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妄言危险的瞪了她一眼,“我警告你,别想打她的主意。”
    “她肯定是要参加论剑大会的吧?”年不笑啃着食指的关节,笑着凑近他的脸,“只要她去了,怎么可能不和我碰面呢?”
    顾妄言冷着脸看她。
    年不笑却笑着摆了摆手,“放心,你身体那个毛病我也是知道的,不然哪儿有机会把你捆过来?我要是在乎那个什么排名的话,昨天晚上就把你一剑捅死,岂不是更省事?”
    说完她就出门了,留着顾妄言一个人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又过了许久,年不笑端着一碗饭进来了,搁在桌子上,过来给他松绑。
    顾妄言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只要一把他解开,他就趁其不备一掌劈过去,然后飞速的逃跑……怜香惜玉什么的,不需要。他可没觉得年不笑可以算个女人。
    三,二,一!
    就是现在!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劈出去,就听见了咔嚓一声,清脆悦耳,扣人心弦——再低头看时,左手上已经多了一个长相奇怪的铁环。
    像个镯子,去又去不掉,还连着一条细细的链子,扣在了床缘。
    顾妄言:……
    年不笑拍了拍手,嘴角一咧:“好啦,你可以去吃饭了!这样几句不担心你会跑掉啦!”
    顾妄言瞪了她一眼,起身走到桌子跟前,将椅子重重踢了一脚,才坐下开始扒拉饭菜。吃了两口,他便摔了筷子骂道:“你还真把我当囚犯啊,都不能给点儿人能吃的东西?!”
    年不笑皱着眉,歪了歪头,“这怎么就不能吃了?你个被我囚禁的无能之人,要求还那么多?干脆明天什么都别吃了吧,喝些清水,好让你修仙!”
    顾妄言气的胸腔不断起伏,却实在是饿了,又拿她没办法。只得又捡起来筷子擦擦干净继续吃。
    真是怀念小徒弟做的满桌可口饭菜啊……
    年不笑在他旁边坐下,趴在桌子上托着腮,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侧脸。
    长得真好看。
    把他拐来当相公,不亏,赚大了。
    管他什么名声,她年不笑在江湖上有名声?
    哦,那个什么“不及下三,七流年不笑”的名号倒是响当当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诶,言三公子——”年不笑突然开口叫他。
    顾妄言没好气的瞟了她一眼,“干嘛?”
    “成亲的时候,你还是主动配合些比较好。我可是想请许多人来呢,倒时候你手上脚上都戴着铁链子,走起路来叮呤咣啷的响,那我多没面子!”
    顾妄言两三口扒拉完了碗里的饭,将碗筷往前面一推,便踢了凳子回床上一躺。
    “跟我成亲?你白日梦做多了吧!”
    “哟,男未婚女未嫁的,我怎么就是白日做梦了?难不成你是想娶程大姑娘啊?”
    “不娶她,更不娶你。”
    “你倒是想娶,可程姑娘嫁的了么?人家可是程家宗主认下的义女,还拿着名剑皎霜,搞不好以后就是程家的继承人了,难道你肯去入赘?”
    她转了转黑溜溜的眼珠,笑的像个熟透了的果子,“我看啊,程家规矩那般的多,你进了门也没什么好日子过的。倒不如啊,跟我在这尧乾寨里待着,逍遥快活,无拘无束。”
    顾妄言双手枕在脑后,百无聊赖的将双腿一交叠,闭上了眼,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年不笑却只是玩味的看了看他的脸,便收了碗筷出去了。
    现在她爹不在,她就是尧乾寨的老大,还怕顾妄言不就范?
    虽说是个山寨,但年不笑可没敢把自己霸居的这块地儿正儿八经的当个山。不过是个小土丘罢了,高也没多高,厉害也没多厉害,可不敢跟终南山那样的仙山比。
    说到这尧乾寨,其实本是叫做摇钱寨的。年不笑她爹没文化,可她娘是个文艺的人儿啊!实在是听不惯“摇钱摇钱”这么俗的名字,逼着年不笑她爹把山寨的名字改了。
    要说改名字,尧乾寨里,倒还有个不得不提的趣闻。
    年不笑吧,本来是叫年不肖的。也不知道她爹妈是脑子抽了什么风,给闺女起这么个名字。
    好歹也是让“摇钱寨”摇身一变成了“尧乾寨”的女人啊,当真是一言难尽。
    不过,由于对母亲盲目的崇拜,年不肖小朋友从没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什么问题。
    知道后来有一回,年少懵懂的年不肖下了小土丘,不经意间读了一本叫什么什么记的戏本子,讲的是有个医学世家,代代出名医,声望高的很。可偏偏到了那主人公那一代,他不学医术了,诶,跑去戏班子亮嗓去了。年不肖看的津津有味的,又正好瞥到了有一段,那老爷拿了个贵的了不得的钧瓷茶壶砸他那没出息的儿子,还掷地有声的骂道:“不肖子孙!”
