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自己性命,也不敢泄出去,不必担心。

    她就坐在那里,身上的冠冕还没换下,冕服宽大而威仪,穿在身上,赫赫天子之威,使万民跪拜,百官臣服。

    微弱的光从一旁的窗纸透过,在窗下的地上投下一团光亮,使其他未受光照的地方更显阴暗。

    夏侯沛便做于阴暗中,光华无上的十二旒,在她面上透出阴影,她一动不动地坐着,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邓众回来了,带着赵九康,二人微微喘着气,走到夏侯沛面前跪拜。

    夏侯沛遣退了邓众,只留下赵九康。

    她开门见山,直接就将李夫人之事问了出来。

    赵九康胸口猛地一跳,如临深渊。他睁大了眼睛,缓缓抬头,看到夏侯沛在十二旒后辨不清神情的脸色,便忙畏惧的低下头去。

    不知怎么,在这万般艰险的时刻,他想起了太后。

    想到先帝驾崩前,太后亲自找到他:“太子若能登位,汝余生无忧,汝家子弟亦受庇护。”

    那时,太后拉拢他,已有七八年,他一直坚守着本分,只是心早已偏向了太后一系。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刻,他稍有犹豫,到底下定了决心,不拼上一拼,作为先帝身边的旧人,死无全尸的,岂止一两个。

    他什么都知道,侍奉老圣人数十年,宫中的事,老圣人知道的他多半知道,他知道的老圣人未必知道。当年李夫人那事,他是一清二楚的。故而,此后十余年,太后对十二郎视如己出,他万般惊讶。

    他也知道,皇家,容不下真情,太后此行,无异自掘坟墓。

    眼下,这一日终于来了,他想到那个风轻云淡的女子,想到她从一个略显懵懂的少女,一步步走到今日,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赵九康眼眶一热。

    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了。

    不知太后,可曾后悔。

    第96章

    赵九康没有任何隐瞒,三言两语间将当年之事都说了来。

    太后设计害死了李夫人不假,占了她的孩子也不假,前因却是李夫人与魏贵人同谋,将太后腹中之子毒杀。

    “彼时后位之争愈演愈烈,魏庶人因狂妄自大而触怒先帝,然而那时,魏后薨逝不久,先帝追思正浓,凡与魏氏相关,皆网开一面,故而,魏庶人虽不得入主中宫,却仍荣宠不衰。其与太后,宿怨深结,为与太后争锋,便改扶李氏。”

    说到李氏,赵九康顿了顿,改了口,称其为夫人:“夫人足智多谋,又得先帝看重,亦有望后位,只出身不足,不如崔魏二家人才济济,位列朝堂。有了魏庶人扶持,恰好弥补不足,能与太后匹敌。先帝左右为难,便明言,二人间,谁先诞子,便为新后。这话说出不久,太后便先有孕,就当众人以为后位已定,太后四月失子,而李夫人又在当时查出怀有身孕。情形急转直下,却几乎是大局已定。”

    “宫人们都已做好了准备,待夫人一朝分娩,便奉上贺仪,贺夫人喜得麟儿,册立为后。可谁知,分娩当日,波澜再起,太后拿出无可推翻的证据,告夫人狠下毒手,害她腹中胎儿。先帝震怒,李夫人宫中一片混乱,太后以雷霆之势,掌控内外,夫人因急怒血崩而死,胎儿却安然无恙。那时太后已在李夫人宫中,抱了新生儿,一见如故,请圣人将此子归于太后名下。”

    赵九康微微叹息,望向听得认真的夏侯沛:“太后因年少落胎,伤了根本,再难有孕,想必圣人也是知道,这十数年来,太后寒症难愈,每到冬日,便极为畏冷。”

    夏侯沛敛目,看着冕服上的十二章纹,并未开口。

    赵九康便继续道:“臣猜测,到了那个时候,已无旁人可选,先帝也是属意太后的,只是有谁先诞子,便为中宫之语在前,不好打破,这时圣人方出世,生母已亡,无人抚养,太后一请,先帝便干脆答应了,一当两便。”

    说到这里,多年未解之谜,算是都有了答案。

    赵九康没必要对太后落井下石,更没必要对她隐瞒,他所言必然是确切无疑。夏侯沛慢慢地舒出口气来,万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阿娘竟不是她的生母。仔细回想这多年的相处,还是有一些迹象可循的,只是她未曾留意罢了。

    赵九康见夏侯沛神色不明,禁不住极力不着痕迹地为太后说好话:“后位之争并不比皇位之争来得轻松。输了,也是要没命的,兴许还会祸及父母亲族。魏庶人败,有先帝庇护,太后败,便唯死一途,崔氏虽有能量,到底是外臣,与深宫之事并不详知,更帮不上忙。”

    他说着,又觉痕迹太重,忙笑道:“幸而,光阴逝去,再深的情也有淡去的时候,到后面,随着皇子们一日日长大,庶人衷又对昭明太子不逊,先帝也对魏庶人淡了……”

    他说着,见夏侯沛仍旧神色不变,笑意不禁变得讪然,也默默地闭了嘴,只垂首等着夏侯沛吩咐。

    夏侯沛已都明白了,正要说什么,突然想到一件事,略一思忖,便问:“若是当年那孩子顺利诞下,行几?”

    赵九康略一迟疑才明白她说的是太后失掉的孩儿,不知圣人为何这般问,他心中复又惴惴,极力平心静气地回了:“行十二。”

    果然是这样。

    夏侯沛难过起来,阿娘很少唤她十二郎,大约是因十二是她的伤心之处吧。那个失去的孩子,阿娘定是很想念他的。夏侯沛想着,便心疼起来,她要更关心阿娘,她吃了这么多的苦,却从来没有对她透露一个字。

    至于李夫人,说她冷血也好,不孝也罢,她实在生不起半点涟漪。那么多年以来,她的眼中只有太后,她的世界从未出现一个李夫人,她们根本就没有感情,哪儿能让夏侯沛为她的死抱不平,乃至对太后生怨?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将那些李夫人留下的故属掌控,绝不能让太后为此有一点损伤。

    邓众虽去办了,他到底不解详情,难免有疏漏,此事,最好还是交与赵九康,他知道得多,明白哪些人是绝不能放过的。

    夏侯沛道:“听那人说,宫中还有不少余孽,你对此事熟,朕便将此事交予你去办,务必妥帖干净,决不可留下一点祸患。”

    这是要斩草除根,将隐患都削了去!赵九康明白,躬身领命,深深一拜,退了出去。

    这殿中本就只有他二人,赵九康一走,殿中又安静下来。

    那些被遣出去的宫人,未得宣召,并不敢擅自入内。夏侯沛一个人坐在那里,从那宫人透露出她不是太后亲子起,一种兴奋狂喜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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