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失言了。风水清回避舒凌翼的深情眼眸,将目光移至轿帘。
    多年之前,舒凌翼也是这般毫无遮掩,对她告之以白,甚至还在魔王沉睡之时,为她写信,让她做他的皇后。
    舒凌翼的情意,直白且浓烈,令她颇感不自在。
    她是泫宸魈的妻子。
    心里也唯有泫宸魈一人。
    为何舒凌翼却三番两次对她……
    倾表情愫。
    失言?我怎么未觉失言?明明是在展述我的真心话啊!舒凌翼笑意盈盈,俊面温和,语气挚然。
    看着倒不惹人讨厌。
    但风水清仍觉不妥,孤男寡女,共处一轿,若传到魔王耳中……
    还不得扒了小病瓜的皮?
    哎……这个小病瓜!
    真是缠人得紧!
    皇上,我是大耀清凛王妃,您是东昌皇帝,私下见面本就不合规矩。您若执意不下去,我换乘其他车轿,或步行至皇宫也可以,请您自便。
    语罢,风水清起身欲下轿。
    舒凌翼眸色一暗,瞬时转清,嗓音润朗如故,别!哈哈哈……朕走还不行?你若有个闪失,你家那疯夫君会直接率军踏平我东昌!
    多谢皇上。风水清不卑不亢,颔首行礼,复又叮嘱一句:登基大典早已结束,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皇上早些回东昌,莫要再于我大耀逗留。
    其实我来是为了……
    舒凌翼欲言又止。
    纵然他脸皮再厚,被牵心挂肚之人如此冷漠对待,难免伤心。.
    然而,她所言极是。
    他是一国之君,政务繁忙,分身乏顾,此次亲临大耀,确属冲动之举。
    只待那日来临,他亲眼瞧到一切顺利,便即刻动身返回东昌。
    他答应过自己。
    多谢王妃提醒,朕先行一步,还请王妃路上多加小心。舒凌翼释然一笑,跃下轿子。
    随着轿夫喝令声响起,马车缓缓前行。
    风水清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她阖上双目,靠于轿壁,无心管顾小病瓜为何赖在大耀不回去,而是专心思考……
    魔王近日来究竟遇到何难事?!
    神秘兮兮!令人怀疑!
    她今日定要弄清事实!
    与此同时。
    下了车轿的舒凌翼则立在原地,盯着马车远去之影,久久无法平复心情。
    他只是想与她讲几句话。
    她却一直在下逐客令。
    呵。
    罢了,这样也好。
    若她并非如此,只怕他……
    会幻想,会不甘心,会忍不住将她抢来自己身边。
    本以为时间会冲淡他对她的感情,与那份阴差阳错的爱意。
    殊不知,情丝野蛮生长,似春芽抽枝,一发不可收。
    亦如陈酿烈酒。
    时间愈久,滋味愈浓。
    他,当真格外思念她。
    金龙殿。
    风水清入宫后,径直来到此地,想着或许能在此处寻到魔王。
    因自从泫宸煜继位登基,魔王常会来金龙殿帮忙处理政事。
    如若不然,她也可问询三哥,魔王是否在宫里。
    金龙殿耀芒粲然,熠熠生辉,阳光铺满殿檐下的长廊,仿若碎金坠地。
    金灿灿,暖融融,甚为绚丽。
    掌事公公入殿通禀,不过少顷,便速即步出殿外,躬身敬语道:清凛王妃,皇上请您
    进去。呦喂!春枣姑娘,你可得搀扶好王妃,小心着点儿,这门槛儿别绊着您。
    瞧着风水清安然步入殿内,掌事公公这才长舒口气。
    他深知皇上与清凛王殿下手足情深,平日里关系好得紧!
    而这清凛王妃,又是清凛王殿下心尖尖儿上的人!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最会察言观色,自然要尽心尽力!
    泫宸煜收到风水清来金龙殿的消息,立马放下手边事,又遣宫婢端来些点心。
    待风水清安稳落座于椅,他忧心忡忡道:弟妹产期将至,尽量不要随意在外走动,若出了岔子可怎么好?
    多谢三哥关心,其实弟妹来……是想问三哥一件事。风水清言笑晏晏道。
    嗯,是九弟的事吧?泫宸煜言简意赅,眼神略有躲闪,顺势抬起茶盏以遮盖表情。
    是呀!阿魈他最近总是不见人影,本以为会在金龙殿见到他,可是…
    风水清咬了口芙蓉糕,心不在焉咀嚼,更加困惑难解。
    怎么瞧着三哥也如此怪异?!
    这兄弟二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泫宸煜尴尬清清嗓,哑口无言。
    他允诺过九弟,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尤其是不能让弟妹知晓。
    可眼下,弟妹竟亲自找上门来问他!着实令他犯愁!
