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被骗了。”孟欣施帮沈琰礼把发型整理好,“我去做一千二的头发被忽悠着充了两千!说是打八折,但我根本不会再去消费,那他打八折对我来说有啥用?好后悔,我当时怎么就一脑热开卡了呢?”
    听她唠唠叨叨,沈琰礼忍不住接话:“还剩八百?”
    “嗯呐,不退,得消费,我必不可能去了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傻吗我。”
    “你转卖给我,我帮你用掉?”
    孟欣施啊了声:“你们有钱人也出去理发吗?”她还以为每一位霸总都自带造型师呢。
    沈琰礼:“很久以前,我没有钱。”
    孟欣施知道沈琰礼是被沈太太领养的,没想到他居然记得小时候的事。
    孤身一人待在那种地方,肯定受了不少委屈,那会儿他还是个小娃娃,心里得多苦啊。
    心疼钱的情绪被心疼人的情绪覆盖,孟欣施突然母爱泛滥,叹了声气,扑上去一把抱住沈琰礼,轻声安慰他:“没事,都过去了。”
    沈琰礼从没跟女孩拥抱过,闻到她头发上的淡淡香味,呼吸微微一滞。
    小时候在孤儿院他性格孤僻,没人喜欢,也没人会抱他。后来母亲领养了他,那时他已经十一岁,过了被抱在怀里哄的年龄。
    原来拥抱是这种感觉。
    很安心,又带点说不上来的异样。
    孟欣施拍着男人僵硬的后背:“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开口,能帮你的我绝不推脱。”
    她是个很讲义气的人。
    沈琰礼坐着没动,但也没推开她。
    “悦悦是我妹,你是我妹的哥,四舍五入咱们就是一家人,跟我你甭客气。”
    沈琰礼说:“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戴着眼镜,透过镜片望他的瞳仁,孟欣施觉得他的眼睛泛着光,又黑又亮。真漂亮啊,她心想。
    “你之前的假肢不能用了,新的我问过,在飞机上,过两天就到。这几天有事就叫我,知道吗?”
    她突然温柔得不像话,耳边曲卷的刘海温婉明媚,整张脸蛋看上去变得异常柔和。
    沈琰礼收回目光。
    “嗯。”
    然后就看到刚刚还温柔体贴的女人以巨人移山的姿势伸了个懒腰,捡起拖把狂躁不羁,骂骂咧咧:“妈的,那八百块钱血亏!”
    她穿着很紧身的裙子,前凸后翘,沈琰礼像是被伤着眼睛一样别开脸。
    他的表情正好被回过头来的孟欣施看到,她也意识到了,直起身子,撩起裙摆给他看:“里面还有个裤子,你就当我穿的中裤。”
    沈琰礼的表情可以用五颜六色来形容。
    孟欣施做家务的时候喜欢唱歌,她的音色很好,轻柔婉转,就是喜欢用费嗓子的唱法唱网络神曲,整天都在哈利波特骑着扫帚飞。
    沈琰礼给她挑了几首邓丽君的歌,孟欣施跟着哼了两天就学会了。
    “你喜欢听邓丽君的歌?”
    沈琰礼:“嗯。”主要是调子低,不吵耳朵。
    他伏案工作,孟欣施在旁边给他擦椅子:“最喜欢哪首?甜蜜蜜喜欢吗?我最喜欢这首,我唱歌你听啊!”
    不等他回答,孟欣施丢下抹布,清了清嗓子,开始清唱这首《甜蜜蜜》。她刚洗完澡,湿发披散在肩上,可能是为了迎合这首歌的意境,她的动作和表情都变得妩媚起来,搭配上轻柔的声音,像变了个人。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她突然停下。
    沈琰礼:“怎么了?”
    “你的笑容我没见过。”
    孟欣施来临城这边也有段时间了,她经常看到沈琰礼跟人礼貌性淡笑,都是很浅的,眼睛里没有情绪,不像她,想笑就笑想闹就闹,偶尔还会不受控制打个哈哈之类的。一开始她以为是沈家家教严,在人前必须端着,但这阵子孟欣施私底下也没见沈琰礼露过什么笑。
    这人是有多不开心啊。
    吃点甜品也许能改善。孟欣施拿了家政和护工两份工资,在其位谋其政,她决定让沈琰礼看到她的价值,以免被新人取代!
    说干就干。
    孟欣施撸起袖子往厨房走:“礼仔,北城那边的宿舍退掉了吗?我落了两口平底锅,不会已经被处理掉了吧?”
    沈琰礼:“宿舍?”
    “嗯呐,就咱两住那套。”
    沈琰礼:“那是我的房子。”
    “?”
