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在他周围缭绕着,越缠越多,越缠越多,渗进毛孔,浸入骨髓。麦医生吓得几乎跳起来,米晞晖看他一眼:“怎么了?”

    麦医生略带惊恐地看着他:“没……没。”他顿了顿,把筷子搁在碗上:“我说,有件事情必须和你讲明白。”

    米晞晖淡然道:“说。”

    麦医生道:“你不能住满一年。我算你免费住一个月,在此期间你赶紧找房子。”

    米晞晖食指点着太阳穴,上下打量他一眼:“为什么?”

    麦医生道:“因为我要结婚了。”

    第 19 章

    麦医生一言既出,满室皆静。米晞晖食指还是不急不慢地点着太阳穴,看着麦医生。薄薄的唇抿得很紧,唇线颜色加深,唇角锐利起来,微微向上挑着。

    “结婚。”他重复道。

    “对,结婚。”麦医生正色道:“所以……”

    “那就一个月。”米晞晖干脆道:“一个月之后我就搬出去。”

    之后也没有再说话。午饭过后,米晞晖把碗筷收拾进厨房。

    麦医生坐在客厅里听钟摆来回荡。米晞晖泰然若素,收拾好之后解下围裙,走到玄关,换上外衣皮鞋,平静道:“到点了。我下去发动车子,你换衣服。”

    大门门锁被米晞晖上了一层油,关门时声音不大。柔润地“个多”一响,接着是米晞晖隔着层门板的下楼脚步声。麦医生撑着头,坐在客厅里。钟摆还在摇晃,正点刚过去,嗡嗡响。

    接下来的日子没什么可说的。米晞晖每天按时做饭。接麦医生上下班。医院大门前多了一辆白色别克,擦得很干净,潇洒地一拐弯停在停车场上,准时等着麦医生。

    麦医生有种快要产生依赖的错觉。米晞晖,那个男人。这样不好。麦医生想。不好。

    家里多了个人。以往麦医生从不记得要烧水,暖水瓶里的水不知是几天前烧的,喝着都是冷的。米晞晖来了以后全都是热水,再没有用冷水冲茶的尴尬。早上起来有热饭吃,一早上精神都很好。不用吃外卖,胃里也舒服不少。有个人做饭其实是一件顶要紧的事,民以食为天,食欲实在是最原始的,最不可抗拒的 欲 望 。

    “吃吧。吃完还得去上班。”米晞晖温声道。虽然他一直没有表情,呆的久了就发现他其实是个挺温柔的人。沉默,寡言,温柔,爱好照顾人。坐在麦医生对面的男人有着平直的肩线,肩膀很宽。麦医生最喜欢的一本时尚杂志上说,有这种肩膀的男人扛得了辛苦艰难。这家伙二十六岁。自己二十六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米晞晖已经蜕变为一个成熟的大男人。麦医生承认,米晞晖很吸引人。

    “我收拾了一下。你屋里地面上的东西还要么?”米晞晖突然道。麦医生一愣,扔了筷子跑上楼。卧室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地板上堆着两堆……一堆劲爆女郎的杂志,一堆……咳,卫生纸。

    “憋了很久了。”米晞晖跟在他后面,看着一堆卫生纸评价道。

    麦医生深吸一口气,干笑道:“我个人认为,婚前要保持忠诚。”

    米晞晖点点头。麦医生气得咬牙,找了个垃圾袋,把地上两堆物体全部都装了进去。

    米晞晖已经吃完饭。他把碗筷收拾好,麦医生瘫在沙发上。最近太阳一直睡不醒的样子,一层云之后昏昏地晕着淡黄色的轮廓。每天中午吃完饭,麦医生往沙发上一倒。米晞晖收拾完厨房下楼热车之前会叫他。等他换好衣服,下楼刚好。下午下班,米晞晖先接上他,然后一起去超市。开车的人大多头痛停车问题,米晞晖却是无论多小的空位都能开得进去。在停车场停好车,米晞晖推着大推车默默跟在麦医生身后。

    超市略带坡度的矮货架上码着整整齐齐的新鲜蔬菜,还有水果。米晞晖很熟练地挑挑拣拣,偶尔抬头问麦医生想吃什么。超市新进一种洋蓟,通体黛绿,直楞楞的短杆上插着一丛圆球,顶端肥厚的一片一片炸着,倒像是自由女神手里的火炬。麦医生瞧着新奇,一旁的促销员看他拿着,笑道:“这是新进的洋蓟,口感很不错。”

    麦医生拿着晃了晃,还挺沉。米晞晖问促销员如何烹制这种东西。促销员说这是洋蓟还未开的花,把花瓣一瓣一瓣掰下来,短茎切片,凉拌也可,用蒜茸清炒也可。味道很像竹笋。

    米晞晖挑了几株大一些的,打算回家做做试试。麦医生突然回头笑道:“我们很久没有吃海带丝了。”

    超市里的海带丝一向用染衣服的保险粉腌过,为了保持碧绿的颜色。米晞晖不大买海带,麦医生却突然想吃。碧绿滴翠的海带用机器切成丝,一大团放在雪白的冰层上,颜色对比看着都冷。麦医生瞧米律师的神情都有股哀求的意思了,米律师才略略买了一把。回家用水泡一泡再焯一焯,凉拌起来不脆但吃着总归放心。

    买了海带丝麦医生很愉快。米晞晖很会拌菜,同样用盐醋香油拌起来,全然没有他的那种味道。米律师做菜从来不放味精,其他调料也极少放。以前一直带着宝宝,饮食上总是格外小心。

    “倒是可以买一点鱼。”米律师轻声道:“我们明天喝鱼汤。”

    超市里嘈杂依旧。人来来往往,那边似乎还有油炸什么点心的油腻腻的香气。灯火通明,映着他的眼睛。

    麦医生点点头。

    十二月份,快到一半。在办公室里,麦医生特地放了一个台历,今年只剩几张纸,明年的日子整整一沓。在一月一日那天打了个重重的圈。只要熬到一月一日,那个男人就会搬走。以他的性格,一天都不会多停留。再也没有无穷的热水冲茶,或者热气腾腾的饭菜,以及永远被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客厅。所以一月一日值得纪念。

    下午,那个男人打来电话。临时有事要加班,叫他不要等他。略略叮嘱他乘公交时注意安全不要抢。嗓音经过手机过滤,突然柔和了很多。

    或者,他声音本来也不硬。不过是他总一本正经的样子,莫名总觉得他应该很无情。觉得好笑,这世上无情的人多,却一定不是他。

    下午下班,天已经暗了。中午出了太阳,因此傍晚天暗的速度缓了些。麦医生突然想走走。一天过去,桌子上的台历又撕下去一张,距他离开又近一步。台历在变薄,明年的第一天,他离开,他照旧。

    昏昏沉沉不知道走了几站。突然听见路边孩子的哭声,很大,哭得很惨。麦医生本能地想去凑热闹。穿过马路到对面一看,麦医生几乎觉得头皮一炸:那个孩子是米律师家的小混球儿。肉肉的小手捂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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