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哥,谢爷爷叫你呢。”陈铭幻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瞅一眼,视线回到他脸上:“笑这么轻浮,你出轨了?”
    谢执洲冷眼瞥他:“还没死心?”他指的是喜欢孟成悦这个事。
    陈铭幻对孟成悦一直都是纯欣赏她的美貌,像谢执洲这样为她不要命,他还做不到。
    三年谢执洲和孟成悦闹掰,他一点趁虚而入的想法都没有,陈铭幻就悟出来了。
    他对孟成悦不是爱情,是纯欣赏女神。
    女神就该配最好的男人。
    大院里这群公子哥个个风流,只有谢执洲,他不看片也不泡妞,是一股清流。
    “悦悦是我永远的女神。”
    谢执洲:“神经病。”
    陈铭幻威胁道:“你对我女神好点,多了去想追她的男人。”
    谢执洲扯了下唇角:“你哪只眼看到我对她不好?挖了吧。”
    陈铭幻捂眼往后跳开半米,跟他保持安全距离:“人家小姑娘都喜欢穿漂亮衣服,你倒好,整天管东管西跟个老妈子似的,穿个裙子都被你拉楼上训半小时。”
    谢执洲:“……”
    陈铭幻骂上头了,也不管下场如何,算是为女神最后一搏。他每说一句,手指就往前点一下:“不能穿低领,不能穿短裙,不让穿丝袜,这种场合还给人带衣服!你干脆把她锁家里一个人看得了呗。变态!”
    谢执洲被他指指点点说的愣了愣,反应过来,骂道:“我他妈那是怕她冷带的大衣!”
    “你就是不让她漂亮,你就是控制欲强,你就是个变态!”
    “你懂什么叫美吗?不是袒胸露背就叫美,懂?你女神是谁宠出来的,谁包装出来的?是老子花钱给她堆出来的!”
    陈铭幻把他的暴躁理解成“恼羞成怒”,被看穿了所以拿声音大来作掩饰。
    当了二十几年小弟,从来没这么威风过,他昂首挺胸:“是不是变态,你自己心里有数!”
    谢执洲:“……”
    确实。
    他也真够变态,每天都想把孟成悦的腿遮住不让别的男人看。
    *
    孟成悦去池塘边冷静了一圈,正好到开席时间。
    午饭没怎么吃,下午又出了一身汗,肚子饿得咕噜噜叫。孟成悦没回刚才的位置,直接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下。
    前菜已经摆了几盘,这桌坐的几个都是生面孔,大家互相貌似也都不认识,低着头各玩各的手机。流水席就是这样,谁都能来蹭饭。
    另一边。
    谢执洲等在原地,视线扫视周围一圈,一群人围在一起打游戏,他问:“看见孟成悦了吗?”
    “刚不是还在这儿跟你调情么。”
    “我看她往前院走了——走位走位,陈二狗你个菜逼往哪儿闪呢!?”
    谢执洲拨开人群,往前院走。
    前院的流水席开始上菜,孟成悦咽着口水。大家都没开动,她也不好意思动筷子。
    隔壁桌突然有人提到谢执洲的名字,声音很熟悉,好像是谢家二伯的老婆。
    孟成悦竖起耳朵。
    “感情能不深吗?”二伯母语气酸溜溜道:“从小没了妈,老爷子把他带在身边养了几年,上中学才分开,肯定比你们姐弟两感情深。”
    二伯母一家没注意到她,而且周围嘈杂,没控制声量,聊的好的坏的孟成悦全听见了。
    大多是吐槽谢青瀚就一个儿子,娇生惯养,养出个臭脾气,赶不上她家几个儿子懂事。又扯到谢青瀚做了结扎,没打算让周若琳母凭子贵嫁入豪门,就是跟她随便玩玩这类小道消息。
    孟成悦端起茶水抿了口,边等开饭边被灌了一耳八卦。
    谢老爷子的三个儿子就属谢青瀚这房不省心,前面两个大哥跟超生游击队似的拼命生,谢青瀚联姻后就跟妻子分居,后来还被戴了绿帽子,跟前妻就谢执洲这么一个儿子,前妻死后十年他也没再婚的意思,交的那小女朋友还被老爷子严厉反对。可人丁单薄的三房偏偏最得老爷子喜爱。
    “都是同情。老爷子见他们三房可怜,看谢执洲从小没了妈。没什么可气的,我家三个儿子,我将来不愁。”
    二伯母家世容貌都不错,就是嘴碎,谢老爷子因此一直不喜欢她。当年她嫁进谢家是因为大了肚子。为了稳住地位,婚后六年一口气生了三个孩子。
    五十好几了,去年又生了胎儿子。但谢老爷子似乎并没多喜欢,抱都没抱过那孩子,更别提过生日大办特办送跑车游艇了。
    对大房二房几个孙子的婚事,谢老爷子也从不过问,只有谢执洲的未婚妻挑了又挑选了又选。
    孟成悦知道,谢爷爷其实不是很满意她和谢执洲处对象。否则当年也不会暗示她避嫌。但他架不住谢执洲跟他冷战三年,最终妥协了。
    “哟,这不是执洲的小跟班嘛?”
