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塘碗里,几个文人不知何时转过身盯着他们,李定塘毫不在意夹起虾仁吃了。一个穿着墨绿深衣的书生刚想开口,他的衣服着起火来。

    “做人贵直,作文贵清。我们坦荡。”

    聆安嘟着嘴,一副跟我没关系的表情。李定塘夹起一片桂花糯米藕慢慢吃,他朝聆安一笑,掐着嗓子道:“官人,那个人着火了,奴家刚才好害怕。”

    聆安一听吓得脚下一滑,“娘子莫怕”他摸摸李定塘的头。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大笑起来。

    雨一直下,聆安没骨头似的倚在栏杆上眺望黑夜里小山朦胧的影,李定塘声音沉稳,他捧着杯热茶站在一边看着聆安,心里很平静。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家靡室,猃狁之故…… 岂敢定居,一月三捷。”李定塘看着湖面倒映的星辰,北疆云汉美不胜收。

    聆安吹开李定塘手中热茶的雾气,“毋以穷兵黩武为快,毋以犁庭扫穴为功。大概以后战事就少了。”

    “嗯,秦煦不肖其父。”

    “那秦熙呢?”

    李定塘摇摇头没说话。他举起茶喝了一口,“聆安,回屋里吧。”

    聆安拽下身上盖的衣服蹦起来,“你叠的被子,我去铺床。”

    李定塘慢慢把茶喝完,暖涩回甘。“有夫如此,我复何求。”李定塘放下茶杯帮聆安铺床。

    雨一直下,仿佛无边无尽,李定塘和聆安乘小舟穿梭在充闾城,岸上有撑伞赶路的行人,踏过青石板的声音混着船橹破水声十分宁静。

    “小哥,这雨怎么也停不了了?”聆安缩在船舱里问。

    “这年的雨下得是挺久,不过雨水不大。前些年大雨下了半个月,那才吓人,这水都涨到岸上了!城西程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出门,水没了膝,她就直接走到水里淹死啦!这次的雨下了不过小半月,不急。”

    “要是下上一个月呢?”李定塘问。

    “哎呦,这您就说笑了,这秋雨哪有这么多,夏天梅雨也不过一月。这一个月,充闾城估计又得淹了。”

    “小哥莫放在心上,我就随口一问。”

    “不当真不当真,你们从别处来不知道。”

    小舟撑街过巷停在桑槿街前,撑船的小哥道:“二位上街直走,街上大都是花草铺子。您往里走,第六间铺子里的白宝珠上一年赏花会夺了头筹。现在佛手柑正好,喝一杯佛手姜糖茶暖暖身子也不错。得嘞,一共五十文,您们走好!”

    李定塘跳上岸拉过来聆安,他撑着伞走在聆安身侧。

    “阿塘,这雨下了好久。”

    “好几天没见过晴天,咱们找完白宝珠就去别处晒晒太阳。下一处是洵阴,在贺州北。”

    李定塘和聆安走进第六家草木堂,里面香气浓郁,草木清新喜人。店里蹲着两个十来岁的小学徒斗蟋蟀,聆安叫了他们一声,一个小男孩站起来。

    “两位贵客快请”,他一弯腰做出请的姿态,“小草木堂里什么花都有,包您满意,凡在这买的花草我们随时都可以给您上门修剪,不满意三天之内拿回来,退换都行。现在开的好的有菊花茶花佛手瓜,菊花有矮盏、宝钗、绿云、明珠、墨葵盘龙 、樱唇、鸠仙、白剑云、白十八、白雪塔、沉香台哎呀说都说不完,您非得自己挑挑看不可!”

    “我们想看一看白宝珠。”李定塘道。

    另一个刚刚斗蟋蟀的小男孩端来两杯佛手茶,“二位先喝口水润润嗓子。一会我们俩带您们去后面看。”

    李定塘端起天青釉的杯子呷了一口,佛手茶香气温润入口清甜。

    “你们这有没有加了兰花汁翻炒的茶?”李定塘忽然想到。

    “客官您识货——我们家的兰花茶那是有名的好喝,不过只供官家不外卖。不过,您要是想尝个鲜,这不妨,我们帮您。不过您要是买了我们店的白宝珠,那赠您几两都是可以的!”

    李定塘和聆安穿过前堂走进院子,一个干瘦的老头走出来,“多来、少去你们去忙吧。”他佝偻着腰打量了一下聆安和李定塘,“两位这边请。”

    他打开一扇门,屋里摆了不少山茶花。他一摸胡子,“老朽这有株山茶白宝珠种了百八十年,可一次都没卖过。今日看二位对了眼缘,您摘几朵?”

    李定塘一脸疑惑。

    “你们来挑,挑完给钱就能拿走。”

    “多少钱?”李定塘试探着问。

    “不多,一斤若木灰即可。”

    聆安摇摇头,“……我们没有。”

    看来这个老头不是简单人,萧龄列出的单子上亦有贺州白宝珠,这次看来是找对了。

    “那你们就抢吧,抢走了我也不报官。”

    “老爷子,我们可以付银子。”李定塘听见“抢”这个词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一会抢了有什么后果呢。

    “我不稀罕那个。”

    “那就得罪了。”李定塘一抱拳拔出乌夜剑,“聆安你挑好看的摘,我来拖住老爷子。”

    老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关住屋门自己退出去了。

    “抢吧抢吧我看不见!”他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李定塘和聆安相视一下开始挑花。茶花有半拳大,金蕊雪重瓣,外层的花瓣舒展,里层攒在一起。

    两个人不忍心胡乱下手,就把所有花都摘下来了——留一片绿色也挺好看。李定塘推开窗户准备逃走,没想到老头就等在窗外。

    “你们怎么能走窗户?老朽看见你们了这可怎么办!”他痛心疾首的拍拍脑门。

    两个小学徒闻声跑过来,一人抱住李定塘,一人抱住聆安。 “不许走!”两个小孩一起道。

    李定塘冲聆安做了个口型,聆安点点头,两个人想冲开小孩,使了劲跑到门口一丛荆棘忽然长在门外。李定塘和聆安赶紧后退往门口跑,老头一把合紧屋门。“不许走!”他拿着扫帚拍过来。

    两个小孩一个人拎水壶一个人拿鸡毛掸子,李定塘和聆安在院子里的花木间来回乱窜,院子里鸡飞狗跳一团糟。

    老头的扫帚拍过来,李定塘紧紧捂住聆安。

    “啪——”一声响,李定塘吐出一口黑血。

    “好了,你们走吧。”老头收了扫帚,胡子一歪道。两名小学徒打开屋门,恭敬的站在门两边。

    李定塘抬眼看看聆安,“聆安,我这一生,居然是被拍死的。”说罢又吐出几口黑血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别瞪小老儿,放你们走,快走吧。不走老朽就要关门放狗了!”

    聆安探一探李定塘的脉,架着他走出草木堂。

    身后“吱呀——”的关门声响起,“师父,你可不可也拍我一下!”多来高兴的冲他师父道。

    “萧叔父想帮忙可以直说,这样没有一点点防备有点忧伤。”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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