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宫门,二人便遇一外庭管事,匆匆向她们走来,公主颜连忙低下头,手中顿时生出冷汗,心想:完了完了,难道我们露馅了?那管事便吆喝道:“你们两个又去什么地方偷懒了?左右找不见你们俩,快去,公子郗府上的掌事还在等你们,就差你们两个了。”秦妧:“我们不是……”外庭管事道:“不是什么?难道你们还是公主吗?真是两个贱婢,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选上去侍奉公子郗的。”秦妧刚想反驳,公主颜便扯了扯她的衣袖。
    于是二人被误送往公子郗府上,于马车中秦妧小声说:“公主,怎么不让我解释,这下被送入郗公子府上,该如何是好?”公主颜答曰:“无妨,我们可以偷溜出来,或者我去跟郗哥哥解释,让他放了我们。不过,你刚才若说我是公主,他们怎会相信?如若信了,也会将我们送到兰萸姑姑那儿,那你我岂不是完了?”秦妧嘟嘴生气道:“公主怎么会完了呢?连静王殿下都不舍得责骂您,您顶多被兰萸姑姑唠叨几句,奴婢可就惨了。”公主颜嗤笑道:“好了,好了,我的好姐姐,我定会护你周全的。”
    突然,马辙声戛然而止,车外响起待者的声音:“你们都下来吧,站成两纵队。”闻言,车上的婢女们一个接一个有序的下了车,公主颜和秦妧也跟着下了车,站在队尾,谨慎地跟着。
    刚入府,秦妧便惊叹道:“公子子郗府上比宫中,当真是毫不逊色啊。“公主颜:“府中雕梁画栋,水榭高楼,假山荷塘,廊腰缦回,犹如画中。”婢女们看到此等景致,嘀嘀咕咕的议论不休,管事便对着婢女们道:“噤声!”婢女们只得聊罢。
    远处,一女子对身旁婢女道:“这些人就是宫里来的新婢?”女婢唯诺道:“是,那些婢女都是选作近待的,可能会分到郗公子书房,寝殿和……”女子闻言,扇了那女婢一巴掌,道:“不早说,那这种人怎么没早处理掉。”说着便指向队尾眉眼如画的两个女子道:“我不是早就说过长的好看的不准近待吗?”那被掌棝的女婢捂着脸答道:“公子妇,那可是宫里的安排,奴婢无法……”那女子道:“嗯?宫中赐婢女,既入了我府,那便是我府的婢女,怎么,如今公子府的事,我都管不了了?”女子恶狠狠的望向渐行渐远的两个女子。女婢连忙说:“是,奴婢这就去办。”
    掌事带领她们到了住处便说:“以后你们就住这儿了,休整片刻,我便安排你们去做各自的事儿,听明白了吗?”婢女们行礼道:“是。”管事走后,婢女们便松懈下来,各自聊说。公主颜和秦妧也坐在床沿边聊天,正听一旁两婢女絮语道:“哎,我跟你说,要是我们被公子选中纳入房,从此不就是主子了吗?”另一婢女道:“是啊,可我听说当府的公子妇眼里可容不得沙子,最是好妒不过了。”闻言,公主颜便对秦妧说:“妧姐姐,我们也要设法接近郗哥哥才行,这诺大的公子府也只有子郗哥哥同我从小一起长大,才识得我。”秦妧点头应答,二人收拾了床铺,又坐着低声交谈了会儿。
    不一会儿,管事回来了,手里攥着张纸轴,打开宣读道:“云生和胥子入公子内书房;采婧,萱哲,茼莱,姜芷你们入公子寝殿……至于你们俩,怎么名册上没有?”公主颜慌忙答道:“禀管事,我们俩是后来新添的,没来得及添名。再说我们的贱字哪足提起啊。”管事道:“哼,还算有些自知之明,你们俩被公子妇看中了,以后便去待奉公子妇吧。”公主颜和秦妧答:“是。”管事又接着说:“但名还是要登的。”秦妧:“奴婢秦妧。”公主颜:“奴婢言回儿。”管事:“言回儿?不妥不妥,你这名讳岂不冲撞了公主颜殿下?今后就叫回渊儿吧。”公主颜:“是,回渊儿遵命。”
    二人便急匆匆赶往公子妇的寝殿——萦纡殿前去拜见公子妇。入殿,只见内殿端坐着一女子,相貌雍容,令人不禁想到“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秦妧:“奴婢秦妧见过公子妇。”公主颜:“奴婢回渊儿见过公子妇。”公子妇:“免礼,我正好口渴,递我杯茶?”公主颜:“是。”公主颜从一旁几案上捧来一杯茶,递给公子妇。公子妇故意一失手打碎了茶盏,随后厉声尖叫,对一旁的女婢喊到:“这二人是你选的?如此不懂规矩,将她们逐出去。”女婢:“是。”公主颜想:这岂不正中下怀?于是不自觉的笑了。公子妇:“你居然还敢笑?将他二人重打三十大板,轰出府去,以儆效尤!”公子妇支使着的女婢们,正欲私下杖刑。“慢着!”就在此时,一男子入殿,身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白月祥云纹饰的宽腰带,其上缀了一块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烨然若神人。公子妇见到那男子笑逐颜开。“哥哥~我惩戒自家奴婢,你怎么也管呢?”公子妇柔声说。那男子笑道:“好了,你的脾性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来一次北静域,这两个奴婢你不要便给我吧。”公子妇犹豫片刻说:“好吧,既然哥哥为这些奴婢开口求情,那便这样行事吧。”公子妇对一旁的女婢说:“将这二人送予东平域元家公子。”那男子作揖:“多谢妹妹。”
