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枝有些犯难,无尘的话里很是有些诱惑,连枝虽然不知道无尘是出自那座仙山的神仙,但总觉得是个有大能的神仙,要是拜了他做师父定能提升不少修为,待到再回那九夷之时也就不用被狐岐山上那群野狐狸欺负,可是,那她九夷的老大算什么?作为一只有原则的小妖她不能因为恩人是个仙人就忘了照顾了她七百年的老大,虽然老大比起无尘......实在......
    连枝又不自觉的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无尘一遍。
    咬咬牙便说:“恩人,那人间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救命之恩当......当......什么来着,但我早先在九夷那片林子里还有个老大,也算我半个师父,所以,多谢恩人的好意,也不敢耽误了恩人赴南海的喜宴。恩人还是赶紧出发吧。”
    无尘有些头疼,本是想故作一下为难,可是眼下却把自己给难倒,也没了更好的理由。
    连枝眼看着无尘驾着仙云远去,心中好是一顿怅然若失。
    白日里,那无尘种的花草也不好看了,那阵阵鸣语的银雀也变得聒噪了,连枝觉着自从无尘走后她已在竹亭座了半日的时辰,却不想也不过才盏茶功夫。
    终是挨到了日落月生,躺在塌上的连枝终是难眠,好在数着满天的星子便也睡着了,夜过一半,连枝身侧的床榻沉了一沉,梦中辗转侧身,朦胧中,似是看见无尘侧卧一边,单手撑着脑袋,模样很是慵懒,伸手一臂捞过连枝,眼前的人又习惯性的往怀里钻了钻,一双手顺便感受了一下那人的脸,没错,确是无尘。
    月影昏黄,无尘看着那张熟悉的眉眼阵阵出神,耳边响起白日里连枝说的话,嘴角微扬,轻声喃喃:“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
    翌日一早,连枝早早起床收拾好模样,想着作为一个没有什么道行的小妖,原则还是不要看得那样重比较好,所以她决定还是拜无尘为师,不过那躺在塌上的悠闲神君可不这么想,懒懒的叫来连枝,问了句:“你看那东方的日头出了没?”
    连枝看了看,窗外还能看见月亮牙子,摇头。
    无尘又说:“既然让你拜我为师有些难为你,不如我们对着朝日结个誓言可好?”
    连枝懵。
    无尘耐心的解释道:“就是有福同享的那种好事。”
    连枝想想觉的没有问题,那人间的好兄弟都是这样结拜的,虽然她和无尘不能结为兄弟,但是她是妖,妖怪不用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于是那日,对着东方升起的第一缕朝霞,无尘取了一缕连枝的头发,借着明晃晃的光芒在空中同着他的头发织了一张红红的簿子,上面刻着她和无尘的名字。随手轻扬那簿子便随着漫山的云雾消失在云端。
    连枝问“这样就好了?”
    无尘“这样便是算好了。”
    那去南海的路上连枝问无尘:“为何昨日又回来了?”
    无尘回得很是波澜不惊:“因为昨夜那病症痛得厉害。”
    连枝一听有些窃喜,果然她这个方子还是管些用的,又问“那为何今日又能带我架云?”
    无尘:“因为你我已是自己人。”
    连枝又欲再问:“那......”
    无尘一手揽过连枝扣入怀中,任着疾风呼呼吹乱眉梢,她这身上有些寒凉“嘘,别说话,我疼。”
    连枝默默闭了嘴,想着无尘那病症现在是越发频繁了,伸手,揽上无尘的腰。
    南海
    南海龙君有个幺女,今年正是整整一千岁,五十年前游历付淑山时结识了那处的河神育碧君,便是一见如故,芳心暗许,如今算是修的圆满,只是这喜宴是拖了又拖,现今,龙女已有身孕,终是拖不得,好在那龙君并无门户之见,对于这个女婿还算认同,便就定下吉日。
    想着既是婚嫁的喜宴,是该四海同贺的,帖子自然是要广发,至于无尘神君那处,纵不敢忘,便是那位神君不愿前来,发了喜帖便算是只会她老人家一声,好得声祝语,偶尔也能收的他老人家遣来的仙使送来的贺礼。
    这日后各脉仙家的喜事便都是如此,就算是众仙家心照不宣之事,但凡何处仙家喜宴必不会少了神君一帖请柬。
    只是那龙君实在没想到今次这回,仙君竟是应允前来,这回可忙坏了他这把老龙骨。
    那平日里一直傲气的东海龙君今次估摸着是听了些风声,不但收了喜帖,还早早便送来祝贺礼,还托小厮问话“那神君是否真来南海赴宴?”
    南海龙君倒很是平淡:“神君他老人家想些什么,岂是我一个小小的水君能揣度的,回去告诉你们龙君来与不来并无关系,情意到便可。”说完南海龙君觉得很是解气,终是在这死要脸面的老头子面前端了会龙君的架子。
    那东海的龙君听着小厮传回来的话也没生气,倒是有些苦闷,若是神君没有前去赴宴,他自不去南海,若神君前去赴宴,他自必前往,只是想想,他东海办的大小喜宴已有千场,却也未有一次请来神君,不免心中有个攀比。
    不日,仙君赴宴的消息传遍四海八荒,平日里与南海龙君无甚关系的仙家来了不少,南海龙君很是糟心,自是知道那仙家皆是醉翁之意,却也不好推脱,只是这贺礼都已经用了他南海的三处库藏,再多怕就只能放在外面晾着了呀。
    无尘驭云的速度极快,不过两日,便已至南海,还未入殿,便已看见候在殿外的一众仙家,见着无尘,齐声换了声:“恭迎神君。”
    本还无精打采的连枝被那一声高呼唤的一阵激灵,赶忙跟上无尘穿过自动让开的行道,那无尘和那些人又说了些什么她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只小声的询问无尘哪位是传说中的龙君,无尘指了指前面引路的瘦小的长须老头,那一身金光闪闪的云锦又些晃着连枝的眼睛。
    小声的又说了句:“我觉得还是你有气势些。”
    无尘笑:“嗯,你的眼光很好。”
    一路走过南海的前殿,珊瑚林,玉珍池又皆数有九十四位仙家唤他神君。
    连枝小声问:“为何这些仙家唤你神君?”