    若告知弟妹,便失了对九弟的承诺!可若不告知她……他又不忍心见到弟妹难过。
    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泫宸煜陷入两难,莫衷一是之时,那道凛然身姿跨入殿来。
    只是……失了素日里的英拔挺阔,稍显颓靡。
    泫宸魈低垂着头,长发无精打采披散于胸肩,一双锐眸本就犀利寒冽,时下更是布满戾气,极尽狂躁。
    因而,门口候着的掌事公公,吓得冷汗流至眼皮,全然忘了行礼,亦忘记将风水清到来之讯,禀告给这位黑脸主子。
    泫宸魈行至内殿,分神扫了眼立在一旁的婢女,竟是春枣!
    倏地!
    他心头猛惊!
    如果春枣在此便表明……
    魔王?你怎么了?!
    风水清的明澈声音果然传来!
    泫宸魈一愣,立即换上副柔和神色,大步流星走到他的小姑娘身边,小清,你怎么来了?如今你的身子愈发沉重,为何要乱跑?
    还不是怪你!
    风水清将吃剩的半块芙蓉糕塞进泫宸魈嘴里,气鼓鼓道:近日来你神出鬼没!在王府里都寻不到你人影!我若再不来找你,恐你都跑到天边去了!
    闻言,泫宸魈词钝意虚,只得默默吞咽口中食物,不知作何言语。
    见状,泫宸煜忙站出来打圆场:咳……看来交代给九弟的事已办妥,三哥多谢九弟相助!既然弟妹亲自来寻你回府,便带着弟妹回去吧……哈哈哈……
    这俩人肯定有事瞒着我!
    风水清暗暗腹诽,雪颜愠怒,愤愤瞪了眼手足无措的魔王。
    这一细打眼儿,她才看清,泫宸魈眼眶通红,白皙鼻尖渲浸绯意。
    俨然是……哭过。
    她心底一沉。
    泫宸魈的性子她最了解不过,即便陷入绝境,他也从未流过一滴泪。
    而能让魔王陨泣……唯有她的事。
    思于此,风水清心坎蓦然柔软下来,方才那些怒意消失殆尽。
    她站起身子,手覆上魔王微有凉意的侧脸,柔声道:魔王,你怎么了?不是答应过我吗?任何事都不再瞒着我,为何要哭?
    我……我没有。泫宸魈仍在嘴硬。
    哎……泫宸煜深深叹息,经一番艰难抉择,他决定还是出卖九弟。
    弟妹生产在即,若当真因此事而心郁气结出个意外,他实在过意不去!
    届时,九弟也会追悔莫及!
    倒不如实话实说!宽了弟妹的心!也能让九弟早些痊愈!
    泫宸煜撂下茶盏,揉了揉额角,堪忧道:弟妹,其实九弟他……是患了产中郁症。
    什么?!风水清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生产之日将近,她闲来无事时,也会翻看关于女子生产的书籍。
    产中郁症,她曾于书中了解过。
    即女子生产之前,由于情绪紧张,气血紊乱,而导致的心理疾症。
    但得此症结之人,多是女子。
    故此,她还是头一次听说,男子也会患产中郁症?!
    三哥!泫宸魈急不可耐嗔语,却为时已晚,那些话已尽数落入风水清耳朵里。
    他的清冽嗓音略有颤抖,糅杂着满满委屈,小清,三哥他在骗你,我没有。
    言语间,一滴泪毫无征兆由他眶下滴落,他赶忙拭净泪滴,双拳捏得发白。
    好丢脸!该死的!好丢脸啊!
    泫宸魈简直快要抓狂!
    明明三哥答应过他!
    不会将此事告知他的小姑娘!
    啊啊啊!
    为何要讲出来啊!
    泫宸煜捕捉到九弟投来的利刃眼神,心虚别开目光,继续为风水清解释:
    所以近些日子,九弟怕你晓得此事而担心,便独自一人跑到拂晓宫哭…呃不对,是纾解焦虑!对!纾解焦虑!
    继而,泫宸煜捻了个由头,速速逃离金龙殿。
    毕竟是小两口之间的事,他留在此地掺和委实不合适。
    况,他若不赶紧离开,只怕九弟会用那刀子般的眸光,将他片片凌迟!
    遂他为二人腾了个地儿,领着一众宫侍退出殿外去。
    此刻,偌大金龙殿内,唯剩风水清与泫宸魈二人。
    面前的魔王,似一名做错事的孩子,以至不敢与她对视。
    风水清既觉滑稽,又感心酸。
    她的魔王,应是惶恐她生产时遭遇危险,故而才会……患上产中郁症。
    如是这般所思,风水清拉起魔王两只冰冷大手,望能将自己的掌心温度传递过去。
    她踮起脚尖,印吻于他侧脸,婉声哄慰道:
    夫君呀,郁症不可怕,憋闷在心里可不行。我们是夫妻,我会很乐意听你倾诉,也会在你身边陪你。我们一同面对,一同解决。不要哭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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