    只要她不表现出尴尬,就不会尴尬。孟欣施清了下嗓子,“你的啊,难怪,装修那么有品位。”
    她白嫖别人家房子!还把人当室友严格要求不许这个不许那个!一想到前阵子为非作歹的日子,孟欣施就无地自容。
    “咳,我再给你唱首歌吧,《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怎么样?”
    ……
    *
    视频一火,模仿孟欣施的人也相继出现。但网友还来不及出现审美疲劳,模仿的人还没蹭到流量,这位北城大妞已经换风格了。
    她盘起头发,穿上黑色女士西装,走进了高档餐厅,当起了领班。正当有人开始模仿,她又戴上厨师帽,走进了五星级酒店的后厨。
    两个月后,她成了沈家旗下餐饮集团的股东,坐豪车,住豪宅,兼职家政服务。虽然一直在被模仿,但从未被超越。
    最近沈琰礼回公司做新项目,餐厅基本都是孟欣施在管。
    头一次去新店,孟欣施发现高峰期店里居然一个客人都没有!
    “欣施姐,你来啦。”
    虽然没生意,但这间店的服务生小姐姐长得一个赛一个年轻貌美,领头的女孩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乖得让人不饿都想进来消费。
    “欣施姐,沈总交代过,等您看过店就可以……”
    “这就是礼仔的新店?”孟欣施没耐心听她说那些开场白:“就这?”
    小虎牙说:“嗯呐,沈总说啦,这间店由您负责。”
    这就是沈琰礼不开心的原因?也是,孟欣施心想这么大间店,还是开在寸土寸金的地段,就算家里有矿也不愿意做赔本买卖,多丢人啊。
    终于找到沈琰礼不开心的源头,孟欣施决定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晚上回到家,孟欣施像领导会晤一样,紧紧握住沈琰礼的手,眼神亲切又诚挚:“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沈琰礼被她拽着手,不明就里,眼神茫然。
    孟欣施同他握完手,又拍拍他的肩:“放心,有我在,店里生意一定会旺起来!”
    当晚,孟欣施就发了一个营业视频,邀请三十位粉丝到新店吃饭,包接包送包吃包住,还有一日三餐的餐券免费送。
    第二天一大早,新店门口围满了人。见到孟欣施,拖家带口的粉丝朋友开心地举起手机:“老施!老施我们在这里!”
    孟欣施微笑着跟粉丝们亲切握手:“欢迎欢迎,你们怎么不进去?”
    “没开门,说是后天才开业。”
    孟欣施这才发现门口挂着张“开业倒计时”的牌子。???
    所以这几天没生意是因为还没开张!
    那她安慰了个寂寞!
    孟欣施看着一张张洋溢着笑容的脸庞。不,现在已经不是寂寞不寂寞的问题,是这三十位粉丝的伙食费!
    她只好给沈琰礼打电话。
    “礼仔,救我!”
    沈琰礼帮粉丝朋友安排了酒店,派人领着他们去了老店用餐。
    为了安抚粉丝,孟欣施向沈琰礼申请了餐券发给他们。
    第二天,孟欣施发现这群人根本不是她的粉丝,是倒餐券的作案团伙!全都是“演员”!这群人背后的大boss专挑流量博主搞福利的时候用插件抢名额,拿到餐券就拿去五折卖掉。
    看到网上挂着的餐券孟欣施才发现被骗了,自闭到连呼吸都在痛。
    沈家餐厅定位高档,从来不搞折扣,这还是第一次放券出去,而且还是挂在那种很掉价的山寨购物网上卖!孟欣施的拳头硬了又松,松了又硬。
    曾经孟欣施觉得自己聪明绝顶,一双慧眼能看透地球上的所有人,没想到山外有山!
    轻敌了。
    小虎牙很担心她,等下午沈琰礼来店里用餐,小声说:“欣施姐好像不太开心,在柜台那边坐了好久,中午饭都没吃。”
    孟欣施面朝墙壁,捧着计算器计算损失,脑袋里一片空白,亏钱就算了,还赔了餐厅的档次,她要怎么向沈琰礼交代?
    “金额到十万,我已经报警了。”沈琰礼看上去很平静。
    孟欣施没脸见他,低垂着脑袋。餐券是她申请的,沈琰礼破了例,结果还被她坑。十万仅仅只是三十张餐券的面额,还有当天的三顿饭外加酒店开房费用,加起来得有十五万了。
    一想到被骗子白吃白喝了一天,她就止不住火冒三丈!
    “要是追不回来,你就把我卖了吧。”
    沈琰礼嘴角微扬:“卖不了这么多钱,而且买卖人口犯法。”
    “怎么就卖不了十万?”孟欣施一下子成了只战斗机,拍桌子站起来:“我有这么不值钱!?”