    正分析着局势,突然被点名,孟成悦侧头看过去。
    她性格虽然温柔,但眼睛漂亮得很具攻击性。
    二伯母心道,长得跟狐狸精似的,难怪从小就把那位纨绔大少爷迷得团团转。
    她阴阳怪气道:“这是主人桌吧?你是不是坐错了。”
    孟成悦:“?”
    这个二伯母孩子生得多,整天到处说自己得了产后抑郁症,其实根本没病,谁跟她吵架她就闹自杀,专给抑郁症病人招黑。
    懒得搭理神经病。
    孟成悦低头回客户信息。
    二伯母被奉承惯了,遇见个冷脸的,可能感觉有损她威严:“没听见?这是主人桌,你坐到后面去。”
    “当我死了吗?”一个森冷的声音响起。
    见孟成悦低垂着眼,和小时候一样,被欺负默不作声坐那像个受气包,谢执洲心里的火腾腾腾往上升。
    前院摆了八张桌子,这会儿都坐满了谢家宗亲。其他人不明情况,被大少爷这毫无征兆几丈高的大火烧得面面相觑。
    原本吵闹的院子,顿时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见他面目阴沉,孟成悦以为是自己一声不吭坐到这来惹他不爽了,她收起手机,站了起来。
    被谢执洲一把按回座位。
    他冷冷看向邻桌:“她是我女朋友,也是谢家未来的女主人。够格坐这儿吗?”
    谢执洲平时吊儿郎当,冷起来孟成悦都怕他。
    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俊俏得很,但一双狼样的眼睛好似要把人生吞活剐。
    二伯母本来就是逮着几个远房亲戚吹嘘,实际上她的丈夫儿子都指着谢氏集团分红,谢执洲在公司赚钱,她们躺在家吃红利,把他得罪了,谁也没好果子吃。
    二伯母大气都不敢出,碍于面子,小声埋怨了句:“执洲,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呀,我可是你伯娘。”
    谢执洲毫不留情道:“就算你是我亲娘也不能欺负她。”
    谢执洲的母亲在他这里一直都是大忌,谁也不敢当他面提,他毫不避讳拿母亲打比方,可想而知孟成悦在他心里的分量。
    “执洲,你别生气,我妈思想比较封建,没别的意思。”二伯母的大女儿脸都白了,谢家没人不怕谢执洲,“妈,你别说了。”
    “我也没说她什么啊……这本来就是主人桌,客人不是都坐的隔壁吗,我哪里知道他们在处对象。”
    “行了你少说两句。”二伯母被女儿拉走了。
    谢执洲在孟成悦旁边坐下,抬起她的下巴,沉声说:“你是傻子吗?就让人这么欺负你?”
    见他生气,孟成悦解释:“今天爷爷做寿,我不想惹麻烦。而且以前过年我都是坐——”
    “那是以前!”谢执洲眼睛里蕴着怒火,“以前我没本事保护不了你,现在老子有能力让你正大光明坐主位。以后在那帮人面前给我硬气点!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你,听见没有!?”
