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死缠绵,他想一直有聆安在侧,他想说百遍千遍喜欢聆安……他想和聆安做的事太多。

    鸣空栽进水里,李定塘拔出乌夜剑。寒光凛凛在水里折出光斑,他拂过剑身,乌夜剑晶莹剔透冰凉入骨。

    “来了客人,主人还不出来吗?”他嗤笑。

    巨大的珊瑚闪开,鱼群惊走,利刃的光晃眼。

    坐在琥珀宝座上的银发鲛人看着他,几只鲛鲨在李定塘身边游来游去。李定塘一身血污海水也冲不散,他哈哈大笑,周围尽是尖利的冰刺,百十具鲛人的尸体挂在冰刺上。海水带着浓重的腥味透出木芙蓉样温柔的粉色。

    “你们做了错事。”李定塘依旧眼神清明,心中的恶念被放开——他想杀尽所有眼前活动的东西,所有与若木精有关的事物都该被毁灭。

    “你有你的看法,我们有我们的坚守。”

    “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之为。”他不屑,不辨善恶难识真假信诺守行果真就是报恩了?胡说八道。

    “我没办法放你过去。”

    李定塘握紧手中的剑,他轻笑着出手。海水荡涤,剑横在鲛人的颈上。李定塘刚要下手,黎秀撞开他。

    “李定塘,不行!”黎秀面色依旧不好,却强撑着拦住杀红了眼的李定塘。“别让聆安没法和你在一起。”

    “我连聆安在哪都不知道?”李定塘一把扔了剑苦笑着后退,他腿一软跪单膝倒在地,冰刺扎破他的手心,他浑不在意抽/出手。

    “如果我再见聆安的时候,他和秦烈当时一样像秦烈一样我该怎么办?”他低下头,一只粉色的水母在身边跳跃。李定塘伸手,水母吮干了他手心的血。

    “阿塘。”

    李定塘回头,聆安站在银发鲛人身后。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定塘,然后迅速游了过去。李定塘抱住聆安,手里的冰刃悬在聆安背后。他闭上眼松手。

    “我要是变成段文瑞那样,你会怎么办?”

    李定塘想起聆安和他在腹中国看到湄济时聆安的话。他的确和湄济一样,放不了手。

    “你一定得放了我,放我赶紧死掉啊。这样活着,两个人都难受。”

    李定塘想起聆安的眼,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聆安的眼里就有繁星,李定塘不羡慕漫天星辰。他叹了口气,终于松手扔了染血的冰刃。萧凝远亲手杀死惊决的时候几乎崩溃,他手里的冰穿破聆安的肌肤,李定塘能听见心裂开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是,请把聆安的给我。”

    他抱紧聆安,他累了。聆安的血和他的血混在一起,绽开一朵朵红色的冰花。

    “人间的雨下得太久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问心无愧。”

    若木精出现在苍符面前,“苍符,你们都该想想是黎秀的错还是我的错。你们一直叫我黎秀,可是我真心疼他。”

    他笑了笑,半透明的身体一寸寸结冰,体内幽绿的光冲破海水直奔天际。苍符挥手,若木精化在水中,一丝一毫痕迹都没有。一只小水母抓着小小的枝子围着聆安转圈。

    聆安紧闭的眼滑下几颗晶莹的珠子落在水里。

    海面上天终于晴了,阴霾一扫,青天白日,骄阳万丈。紫色的海浪拍打,激起白色浮沫。海底一片死寂,寒意刺骨的冰一寸寸蔓延,海底国外晶莹剔透。红色的鱼游过琥珀王座,暗沉的水底闪过一抹亮色。

    作者有话要说:  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唐·元稹《崔徽歌》

    ☆、44

    天水成碧,小礁山立在岸边,翻腾寺殿阁屋檐的铜铃相击。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海风里。

    “聆安。”李定塘拈着指尖的莹白火轻轻念着这两个字,“聆安。”

    “李定塘!”聆安在海水里打了个滚,他摆动鱼尾把水撩到李定塘身上。李定塘笑着从礁石上跳进水里,聆安迅速游走。

    “李定塘何其有幸,得聆安于我。”他游过去,聆安从他身边闪过顺手拿走了乌夜剑。

    “剑是我的。”他把乌夜剑藏到水里。

    “我也是你的。”李定塘从礁石缝里掏出剑,“藏的地方太明显了。”

    聆安从背后捂住李定塘的眼,“河山壮阔。”

    “何妨且游且谈情?”李定塘捉住聆安的手,“我和你在这个地方遇见。”

    “不,是在船翻的地方。”聆安抽回手,他浮在水面,李定塘坐到礁石上。

    “你救了我,我以身相许好不好?”他勾起聆安的下巴,眼带融融笑意。

    “好。”聆安低头亲上他的手指,“我娶你。”

    “哈哈哈哈。”李定塘拽一把聆安,聆安坐在他身边。风轻云淡,李定塘看着海面。李定塘何其有幸,得聆安。虽万乘之公相,定不以一日辍聆安而就。小浪波波涌来,海面远望依旧平静。

    鲛人聆安、大和尚觉风、小沙弥不睡和不醒、栖玉宗沈素商、黑龙苍符、道长惊决、管狐折甘、少年好友曾则谦、蛟龙黎秀……路遇种种人,死死生生,善善恶恶。

    如此一程,李定塘想着,和聆安十指相扣。

    从无端海到苏金大漠,从王都宪京到栖玉宗,从腹中国到桃都山,他都执剑陪少年。

    “聆安,你还要不要看雪?咱们去平荒。”

    “哈哈,我和你走过去,雪地上就留下一串洞。”聆安想着亲了李定塘一下,“去。”

    “咱们要是一直走,大雪就慢慢盖了足迹。”

    “你背着我。”

    “嗯,乐意至极。”

    聆安亲手拿针缝了鸣空,有点丑的鸣空载着二人往平荒地界而去。李定塘弹着剑柄和聆安在鸣空背上数星子。

    “愿我如星君如月。”李定塘和聆安开玩笑。

    “夜夜流光相皎洁。”聆安站起来,衣袂飘飞。李定塘突然安了心,这是他的聆安大人,除非生死不弃不离。

    平荒地界大雪茫茫,李定塘和聆安在雪里一瞬白了发。李定塘背着聆安在雪里走,每一步都陷进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李定塘和聆安找了一家客栈小憩,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聆安穿着银红的大氅坐在窗户底下,下巴尖尖隐在衣服里,乌黑的发用金冠束起。窗外的雪飘进来,聆安的眼睫毛上挂着水珠,他依旧看着窗外。

    李定塘喝了一口温好的酒,他拈起一颗茴香豆放进嘴里。

    “聆安,你吃不吃茴香豆?”他站起身想把窗子关小点。

    外面有一个人冒雪而来,等走到客栈门口他脱了斗篷。李定塘看清他的脸——鬓若刀裁,深目含星。

    那个人拍拍披风上的雪,他抬头看楼上,目光刚好和李定塘对上。

    “老晏,聆安。”他一勾唇角,“茴香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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