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帕半透明的眼睛在面具的阻隔下注视着赛斯,目光空洞又难以揣测:“确认使用权限?”
    赛斯犹豫半晌,点了点头肯定道:“确认。”
    帕帕无声地消失在空气里,同时虚拟光屏上的数据和代码疯狂闪过,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操控着控制台,手持着权限突破一层层的关卡,最后成功地把信息发了出去。
    “林恩收到了吗?”赛斯紧张地问。
    智脑的头从光屏中凸出,显示出奇特的银灰色,他注视着赛斯,声音安静地在控制室里回荡。
    “信息已发出,但不排除被系统误认为病毒删除。”
    也就是说,还是要等待。
    赛斯失望地坐了回去,一时间他和喀什两个人都无言地望着光屏,不知是在等待还是在排解情绪。
    喀什抬起头,问他:“你觉得它们会进攻吗?我是说真的进攻。”
    “你害怕吗?”赛斯反问,“它们也许不会伤害我们,但你就难免了。”
    高大的少年不由苦笑:“……这还用问吗?我可不想死在这种鬼地方。”他更害怕的是,临死前不能再见一面爱蜜莉亚,还有李维,他害怕自己不幸的消息最终传到了中央城,他的家人该要怎么承受?
    他握紧拳头,看向赛斯:“我相信你,兄弟,你不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赛斯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笑容,这笑容令喀什终生难忘。
    “没错,贵族有贵族的尊严和原则,”他握住拳头,向前轻轻和喀什的碰了碰,“我绝不会为苟活背叛我的战友,就算没人来救我们,我也会和你还有其他人,奋战到最后一刻!”
    第二天,尼克勒斯再一次驾驶战舰来到陨石带,那支沉默的舰群仍然在原来的坐标点,为首的母舰像潜伏的恶狼,随时会带领舰群跃迁,扑向孤独的护卫六!他将三维影像合成储存,咬牙悄悄跃迁离开。战舰停在护卫六的舰舱里,他却久久没有出去,
    他发呆半天,伸手点开那段影像,巨大的母舰即便在影像里缩小至此,仍然具有威慑力。他微微喘息,眼神慌乱,却仍然移不开视线。
    赛斯说格雷德不会拿大贵族的继承人开刀,但尼克勒斯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看到那支所谓的特卫队战舰,就那样无动于衷地停泊在这里,对面的护卫六上,不过就只剩下他们这样一群毛头小子。格雷德想干什么?
    他的心脏却激烈地鼓动起来,强烈到已经分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他能干什么?赛斯他们又能做什么?一切都是猜测啊,如果格雷德大权在握,就是想杀掉他们,父亲离他如此之远,根本来不及救他!
    母舰犹如一柄利剑悬在他们头顶,时时刻刻都威胁着他们。
    尼克勒斯崩溃地握拳砸在操作台上,影像倏忽一闪而没,狭小的舰舱里回响起少年沉闷低哑的哭声。
    赛斯正和晚间巡逻回来的几名学员说话,他们尝试远距离跃迁后,发现了几颗小行星似乎有人工建造痕迹,只是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人停留在上面,准备第二天多些人探查。
    “砰”的一声,控制室的门被一脚踢开。
    大家反射性地抬头去看,发现是尼克勒斯。
    “尼克,发生什么事了?”赛斯反应过来,问他。
    尼克勒斯看起来有点糟,贴身的黑色隔离服从领口拉开,汗水淋漓,他的额发散乱,正用戴着手套的手捂住半只眼睛,神情十分抑郁。
    “我的眼睛有点充血。”他说着移开手掌,露出通红的右眼。
    “哎?!”其他人都惊呼一声,刚才的不满也都消失了。
    赛斯眉头微皱,匆匆走到旁边简易的治疗台旁,示意他过来:“可能是战舰的压力调节有点问题,躺下我看看。”
    尼克勒斯闻言转头看了看那几名学员,他们十分知趣地出去了。他呼出一口气,在治疗台上躺下,尽力放松自己的身体。
    赛斯打开医疗箱,取出仪器给他检查。尼克勒斯的右眼充满血丝,看上去有点吓人,赛斯注意他的脸色很苍白,明明早上大家一起吃饭时还很正常,充血不一定是因为压强的关系,也有可能跟精神相关。
    “发生了什么事?”他再次问道。
    尼克勒斯只犹豫了片刻。换做以前,他绝无可能在其他同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但眼下不同,或者说赛斯不同。对方看起来……并不像会嘲笑自己。
    “我很害怕。”他老老实实说道,声音低沉带着颤抖,“赛斯,我今天看见那些战舰,我害怕自己会死。”他说着浑身微微的战栗,眼睛却睁得老大,仿佛在极力忍耐着内心的恐惧。
    赛斯动作一顿,低头看向尼克勒斯。
    他……
    他应该呵斥尼克勒斯,告诉对方恐惧毫无用处,或者嘲笑对方的软弱。
    但是。
    他脑子里胡乱想着,身子却慢慢俯下去,双臂撑在治疗台的两侧,直到两人气息相触。
    尼克勒斯呆住了,他看着面前精致的脸孔,对方那双蓝灰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自己,近到可以分辨暗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赛斯拉瓦尔的呼吸微微地拂在自己的鼻尖上,温热潮湿。他回过神,察觉刚才的恐惧,好像不知不觉中溜走了,不见了。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水,然后伸手拽住了赛斯的领口,把他往下拉。
    嘴唇最终贴合到了一处。
    赛斯没想到尼克这家伙吓成这样还记得要主动,蓝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他任由对方有些粗鲁地在自己唇上蹭,蹭得都疼了,也没什么进展,难道是不懂?