    虽然他很凶,但她心里很暖。
    孟成悦点头:“嗯。”
    大家都怕谢执洲,见他坐过来,一桌人找着不同借口散了个干净。
    谢执洲搂过孟成悦,在她眉间亲了下,惹得她面红耳赤。额头上温软的触感像羽毛,孟成悦还没适应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亲密无间,全身血液都涌上脸颊,她耳墩泛红,眼珠子转向隔壁桌。
    客人们抬手挡脸,此地无银效果拉满。
    孟成悦:“……”
    谢执洲掰过她的脸,低声问:“我吓着你了?”
    被他这样搂着,孟成悦心脏砰砰跳:“没。”他就是见不得她受委屈。
    谢执洲卷起她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把玩:“那么弄你舒服吗?”
    他完全没给人缓存空间,无缝衔接之前的话题。
    孟成悦的脸已经红得像过了一遍红染缸。
    静默几秒。
    她别开眼:“……嗯。”
    “喜不喜欢我碰你?”他眼眸漆黑,羞耻的话题被他当成正经事,“说话。”
    孟成悦:“喜欢。”这下连脖子都在发烫。
    得到满意的反馈,谢执洲眼底有了笑意。他轻轻捏了下她的耳垂:“以后你穿什么我不管,省得你嫌我烦。”
    孟成悦这会儿脑子已经无法正常思考,答得敷衍:“真的吗。”其实她并不介意按照他的审美穿搭。
    谢执洲嗯了声:“在家不穿也行。”
    她紧张地环顾四周:“你小点儿声。”
    “你以前也没这么容易害羞。”谢执洲还记得念书那会儿,他经常睡懒觉,孟成悦叫不醒他,就拿钥匙开门进来直接掀被子。
    他裸睡,经常被她看光,这姑娘脸都不带红一下,就差上手给他穿衣服了。
    谢执洲摇头哂笑一声,像是遭遇了什么打击,盯着她:“疏远了。”
    孟成悦没听明白他这声感慨:“和谁?”
    谢执洲捉住她的手:“感情不剩多少了。”
    “……”
    “又有什么办法呢?得赢才能回来。”他突然从霸道少爷变成深闺怨妇,目光幽怨,俊脸黯然销魂。
    孟成悦眨眨眼睛,她为什么一句也没听懂?
    谢执洲侧头:“问你。”
    孟成悦望向他:“嗯?”
    他绷着脸:“你以前是不是没把我当男人?”
    “以到多前?”
    “分开之前吧。”
    孟成悦摇头:“不是。”她负责盯梢,看好他。那时他是她的目标看护对象。
    她总结了一下,回答:“是没把你当人。”
    “?”谢执洲的表情更销魂了。
    *
    刚才那个小插曲过去,大家又高高兴兴吃起来。
    谢家的流水席不一般,菜品都是顶级的,厨师也是五星级酒店特聘,吃的就是个气氛。
    酒过三巡,饭桌上的老前辈们开始歌颂革命,歌颂党。猜拳的,叙旧叙到哭出鼻涕泡的,几个老战友勾肩搭背嗷嗷哭。
    谢老爷子上过前线,身上不少伤,手指少了一根,肋骨断了两根,肩膀上有弹孔,回忆起当年,也湿了眼角。
    “对不住啊老谢,当年是我对不住你,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挨子弹。”
    “都是兄弟,说那些!”
    “我啊,现在什么也不图,就想好好陪伴家人。”
    “谁不是呢?临到老还不是为后辈种树好乘凉。”
    老头们联络完了战友情,开始联络儿孙情:“我那孙女今年刚过二十,人聪明,长得乖巧,我瞧着,跟小洲就很合适!”
    谢老爷子抿了口酒,咂咂嘴:“他呀,有中意的姑娘了!现在他翅膀硬了,他的婚事,我管不住咯。”
    “儿孙自有儿孙福,包办婚姻是不合法的!咱们不那么干,不那么干。”
    “婚事由他自己做主,但没说咱不能给他们安排饭局嘛。就一块儿吃个饭,没准就看对眼儿了呢?”
