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月族此夜当是不得宁静,此时城中只有一位一品大员,粮监良思传,他一边找人快马加鞭叫回良树山,一边自己稳住啸月城局势。虽说良树山是正统继承人,但良山豫也在世子之列,且经验更丰富,阅历更广,当了二十几年大将军,党羽不在少数。所以良树山必须赶快回到啸月城,以免多生事端。更主要的是良思传与良山豫是多年死对头,趁着这个机会弄死良山豫,自己还能得到新世王的信任。可他太小看良树山了,他的心意,怎会叫别人妄加揣测。
    良安延身死啸月城之事,第二天中午良树山便接到来报,来者正是自己多年培养的死士部“无名”中的修印传来的,良安延刚魂归西处,修印便骑上千里良驹赶来,夜半之时良驹已累倒在地。修印便以自己最快的脚程跑到了这里。信还没送到手,自己却直直倒下。良树山见如此送信,已知啸月城中恐有事变。蓝正宇在旁,眉毛也紧皱起来。撕掉火漆,取出信来,刚见头两字。良树山便颓然坐下,双眼紧闭。然,他知,既负良树姓,当要如山坚。他站起,拿起剑,直捅向蓝正宇,蓝正宇正要躲闪。良树山喝道“别动。”蓝正宇呆呆立在原地,那剑直刺左肋,但并未刺太深。良树山大吼备马,飞奔而出,道“过两天回来养伤。”蓝正宇在后面深深一躬。这是对世王之理。
    良树山这一剑,是对蓝正宇的试探,也是为后面对付潜在威胁良山豫留下的伏笔。
    那一夜,众人只知良树溪白头抢地号哭,却不知还有一人深受打击,那人便是勤苦练剑多年的良树晖,众人都在为老族长之死跪地哭泣时,他却默默走上十几年没进过了的,他父母离去之前住的宅院,大门因每年都有人上漆,如新一般,轻轻一推,门支吖一声,才知这门早已年久失修。院中落雪满地,那自己小时开的很旺很旺的桂花,现在却只有枯干几支,十几年来竟没长大过,他走上前,轻轻一抚,“咔”树竟断了,良树晖再也忍不住,道“死了,哈哈哈,死了”他摊坐在地,不知是哭是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努力做事的人都要死。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十年前,山字辈哪个不是大能贤才,长虹剑帅良山源?策地神算良遥鹏?不都死了。”良树晖话锋一转,又道“都死了才好,为什么你还活着,良山幽,为什么你还活着。”良树晖就这样,在地上时哭时笑,一边大不敬的喊着老爹的名字。他哭笑着,向里走去,他看见几坛酒,这个十五岁一心练剑却被世俗所伤之人,碰上了可以掩盖痛苦的东西。他随意抱起一坛,撕开封纸,一股酒香铺面而来,酒不醉人人自醉,人要买醉,一杯便可忘凡尘。一股清香浓郁的酒香在他嘴里回荡,酒却直入愁肠……半宿后,他醉卧堂前,脸上通红,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拖着脑袋。醉生梦死中,他觉得自己现在才像个人样,可以毫无包袱的活在这个世上。
    层楼之上,立一公子,俯瞰楼下众生之哭,他看见懒散如良树晖醉卧门庭,他看见痛心如白发良树溪抢地痛苦。他也看得见多少跪地臣子,痛苦所掩盖的,是久违的放松。良树溪渐渐坐了起来,然后站直了,向城外走去,他仰天直视的,便是自己的四弟良墨语。良墨语指了指啸月山,良树溪知道他在问自己是否去山上。良树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良墨语竖起大拇指,而后做抹脖动作,意思是大哥良树山可能会死。良树溪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玉石狮,再比了个三。然后走了。良墨语在层楼之上,自言道“三天?三月?三年?”说着扶额叹气,又自语道“一个想要寄情山水忘世上万事,发觉不可能,又只好回来面对事实。一个骗自己只要努力就能完成所有之事,发现骗不了自己,又只好忘情酒色。果真是亲兄弟啊。”
    良安延死后第二天清晨,消息便传到了良山豫的耳中。他先是心头一凉,而后却爆发出无尽的热情。他的内心在激烈的怂恿“我前方有条路,那路上有一座王位。我是势力最大的世子,为什么不能去,我是资历最高的世子,为什么我不能去,我手中有十五万士兵,我为什么不能去。我能去啊。”虽然内心有无数无数个能去,但他知道,良安延生前选定之人,是良树山,粮监良思传那老骨头素来与我有过节,定然会支持他,战力最强部队,还是在良树山的手里面。他开始仿徨,内心开始挣扎。“不我要去,”他内心终于决定,为了那无上的尊位,也为了自己的儿子。他出营召集众将士,将丧报告诉与众卒,众卒皆怒。良山豫暗里斜笑,而后谓众卒道“世王新薨,城中不定,身为男儿,岂能不顾。众卒听令,随我进城,拨乱反正。”底下士卒应声而起,连连大呼“拨乱反正,拨乱反正,拨乱反正……”中午将士起灶吃过饭后,便向都城进发。在他手下多年的李阳那里不知将军的意思。一路上尽说些好话。良山豫也是春风得意,那里还有什么悲痛神情。离城不过三十余里,遇见一人,此人全身着黑,靠在路边树旁,好像早已猜到他会从此过。光天化日之下,这等装束,莫不是来找死。李阳见来者似不善,提枪领着二人上去,一杆刚抢直直指着黑衣脑袋,问道“来者何人,敢碍大将军视线。”那黑衣执理道“在下乃是新世王麾下小卒,世王让我来此等候大将军,与大将军说,他昨日夜半已回到啸月城。城中事务暂由他处理,还请大将军放心。”李阳脸色一沉,转身回去告诉良山豫,怎么可能,千里路程,少说来回得要一天一夜,昨晚之事,夜半居然能到,难道其中生了其他变故。现在他在城中,我在城外,身后之卒真归附与我的并不在多数。在这关头,他泛起了难。如此微妙之情形,自己率兵入城,难免让人起疑,如果半路而反,日后指不定也会有人乱嚼舌头。他此刻才发现自己已到进退两难的地步,知道自己犯下天大之错。但现在如此,只能到城下再观察。如若回去,良树山定然起疑。自己死期也就不远了。如此想好,便上前道“世王尊令,本将本该听令,但如今行势不明,世王若再有个三长两短,我族就算再强,也受不住如此打击。所以本将自该进城保护。事后若是有甚过错。任凭世王责罚。”良山豫说完,谓大军道“听令,继续前行。”那黑衣人径直撞向李阳枪口。李阳:大惊,忙收枪,不想已来不及。那人死在了自己枪上。临死前大喊“良山豫,良家带你不薄,你却欲要谋反。”此话一出,军中哗然起论。
    “怪不得,我就说城中之事,要我们新兵蛋()子干嘛,原来是要去谋反。”
    “大将军历来带我们不错,我想他不会是那种人吧。”
    “世王啊,王位啊,给你你要不要?”