    年不肖看见自己的名字,起初还有些兴奋,可兴奋之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咂摸出了一丝不对劲来。
    这儿子很不成器,不学医,却跑去唱戏,搞得他爹很生气,才叫他“不肖子孙”。
    可她也没不成器啊,也没把她爹娘搞生气啊,怎么就“不肖”了?
    她想来想去,觉得不对劲,于是又拉住一个过路的老大爷,问人家“不肖子孙”是什么意思。
    “不肖子孙啊!就是继承不得家业,没出息的子孙呗!进来有个戏本子出名的很,叫个……什么什么记的,那里面啊,讲的就是个不肖子孙作孽的事儿!那儿子啊,祖上本是世代为医的,可他却偏偏要跑去唱戏!这不是作孽是什么?他爹气的不得了,直骂他‘不肖子孙’,还将家里一盏值钱的钧瓷茶壶给砸啦!”
    年不肖嘴角抽了抽,摔了那戏本子就会小土丘上去和她爹娘算账。
    后来在她的坚持下,终于从“年不肖”变成了“年不笑”。
    只是这名字确实是不大适合她,因为这世上实在是找不出一个比她还爱笑的人。
    “笑笑!”
    “娘!”年不笑立马起了身,“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干的好事!”
    年不笑吐了吐舌头,“我能干什么好事啊。”
    来人穿一袭素衣,发间也没什么多余的坠饰,显得干净利落。
    正是年不笑的娘亲,顾涟。
    顾妄言见她,便咧了咧嘴角,“涟姨。”
    “阿言,怎么让人给绑成这样了?!”顾涟突然一脸怒气,朝女儿骂道:“你这是干什么了!给我松开!”
    年不笑不情不愿的上去给顾妄言解锁链,“娘,谁是你亲生的啊。”
    顾涟面上依旧带着愠色,“你还当我是你娘亲!”
    顾涟此人,是顾妄言他爹顾忱的师妹。
    不巧,正是当年那个替他顶了罪被赶出庐山的师妹。
    虽说师兄妹的情分早已尽,现在该是仇人才对。
    但顾涟此刻对顾妄言还算温和亲厚。
    不知是顾念旧情,还是出于“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惋惜。
    “涟姨,听您刚才咳了几声,可是生病了?
    “没什么大碍。”
    “身子好些了没?”
    “好多了,”顾涟在他身边坐下,又瞪了年不笑一眼,“还不是叫这不肖孽女给气的!”
    “娘,这可怪不得我啊!”年不笑怪声怪气,“嫁人有那么容易么?是我想嫁就能嫁么?”
    “那你也不该当面顶撞你爹!”顾涟瞪眼,“底下那么多人,你叫你爹的面子往哪儿搁?”
    年不笑嘟囔道,“我后来不是给爹赔礼了么。”
    “涟姨,”顾妄言礼貌一笑,“许久没拜访过您,是我不好。”
    顾涟笑,“这是哪里的话。”
    “但我还有些事,得尽快下山去。”
    “有那么着急?”顾涟讶异,“住两天再走吧。”
    “涟姨,我——”
    顾涟却已经起身了,目光不复温和,“你当尧乾寨是庐山?”
    顾妄言皱了皱眉。
    她接着道,“你当真觉得我这地方来去自如?”
    顾妄言心道,问题是也不是我自己想来的啊!
    可他倒是没说出口,毕竟……顾涟这一看就是生气了。而眼下,这母女两个,他根本惹不起。
    几年不见,当初那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已经变得喜怒无常,难以捉摸。顾妄言不禁开始怀疑,方才那些柔声关切是不是都是假的。
    孟良语还在满世界的找顾妄言,心想着,大约是她师父嫌她烦又没用,不要她了?
    不不不……她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双颊,摇头道,顾妄言怎么可能嫌弃你呢?
    他自己住的时候连个饭都吃不上热的,人还邋里邋遢浪费粮食爱慕虚荣好小面子,他也好意思嫌弃你?
    不可能的。
    “灵霄啊灵霄,你说师父跑哪儿去了呢。”
    灵霄扑棱着翅膀飞起来,似乎要把她往什么地方带。
    “你知道?”孟良语欣喜。
    结果跟着灵霄走了半天,却是到了九天阁。
    到了九天阁,灵霄就自己扑棱着翅膀回去了。
    孟良语叹了口气。不过师父好像说过,如果有事,就来九天阁里找柳姑娘?她一拍自己的脑袋,骂道,孟良语,你还不如个鸟聪明!
    灵霄:……
    孟良语走进九天阁,发现金碧辉煌的厅堂里依然是空无一人。
    “有人么?”她叫唤了几遍,却无人理会。
    莫不是九天阁的人集体撂下这高楼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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