    公主颜:“谢元公子求情。”元公子:“无妨无妨,既是美人,我又怎能不怜香惜玉呢?”公子妇:“罢了罢了,你二人先出殿外等候,我还要与久别的哥哥一起聊天呢。”秦妧,公主颜答曰:“是。”二人便一齐出了萦纡殿。公主颜:“真是吓死我了,方才郗嫂嫂还要打我们呢。只是,为何这郗嫂嫂见了元家公子如此高兴啊?”秦妧:“元家是东平域的大家族,此次奉东平皇室之命来使我朝,那郗公子妇是元公子的亲妹妹。”公主颜闻言笑了,秦妧:“公主为何事开怀?”公主颜道笑道:“妧姐姐有所不知,要不是其他三域皆有使臣来访,前庭手忙脚乱,我们自是难溜出来。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我们要是不能去民间吃些糖葫芦什么的,都不值当了。”秦妧:“喔~原来你是打这个主意。”二人在殿外等候良久,腰酸腿疼。公主颜刚要抱怨,元公子便向她们走来。元公子:“二位美人可随我回驿馆?”秦妧:“方才承蒙公子大恩,但我们二人志在江湖,烦请公子高抬贵手放我们出去吧。”元公子:“你们随我回驿馆吧,待奉的好,便放你们。”二人道:“求公子开恩。”元公子微皱眉道:“难道你们想留下好好侍奉公子妇?”二人闻言只得跟着他回了驿馆。
    至驿馆,元公子说:“你二人便在我这儿侍奉茶水吧。”二人:“是。”秦妧立待在侧,公主颜便沏茶递予元公子,道:“公子请。”元公子接过茶盏,意味深长的说:“回渊儿,你可知道这盏的由来吗?”公主颜轻松一笑道:“此盏,型为敞口,斜身深腹,圈足而体略小。当代有黑、白、酱、青和青白釉茶盏,以黑釉为贵。天目杯又有叫天目盏,产于建盏。而观其色泽,这应该就是北静王收藏多年的‘曜变天目盏'了吧。”公主颜一副痴迷状,全然没有听见秦妧的咳嗽声。元公子:“哦?看来你对茶道颇有研究,不过,连“北静王的藏品”此等秘辛你也知道?”公主颜镇定道:“我和秦妧本就是宫中所赐的婢女,我就是……就是主司藏品的婢女。”元公子饱含深意的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把你们送去花楼,真是个亏本的买卖。”公主颜:“花楼?那是何处?难道是别域的宫室吗,可我未尝听过此处啊。”秦妧也甚为不解。元公子笑道:“这花楼嘛,就是女子当众卖艺的地方。”公主颜闻言,怒不可遏道:“大胆,你竟欲将我送作伶人。”元公子歉意一笑道:“向郗公子妇讨你们的时候是心存这目的,不过,如今看来……你觉得自己像个普通婢女吗?”公主颜和秦妧沉默着。元公子:“说吧,你是哪宫派来的细作?”公主颜:“我……”
    驿馆外猝然响起一阵马蹄声,马蹄声止,一官兵喊道:“奉命捉拿女嫌犯两人。”元公子听到外面的叫嚷对着公主颜一笑,“哦,看来把你们交出去,就能知道你们身份了。”秦妧道:“公子,万万不可。”元公子紧盯着公主颜。一会儿驿馆的侍者入内室禀报:“元公子,听说宫内有嫌犯逃跑,他们……他们要求搜查驿馆。”元公子道:“单是来我们这儿?”侍者:“其他几域使臣处皆已查过,就……就差我们这儿。”元公子又是一笑:“那便让他们进来查吧。”侍者领命。公主颜柔声说道:“公子?相逢没话说,不见却思量。”元公子接道:“全不肯惜玉怜香,则他那古敝性尚然强。原来,回渊儿想劝我要怜香惜玉?也罢也罢。”言毕,将二人带至房梁上。
    不一会儿,一个年长的侍者带着几个婢女入内室寻人,见元公子便行礼。那年长的侍者立于柱旁,其余婢女皆四散开来寻找。过一会儿,婢女们前来禀报:“兰萸姑姑,没有。”那年长待者闻言,眉头微皱,向元公子又一行礼,便领着婢女们出去了。待他们走远后,元公子又使轻功将她二人从房梁带下来。二人:“谢公子。”元公子:“看来,我现在可是捡到宝了。”公主颜:“何出此言……公子仁心,不如放了我们吧。”元公子沉默半刻道:“回渊儿?哦不,是白颜?”公主颜心虚的后退几步道:“你胡说什么?”元公子道:“我刚开始还有些奇怪。古有圣君子名颜回,字子渊。而姑娘你,又生得倾城之貌,兼通茶道。据说,北静王的小女儿可是被称为北静茶圣,师从宫内内庭掌事——兰萸。”公主颜笑道:“那公子是要将我们送回宫中?”元公子:“这么说,公主颜殿下,你是承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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