    谢老爷子摇头:“怕是没那么容易看对眼儿。人家跟我说了,破坏他感情,就断子绝孙给我看!”
    “小年轻,说的都是冲动话,不作数的,没两年回头一看,他自己都难为情。”
    “三年了。”谢老爷子竖起四根手指头:“三年了都没难为情。”
    “咱辛苦一辈子,临到老了不都图个儿孙满堂么?找别人我不放心,我就喜欢小洲这孩子,不花心,不像那些个败家子。老哥哥,你就帮兄弟一把,给孩子们一个机会嘛!”
    “不成,这不成。这不道德,不道德。”谢老爷子摇头:“他有对象,处上对象了。”
    一听谢执洲有对象了,一桌老头酒全醒了。
    *
    吃完酒席,孟成悦被谢执洲拉去池塘边消食。
    错过开花的季节,荷花已经凋零,波光粼粼的水面淌着翠色荷叶。看风吹荷也是美景。
    凉风吹动她的裙摆,混着荷香的空气和她身上清冷气质如出一辙。
    谢执洲望着走在前面的女孩,想到小时候。
    池塘后面有座假山,小时候孟成悦跟他捉迷藏,他经常爬到山顶,有次她找不到他,急得一脚踏空掉进池塘,他也不会游泳,但他当时想都没想就从假山顶跃入池中。
    那时他们也就五六岁,看她闭着眼睛,他在她脸颊上亲了好一会儿。
    孟成悦缓缓睁开眼睛,问他:“少爷,你亲我干嘛。”
    他答:“人工呼吸啊。你被我亲醒了。”
    “我没晕过去,水进眼睛了。”她认真道:“人工呼吸要嘴对嘴。”她嘟起嘴吹了吹气:“还要这样。”她双手交叠,贴在他身上按了按:“下次记得打120,或者大喊救命。”
    他问:“你怎么懂这么多?”
    她说:“因为我要保护你。”
    他心想,谁要她保护,矮得像颗冬瓜。
    孟成悦记得荷花池边有座庙,往前走了一会儿,发现庙还在,被政府保护起来,修缮得更漂亮了。
    “少爷,我们去拜拜吧。”
    她突然唤他“少爷”,两人的回忆默契重叠,谢执洲有一瞬间的恍惚。
    “孟成悦。”
    “啊。”孟成悦回头。
    谢执洲说:“你别追我了。”
    他这说的,是反话吧?她不会追人,这段时间确实没怎么主动撩过他。孟成悦把碎发别到耳后:“我有在追你啊。”自己都心虚:“你,没感觉吗?”
    谢执洲扬了扬下巴:“那你再追一下。”
    孟成悦双手揣在外套兜里,抿着嘴唇往前走了一步。
    “追了。”她眉眼弯弯。
    谢执洲:“追到了。”
    孟成悦愣住。
    谢执洲站在池塘边望她。
    他身材高瘦,眉眼清俊。夕阳染红了池塘里的水,一片火红之下,翩翩少年,与美景争辉。
    孟成悦望着谢执洲,嘴角上扬:“那,你是我男朋友了。”
    谢执洲嗯了声:“公开吧,省得你跟那群女的宫斗。”
    浪漫粉红泡泡被他啪一声戳爆一地。
    孟成悦脸颊微热:“我站那儿,是为了陪若琳姐。”
    谢执洲:“不是宣告主权?不是释放正宫威严,散发你的白月光魅力?”
    孟成悦:“……你偷听我们说话。”
    谢执洲双手插兜,一双勾魂眼懒懒地瞥向她:“你俩在那大声密谋,我想听不见都难。”
    全都被他听见了!!
    孟成悦一脸窘迫,有种社死的感觉,她有点扛不住他的注视,转身往寺庙方向逃跑。
    被身后人拦腰截住,一把将她扯了回去。
    “你穿个高跟鞋跑什么?扭伤了还得我背你回家。”谢执洲打横抱起她,转身往回走。
    池塘边的路很窄,正好她也不想走,孟成悦没挣扎,躺在谢执洲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脖颈,问:“现在要去哪?”
    谢执洲:“举行你的封后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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