    无尘:“因为我年长些。”
    连枝惑:“这般说我又原何唤你无尘?”
    无尘转身顿了下,定定的看着她,然后非常理所当然的告诉她:“因为你我是自己人。”
    连枝似是明白连连点头。
    那大殿之上满是前来参加喜宴的仙家,无尘见着连枝的兴致不高,便让她自己逛逛这南海的园子。
    南海那片的珊瑚林很是漂亮,一簇簇,一群群的,那守着林子的珊瑚小仙子躲在角落里,言语激动:“你看见那神君没有?”
    那被问的小仙子很是激动,眼中有些痴迷:“见着了见着了!!!”
    连枝见状噗呲一声没忍住笑出声来,无尘那一袭红衣确实招人了些,不过也不至于激动至此,想想初初她见到无尘哪会,嗯......还算是有些出息。
    那被笑声羞到自己的小仙子一转身见是无尘身后跟着的小仙子,想来便觉得一定是神君的随行仙婢,那口齿伶俐些的忙上前招呼:“敢问仙子可是神君殿中女婢?”
    连枝想了想,她一个小妖,总不好在外随意暴露身份,又看了看无尘给她准备的这一身衣裳,确实还是有些档次,刚想开口,又想到多说是错,便笑笑点头。
    那还未于她说过话的的小仙听了很是欢喜,心上有些八卦:“听闻神君他在七千年前独自隐去了人间的长竹山可是真事?”
    那伶俐一些的小仙子赶忙制止:“勿要八卦,那神君自然是待在自家的神殿中,若是隐去了长竹山又怎会带上这样出尘的仙女姐姐。”
    连枝本还在想那长竹山是否就是那书局院子里说的,却被最后一句仙女姐姐给扯会思绪。
    自顾言语:“其实我只要七百年的修为。”
    不想那珊瑚小仙耳朵生的好生灵光,惊叹道:“原来仙子只有七百年修为,这天家果然养人,看着仙子这光泽倒像是已有五千年修为。”
    珊瑚小仙二:“哎!想我当初还是小妖之时,用了一千五百年时间,后又用了二百年才化作现在这般模样,可还是连玉清殿的影子也没有看过。”
    那两位小仙婢子家长里短的和着连枝说上了半日,最后却被南海管事的夜叉叫去了会客殿上帮忙,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了连枝一眼,又同身旁的珊瑚小仙说了一句“没错啊,那确实是有着五千年修为才有的光泽啊......”
    连枝想着这位小仙子很是执着啊,不过她很喜欢。
    许是与人聊的太久有些乏了,想着无尘此时应该还在宴殿中应付各路仙家,便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小眠了一会,朦胧之中,似是有个柔软的东西敲着他的脑袋,睁眼却看见一个长得很是丑萌的小孩。
    小孩一脸严肃,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势:“你是哪宫的婢子,怎么这样闲散,快随我前去帮忙。”
    连枝虽有些不解为何她一个随客而来的人还要帮忙,就因为她在别处也是“婢女”?不过刚才小眠一会,此时已无睡意,不如随着这小孩四下逛不逛。
    连枝随着那小孩进了满是琉璃砖瓦的大殿,初到之时没有细看,现下瞧着,那装饰确实很有考究,还真是脚下铺玉,柱上镶金。
    晃眼间,那先前还一本正经大人模样的小孩一溜烟窜进大殿,趁着众人不察,悄悄的贴着墙边踱了过去,模样很是小心翼翼。
    连枝正欲离开,身后响起小婢子急切的呼唤:“饕餮小殿下,你快随我回殿,今日这珍食可不能随您胡吃海塞。”
    说罢,抱起小孩便向外走去,只留下小孩一眼泡的眼泪。
    大殿之上,那首座上的无尘正无声的打量着殿外东张西望的人,完全不在意各路仙家赤果却又有些胆怯的眼神,只有殿外的连枝还在状况外。
    那位于首座之下的昆仑一脉的术(zhu)语君心中微颤,手中的酒樽落上地玉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樽中酒酿撒湿了裙摆。
    “还不过来。”说话的是无尘,声音清冷了些,不似往日那般有温度。
    南海龙君听闻赶忙命人于下设座,却被无尘制止,说是自己的人不必另设一位,和她同坐就好,于是龙君便就命人将蒲团留了下来。
    那坐下的仙家也未敢多想,毕竟像无尘这般清修无为的神仙谁也不敢妄自将他拉入红尘。
    再言首座之下这个位分颇高的仙家,若是有些资历的仙家还能知道,在这两万年前,这位缥缈的仙家便于咱们这神君结了些梁子,至于这梁子是什么,说来确实有些世俗,左右抵不过情之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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