    此话好像点醒了议论众人。
    良山豫大惊,这是有人再给自己设局,设局之人便是要害死自己。他开始真正后悔起了叛乱知心,不想还被人抓住了把柄。现在该如何是好。退回驻地,以后自己在族中可就再难混下去,攻城以不可能,若就这样进驻。这死人当如何解释。一时只觉头昏脑胀,若现在跟随自己十几年的三万老兵身后。现在他要反马上就可以返,却终究是妄想。他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进驻啸月城外,自身进城以示清白。大不了永不掌军,却不能因为自己断了儿子的前途。这样想着,众军缓缓前行。
    酉时初刻,良山豫率众抵达啸月东城门外,大声谓守将道“本将乃攘夷大将军良山豫,特来保护世王。”
    “世王不是叫你回到驻地吗?”城楼上之人一脸奸笑,正是良思传。他算准了,优柔寡断的良山豫会撞这个枪口,也算准了只要他派的的人那样一死,他如果不来,日后可向良树山告状,如若他来,一来可以坐实他谋反之心,二来这些士卒也不会攻城了。而良山豫是唯一能与良树山争夺世王之位的人。若除掉他,良树山日后肯定宜搜多谢我。
    “我要见世王,你这个卑鄙东西。”良山豫怒道。
    “世王说了,将军不来,便无谋反之心,若真的来了,哼哼,他是万万不会见的。”
    良山豫开始在城下骂,若不是城高楼深,他真想一跃而上,弄死城上之人。
    良树山从山上疾驰而归,一路早有“无名”的人为他备马。戌时他便到了城中,而城里城外之事,“无名”的人也将城里城外的:前前后后报与他听。然后上到东城,良思传见良树山来的如此之快,颇有些惊讶。上前深躬一理刚要说话,良树山却一剑直接砍下了他的脑袋。良思传不敢相信,到底为何自己会没了脑袋,自己明明在帮他除掉隐患。
    良树山提起良思传的脑袋,往城外一扔,不怒自威道“挑拨离间,拨弄是非,妖言惑众,假传王旨,当斩。”这对城里城外,莫不是一个警告,不要把他良树山当傻子。同时也是昭告天下,自己不是一个庸人,用不着别人自作聪明。他亲自开城出迎良山豫。良山豫见良树山亲自出迎,深深一躬,执面见世王之理。良树山三步并做两步,上前道“良叔与本王何等关系,引兵自会来救。没曾想本王刚回城里,本王的人便说,一品粮监大人,竟想戏耍本王。此种人实在可恶至极。”
    良山豫满脸堆笑道“末将知道世王自会明辨是非,所以一直在城下等候。已听安排。”他自是知道这何尝不是在警告自己。
    两人进城,良树山便谓他道“其实我此次回城,搁置了云岭大量军务,昨日,世王新死,传入军中,导致军心不稳。而蓝正宇将军也遇袭击,身受重伤,而后为稳军心,此事一直隐瞒部下众人。但纸不包火,希望将军快速前往那边稳住军心。也让蓝将军回来好好养伤。同时现在粮监已死,啸月族这些年本来就人才稀缺。当要好好发掘培养。我接下来便想在此事上多用用心。然本王新上任,接下来当要忙的焦头烂额。所以想分些权利出去,首先是死士部,我想先由树归管理。而粮监那里,先各人官升一级。大将军以为如何。”
    听得死士部这么重要的部门,居然让自己儿子管理。虽然只是暂时。但也是信得过自己这一家人了。良山豫颇为满意,便道“世王英明,用不了几年,这啸月族当可在成实至名归的一霸。”说完便执理告辞,向云岭奔去。良树山微微一笑,把死士交于良树归有两个原因,一是让“无名”好好观察良树归,二便是让你良山豫死后,我这个新王不被怀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疑之人当重职,那他就只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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