    他有些想笑,一只手捏住了尼克勒斯的下巴,然后微微侧过一个角度,张嘴含住对方的下唇瓣,轻轻吮吸了一下,带点咸涩的汗水味道,却意外的很合他心意……渐渐地,顺理成章地张开了彼此的嘴,口腔的热气互相侵袭,舌头缠上舌头,用力缠绕吮吸,唾液咽下喉咙,又从嘴角溢出——
    尼克勒斯被吻得喘不过气,他闭着眼,伸手揽住赛斯的腰往自己身上一带,两人在治疗台上抱成一团,腿和腿都绞在一块儿,虽说接吻经验不足,但如何让自己快乐,这对男人来说是本能的事情。喘息和轻微的水声热情地响着,两人互相厮磨,动作越来越剧烈,直到一前一后的闷哼响起,快乐直至登顶。
    赛斯跨在尼克勒斯腰上,两人额头贴着额头,大口喘着气,对望着,不由露出笑容。
    赛斯说:“你比我快一些……”
    尼克勒斯说:“干这种事情果然什么害怕都没了……”
    两人面面相觑:“……”
    尼克勒斯恼羞成怒,推开他自己下去:“什么比你快!我只是被你压着,所以提前了三秒而已!”
    赛斯懒洋洋坐在台子上,眼神温和,嘴巴却刻薄道:“快了就是快了,夜店王子,恩?连接吻都不会?”
    尼克勒斯整理自己的衣服,嘴角抽搐看向他,却看见赛斯餍足慵懒的表情,他从来没见过,而且对方的嘴唇还湿润着,反射着水光,他不由自主回忆起它们尝起来的味道,柔软多汁……然后脸就突然涨红了。
    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逃也似的走掉了。
    赛斯还在享受久违的余韵,没去计较。
    原来尼克勒斯这样的家伙,内心也在恐惧?他想,那自己害怕的话,是不是也不算懦弱?
    空气里还残余着一丝粘稠的热气,他跳下台子,走到一旁的盥洗室清理了一下,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喀什站在控制室中间,表情纠结地看着治疗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在干什么?”赛斯眯起眼,突然开口。
    喀什吓了一跳,受惊一般回头看他:“我靠,你怎么走路不发声音!”
    赛斯:“……”就这几步路,刚才他洗手的时候还有水声。
    他微微一笑,搭着喀什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轻声问:“刚才我和尼克……看到了?”他另一只手往下滑,落到喀什两腿间,用力握了握,“硬了没?要不要兄弟我也来帮帮你?”
    喀什浑身僵硬,抖索着把自己给挪了出去。
    “你别打我主意啊!”他鼓足勇气说,“我的第一次还给爱蜜莉亚留着呢!”
    赛斯翻了个白眼,异性恋……哼。
    不过看上爱蜜莉亚,也和同性恋差不多了。
    他不在意地坐回控制台前,点开尼克勒斯录制的那段影像,随口说道:“我们就是互相纾解下,缓解压力。”
    尼克勒斯那家伙明显是紧绷过头,看那眼睛,估计还哭过……不过那一瞬间想要吻下去,倒不完全是为了缓解压力什么的。
    另外一边,正被他们时时牵挂的一群人,正往高原上走。
    才刚刚接受大家的领头人竟然有了儿子,儿子还不是人,紧接着就爆出他们还可能是大家的救星。不少人已经接受不能,吐血再三了。
    “你说的是真的?”庞皮忍不住再次确认,眼角一下一下往李维怀里的崽子身上瞥。
    李维抱着小毛,手里牵着大毛,耐着性子再一次保证:“是的,变异红翼龙的声波可以在宇宙中传播,而且能被同类特别是有亲子关系的同类接收。小毛说他们离开的时候雅各也跟来的,应该离得不远,只要小毛他们发出次声波,雅各他们收到信号就能和我们会合。”
    小毛说不清楚,但他很清楚地告诉自己,亚伯雅各要来找自己。
    他们在护卫六的消息并不是秘密,只要打听就能知道,所以亚伯他们原本的目的地应该是护卫六,现在只要能接收到大毛小毛的信号,就能导正方向。
    所有人来到大平原,就是当初发现大毛小毛的那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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