    她突然愣住。
    刚才是她看走眼了吗?沈琰礼居然笑了。
    “不值钱就不值钱吧,你高兴就好。”孟欣施放下计算器,用力一锤,计算器被她压得冒出一连串“归归归归归归零”。
    “归不了零!这事儿没完!”孟欣施找不到出气筒,跟计算器骂架,“我记得你们那狗逼头目,逮不住那孙子我名字倒过来写!”
    吼归吼,该怂的时候孟欣施还是知道怂。
    她坐下,看向轮椅上的沈琰礼,这辈子都没这么委屈过,小声喊:“礼哥,我一定会逮住那几个人,弥补餐厅的损失。”
    平时叫他“礼仔”,出了事就叫他“礼哥”。
    “以我开饭馆多年的经验,那群人肯定还会继续作案!”孟欣施分析道:“报警缓一缓,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明天我就发视频再搞一次福利,引蛇出洞,到时候再一口气端掉他们老巢!”她小心翼翼道:“礼哥,你觉得这个计划聪不聪明?”
    沈琰礼总结道:“自以为聪明的莽撞一根筋。”
    孟欣施被哽了一下,有点丧气:“那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嘛。”
    可能是她心虚没底气,尾音拖得有点长,听起来像是在撒娇,站一旁的小虎牙脸都听红了:“沈总,欣施姐,你们聊,我去外面看看。”
    孟欣施瞥了眼沈老板,见他并没有露出她想象中的迁怒表情,安安分分道:“其实我以前挺聪明,这次可能是涨粉太多,有点儿飘,被捧杀了。要不你来说个办法,我都听你的。”
    沈琰礼说:“都是小钱,人没事就好。”
    他说她几句孟欣施心里还好受点,现在这样她心里更难受了。孟欣施知道沈琰礼在沈家的处境,一步错可能就会引来养父母的失望。十几万对他来说钱虽然不多,但这事儿它就不是钱的问题。
    这么大的餐饮集团,被几个小混混玩得团团转,高档餐厅的餐券被挂到三流网站上“贱卖”,传出去丢的是沈琰礼的人。
    孟欣施持续丧了三天。这三天她也没闲着,她认识不少小弟,都是网络高手,很快就查到了卖家的地址。
    卖家id叫“山鸡哥”,就住在临城,应该就是看到是同城餐厅才下的毒手。
    三千多的券面被一千八一张贱卖,这种野鸡小破网站没什么流量,也没多少人下单,山鸡哥挂了二十五张,孟欣施看了眼销售量是六,一咬牙,分十几个账号把剩下的全拍了,就当是花钱回收餐厅门面。
    孟欣施以同城为由,跟山鸡哥约了时间上门取票。前面先找人去取了三次,等对方掉以轻心之后才亲自出马。
    对完暗号那瞬间,孟欣施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幕后boss居然是个初中生!
    小崽子估计整天上网不吃饭,穿着附近中学的校服,瘦的跟猴似的,一拎就起来了:“你爹妈呢!?”孟欣施比山鸡哥更像恶霸。
    见她这么凶神恶煞,小崽子吓得哇一声哭了。
    为了追回这些券,孟欣施已经三天没有睡好觉了,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着杀气腾腾:“钱还没花完是吧?给我拿出来!”
    小崽子被她眼睛里的杀气震慑住了,边哭边说:“钱都在我女朋友那里……”
    孟欣施感觉被伤害到了:“你才多大?就他妈有女朋友!?”
    小崽子边哭边说:“十四,我跟我女朋友三年级就在一起了。”
    孟欣施:“……”
    “我没钱,真的,钱都被我女朋友拿去买手机了。”
    “没钱就别谈恋爱!”这话哪里不对,但孟欣施被气昏了头,也顾不上深究,她恶狠狠道:“把剩下的给我吐出来,再把你爹妈电话给我,否则送你去少年所吃牢饭,让你跟你女朋友阴阳两隔!让你亲眼目睹她给你戴绿帽!”
    小崽子一点不敢嚣张,孟欣施说什么都照做,把钱也乖乖退给她了。
    孟欣施一路哼着歌回到店里,腰板挺直,走路姿势都变嚣张了。
    “礼仔!过来。”
    沈琰礼正吃着饭,见到朝他走来的孟欣施,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她的表情像逛宠物店的买主,而他就是被看上的那只小宠物。
    他放下筷子:“怎么?”
    孟欣施哼着小曲儿,坐到他轮椅扶手上,搂过他的肩:“瞧好了。”她把二十几张餐券往桌上一甩:“姐姐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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