒火,岔开话题道:“你应该很想见到你的朋友们吧。”
    闻言,莫尘黯淡无光的眸子里顿时闪着微光:“我现在可以去见他们吗?”
    郝教授提起茶水倒了杯茶水,他端起茶杯,低头品着茶,半张脸都埋进茶杯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神色。
    他喝了几口,把茶杯放在一旁,眉眼带笑的道:“我想你听说过礼尚往来这句话,如果你答应了我,愿意帮我,那么我也愿意帮你。”
    莫尘仍旧不太明白:“你们口中所说的计划,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要抓龙凤,还有君平生,他为什么会不记得我?你对他做了什么?”
    郝教授不满的皱了皱眉,微微皱了一下就很快舒展开,即便他心有闷火,也不好发泄。
    莫尘几人的生死掌握在他的手中,他的命还有他的未来,也同样掌握在莫尘手中。
    他们彼此有着彼此的把柄,彼此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问题可真不少。”郝教授轻声感叹着。
    此时,义演已经端着一碗清神补血的汤走进屋内,放下后打开盖子,又把碗筷放下,才转身离开。
    悬在半空的莫尘瞧见了里面放着的一滩东西,一时之间只觉得腹中的东西一阵翻涌。
    本以为会是一些药草之类,听着这名字,就觉得味道一定很清淡。
    不曾想打开盖子后,映入眼帘的全是一些动物的尾巴,郝教授面无表情的用筷子搅了搅,随后用勺子舀了一勺,递进嘴里,咕咚一声咽下。
    汤是绿色的,很粘稠,里面还能看到像是指甲的东西,光是两者混在一起就足够让人反胃。
    眼不见心为净,莫尘索性没再去看。
    郝教授喝完之后脸上恢复了些许的血色,转身瞧见了将脸别在一旁的男子,一瞬间的呆愣后,便恍然大悟,他盖上盖子,轻声道:“这东西对于你们来说,确实有些恶心。”
    “但这里面的,却都是补品,具体的东西我就不与你细说了,免得你直接在容器里吐出来。”他晃了晃放在桌上的铃铛,就有人走近,把汤碗还有筷子勺子给端走。
    郝教授道:“龙凤的血是很关键的东西,除此以外,还需要集齐二十八星宿的血,缺少其中的一样,都没办法实行计划。”
    “对于这个计划,你可能只是知道一个名字,不太清楚具体是有关什么的。”
    他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遥控器,轻轻一按,就有一个屏幕上出现了许多张图片,“这是现在的人类。”他说完,又轻轻按了一下,下一秒,图片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是进化后的样子,祝无眠所沉浸的时空其实是一个试验品,他们所服用的芯片,其实变相的来说,也是一种进化人来的方式,因为机器猴子已经完全改变了人的思维和行动能力。”
    回想起在时空中瞧见的那些人,莫尘就觉得寒毛直竖,两条胳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郝教授好似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担心什么,于是说完后又坚定的保证道:“放心,真正的人类进化计划不是把人类变成这个样子的。”
    “试验品终归是试验品,和要实行的还是存在偏差,而且不止这一个试验品,很多时空都是如此,最终的实行计划方式,就是这样经过一层一层筛选,选出来的,很安全,副作用也很轻微,只会在前期头痛失眠的症状。”
    莫尘目瞪口呆的道:“筛、筛选?”
    郝教授点头道:“对。”
    “这样的计划总不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就决定了实行方式。”他说,“还有你刚才问我,曾斥和我都想要实行,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为什么没有成为同伴,而是成为了敌人?”
    他抬手朝着屏幕上轻轻敲了两下,随后上面就出现了两段字,还有两张图片。
    郝教授朝着屋内扫视一眼,拿起一个小木棍,边指着屏幕边道:“这是他想要用的方法,这个则是我想要用的。”
    “我们两个有着不同的观点,执行方法也各不相同,我觉得利用自然天气,下一场雨,让人们悄悄的变好最为合适,他却觉得,应该让人类自己来服下芯片。”说罢,他补充道:“就像你在上一个时空里面碰到的一样。”
    每个人都必须要服下,若是不遵从,就会受到惩罚。
    莫尘恍惚间觉得,用这样的方法来实行的计划,说得好听些是要进化人类,共同建设美好的未来,说得不好听些,便是想要把所有的人变成他所期待的样子,丧失了自己的思想和灵魂,而且不得反抗,只能遵从。
    郝教授越说越起劲,脑海里好似已经浮现出了进化人类之后的样子,他两眼发光,脸上挂着的笑意只增不减。
    他乐在其中,没注意到莫尘微妙的表情。
    “为了确保计划的万无一失,于是我们借用举办比赛的理由,把许多人秘密送到虚幻的时空,篡改了他们的记忆,实验失败后,他们也不需要遭受过多的痛苦,因为一旦失败,我们就会直接毁灭空间。”郝教授继续说道。
    此话一出,莫尘一时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垂在腰间的手紧握成拳,眉眼前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愠怒,“直接毁灭?”他咬牙切齿的说着,一字一句就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样,“你们这样做,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吗?有想过被你们蒙在鼓里的参赛者吗?”
    郝教授毫无愧疚之意,他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为什么要考虑?”
    “你见过哪个做实验的人会考虑小白鼠?实验而已,况且换而言之,他们是牺牲掉的英雄,你懂我的意思吗?他们就算死了,灵魂去了鬼门关,也不会后悔的!他们为美好的未来做了很大的贡献!”
    他满脸堆笑的笑着,嘴角都快要咧到后脑勺。
    莫尘不解:“那为什么还要借用举办比赛的名义?直接说出来不行吗?让人们自愿去参加不可以么?你这样做,轻而易举的就剥夺了他们生存的权利,也毁灭了他们美好的未来!”
    郝教授摇头道:“不!”
    “如果直接说出来,万一有人反抗怎么办?有很多愚蠢的人满足于现状,不肯进化,况且,人类的老祖宗花费了好多年的时间,才从长臂猿进化成.人类,又花费了好长时间进行学习和研究,而这个计划不需要浪费那么多时间!”
    “这是美好的!是正确的!”
    “当一切成功的时候,我就会流芳千古!”郝教授笑得嘴角都合不拢了,他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一样,莫尘瞧着,真当心他的眼珠会从眼眶里给掉下来。
    意识到失态后,郝教授一手成拳放在嘴边轻声咳了咳,他道:“抱歉,让你见笑了,这些都是后话,前提是你要帮我。”
    莫尘皱眉道:“难道龙凤的血必须要自愿献出吗?”
    既然已经把他们给抓到,为何还口口声声的说需要他的帮助?
    郝教授道:“我有了龙和凤,却没有罗盘。”
    “真正的罗盘在你的好师傅那里,最后一个星宿的血——”他说着,拖着长音,垂眸朝着手腕上带着的手表瞧去一眼,“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已经送到研究所了。”
    他越想越觉得开心,以至于最后直接哈哈大笑起来,“曾斥啊曾斥!没想到在这最后的关头,我会把龙凤抢过来吧?你的一番心血,最终都要付诸东流!而最后执行的人,只能是我!”
    莫尘心下一惊,“你想利用我拿到罗盘?”
    郝教授闻言,止住了笑声,眼中却还带着笑意,他道:“不是利用,我和你之间怎么会存在利用一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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