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他吓唬郡主的方式给惊着了,嘴里尚包着一口桃酥,来不及咽下便主动囫囵道:“我不说!”

    “乖了。”平非卿甚是满意。

    元靖禁不住轻笑,暗叹这人厉害,上至顽敌,下至这样的娃娃,都有唬得住的法子。

    平非卿安下心思 ,又与他谈论道:“如何?这小舟按你所说的规格制出,如今看了模样,可有认为需要改造之处?”

    “并无,”元靖正色摇头,“如此便足够,不需任何繁赘之处,这些小舟轻便且结实,正合心意。”

    “好,”平非卿掀过黑色幕布,将船只重新遮掩住,询问道,“还有何问题?可要将每一处都核查一遍?”

    元靖想了想,这人做事向来谨慎,经他安排下来,倒是没有必要再由自己一一过目,因而摇头,只是确认道:“不必再核查,但我有疑问,这些小舟都入过水了吗?”

    “入过了,”平非卿果然不令他失望,眼神示意林子更深处道,“这些小舟从制作开始就不曾离开过此林,因而也并非是送去外头的河道间试水。再往里走,有溪河分流,于水稍深之处逐次检验了一番,可轻松承载五名将士。”

    元靖笑叹:“你心思缜密,我出罢主意便可丢手了,哪还有别的用处?”

    一听便是玩笑话,平非卿愉快回应,也夸张戏言道:“元大军师切不可妄自菲薄,你这一颗脑子,抵了本将大半力气,世间奇人也。”

    话落同他一般低低笑上几声。

    身旁的苏如异迷迷糊糊听了半天对话,别的全没听明白,就听得“溪河”二字,扯一扯这人衣袖欢喜问道:“里面还有小溪流吗?”

    “有。”

    苏如异抬头望着他,脸上几个大字:我想看。

    平非灵也抬起头,脸上同样的几个大字。

    “走吧,去看看。”平非卿笑着遂他二人心愿,想着今日也无其他要事,时辰尚早,便带他们玩玩。否则带着跑这么一趟,未让他们尽兴,就又随随便便打发回王府,他两个一定会闹脾气。

    “我还想骑马。”苏如异不忘得寸进尺。

    “回去的时候给你握缰绳。”

    如此终于心满意足。

    手中糕点只剩下一块,苏如异掰成两半,拿去跟平非灵分享。

    往林子深处行了半晌,耳中便隐隐约约传入了溪河潺潺之声。树木逐渐稀松了些,前方也不再尽是荫凉之地,夏日的阳光少了枝叶遮挡,层层铺洒满地,将不远处的一条清浅河流映作晶莹飘带。

    平非卿有意多绕了几段小路,带着他们往清浅的地方走,此处水势方巧没过脚踝,方便玩耍。

    苏如异果真喜欢此处,跑到溪边蹲下身去,伸手摸摸清凉的水流。正是夏日,又是时近晌午,凉水浸得手指无比舒适,令他心痒难耐,索性脱了鞋袜,光着脚踩到河底的鹅卵石上。身旁小姑娘哪曾这样玩过,当下看得兴奋不已,脑中根本想不到有何悖礼之处,学着他的模样便踩进去。

    鹅卵石滑溜溜的,一时玩得不亦乐乎。

    平非卿起初无奈,罢了便觉得他们两个是天性如此,一个脑子单纯,开心起来便是想到什么做什么;另一个身患痴症,傻傻的,大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只鸟儿,自在无拘,因而从不会被郡主的身份束缚了天性。

    以前还好,没人陪平非灵闹腾,她顶多独自在府里飞一飞,现在多了个苏如异,相互之间便是越发有样学样起来,时不时一起做傻事。

    天真无害,这大概是平非灵性子里最好的一点,却也是他身为兄长,最为担忧之处。

    如今郡主已有婚约,且是托付给一个安全可靠之人,嫁去之地亦是足以令平非卿放心的元将军府邸,不得不说是好归宿。

    这世间最不可断言的便是缘分之妙,当年哪有想过,平非灵会同元靖在一起。

    平非卿同那人在溪河不远处席地而坐,思及此禁不住问道:“无殊,你少年时看着那黄毛小丫头,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娶她过门?”

    原本只是戏言,身旁这人却浅笑回道:“那时不曾想过,后来不再见她了,反倒这样想过一回。”

    平非卿讶异扬眉,等他细说。

    元靖道:“郡主幼时很是黏人,我每去平王府与你议事时,她总会知晓,主动跑来寻我玩耍。后来她出事,受了惊吓,除了你这兄长,把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从此懵懂度日......你自己兴许都不记得,那段时日你性子格外暴躁,大抵是被此事给气极了,但其实除了你,我也分外自责,总想着倘若当日我去了平王府,郡主跟在我身边,便不会出事了。”

    “那怎么会是你的责任。”

    “我却越想越觉得是我的过失,再后来,想着想着便觉得,如果她不曾忘记我,让我也能同你一般看着她长大,也许会有那么一天,我能成为除你之外,她最为重要之人。”元靖话到此处微微一顿,笑意深了些,又道,“这念头不过转瞬即逝,她贵为郡主,且早已不记得我是谁,便就此放下,未再见过她,也不再有任何非分之想,以免扰了她女儿家的清誉。如此不知不觉间,几年时日便过去了。”

    “然后几年过去,灵儿非要嫁你。”平非卿感慨笑道,“世事有时候就是怪得很,尤其缘分是回避不了的,灵儿虽什么也不记得了,心里却一直有一个‘无殊哥哥’。”

    “能被一直记住,还有何不满足的?”

    元靖遥遥望向溪河之中正同苏如异比谁脚丫子更白的小姑娘,本就一贯温和的面上神情显得愈发柔软。

    平非卿听罢此言,又瞧他如此神色,心绪有些矛盾,一面欣慰不已,一面又很是愧对道:“灵儿与你在一起,其实是你的负担,她若能好起来自然皆大欢喜,若长久都不能恢复神智,那你这一生都会为她所累。”

    “有何所累?”元靖摇头,话里没有丝毫客套之意,诚言道,“苏先生有句话说得对,这世上心性不良的姑娘实在不少,娶那样的女子过门才会被累及一生,而我这一生只会有一个单纯善良的灵儿。”

    平非卿听得大笑出声,没想到苏如异随便说的一句话还被元靖给听进去了。

    笑声传到溪河边,两人回头看一看,见没什么有趣的,又自顾自玩儿起来。

    这人笑罢不再跟他客气,只关切又问道:“今日入宫求圣旨,临去前只再问了你的意思,还没问你元老将军与老夫人的想法。”

    “还用问吗?”元靖转眸过来,弯唇笑答,“平王与元家从来交情不浅,你我更是共入沙场、出生入死的兄弟,接下这门亲事,他们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

    “如此便好。”平非卿心中怡然,微微颔首,“尽早把亲事办了吧,出征之前。”

    元靖闻言一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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