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木匠在上海思家心切,那个年代的通讯靠写信,吴木匠只要有时间就从不间断,而吴法的回信却赫然成了一个小大人,这让吴木匠心生安慰。虽然他们三兄弟都在慢慢成长着,但有一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吴法依然是孩子们的王,更是两个弟弟的王,特别是在吴天面前仍旧是趾高气扬。花生地里长草,妈妈叫兄弟们去整理整理,到了地里,吴法坐到大树底下好乘凉,吴天一个人蛮头苦干,心情不好敢顶嘴依然是那套耍了多年的“降猪十八掌”,回去向家长告状,明天还有果子吃。吴天慢慢都习惯了,当年爸爸能出头,现在就只能看哥哥能不能发发慈悲了!对于吴敌,吴法也是不会放过的,一些老掉牙分月饼的故事就在吴法身上实践过多回,三个月饼一人一个,吴法将自己的先藏起来,然后叫俩个弟弟一人一半分给自己,往往到最后吴法吃撑了吴敌才尝了一下月饼是什么味道。
    但是吴天跟着吴法也有很多美好的记忆,春天里哥会带着他去后山踏春,采了很多五颜六色的花朵,漂亮极了。夏天到河里游泳哥哥一定会在水深的地方护着弟弟。秋天里后山的野果多的是,哥哥也一定会带着弟弟们忙碌在这个收获的季节。冬天提个火盆上学不用担心没木碳,弟弟的手脚从来也不会被冻着。
    吴法不但学习好,而且玩得好,这点让很多人纳闷也羡慕。放学后小伙伴们最爱玩的游戏就是打玻璃珠,吴法天生瞄得准打得稳,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可以嬴,玻璃珠赢多了攒起来一分钱一颗然后又卖给小伙伴,这样下来竟不知不觉存了好几块钱。暑假吴法带着吴天到镇上五分钱一个的去批发冰棒,一毛钱一个又卖给小伙伴们。吴天吴敌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吆喝,每天吴法也会毫不吝啬的赏给弟弟们各吃一个但从不超标,吴法自己也是如此,这自律的优良品质天生自带,而且伴随他的终生,很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一个暑假下来,吴法竞挣了好几十元。
    秋天到了,橡皮筋一毛钱十根,吴法买了很多,一放学就带着吴天吴敌在后山里找好的树杈锯回家里做弹弓,成本一毛钱的弹弓又卖出了两毛钱价格。因为吴法做的弹弓漂亮又精致,而且在大伙间传开了,生意好得不得了。为什么吴法做的弹弓漂亮又精致呢?因为他爸是木匠,这与遗传无关,是因为他家里的工具既多又全啊哈哈。
    “哥,挣这么多钱了,打算做什么呀?”
    “去年过年的时候你说好想有一把像大勇一样的枪,哥今年买给你。”
    “真的?哥,你太好了,谢谢你!”
    “你是我弟嘛,肯定要对你好一点。”
    呵呵呵呵……
    到了年底,吴法吴天吴敌就有钱买玩具。爱好玩具是每一个小孩的天性,这些大勇和青娃子等很多伙伴,过年的时候家长都会给他们买,但吴法的妈妈从小就教导他们兄弟要节俭,所以吴法就只能靠自己挣钱,过年他们不但有枪,还买了不少的鞭炮爆竹,常常把人家的大白菜给炸开了花。有一回安叔远远的骑个自行车过来,吴法悄悄的往一堆牛粪里插个爆竹,突然一声响,安叔一身的牛屎。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兄弟俩的争执不知什么时候在慢慢减少,彼此之间多了几份关怀与包容,这种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温暖,从来不需要语言表达却是无法从别人那儿体会得到的。这其中,他们学会了友爱,包容,还有谦让……太多太多,吴天虽然偶尔在挨打的时候恨透了这个哥哥,但大部分的时光,却是在体会着有这么一个哥哥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
    呵,有哥哥真的好好……
    年底,吴木匠回家了,带着大包小包提了很多好吃的东西,还带回很多村里都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比如俄罗斯方块电子游戏机等等,吴法总爱围着爸爸叫他讲外面的世界,爸爸告诉他去上海从武汉坐了两天一夜的船,说大城市的高楼大厦有多雄伟马路有多宽敞汽车有多漂亮,还有黄埔江的宽广,大海的无垠……所见所闻,给吴法留下了深深的记忆和向往。
    1993年吴敌还是那个样子。不知怎么搞的,都五岁了那口水总觉得永远也流不完,每件衣服的领子那儿总留下黄黄的口水渍洗也洗不干净。那小子命不但硬也过得好,如今家庭环境有所改善了,东西永远都吃不饱一样,总是一边吃着零食还一边流着口水,偶尔他妈在别人家串串门,吴敌一冲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喝奶,那年代的农村妇女不知是不懂得害羞哩还是单纯,刘知恩当着众人的面将衣服一搂,吴敌猛吸几口,其实什么都没喝到,他却知足的像喝了蜂蜜一样嘻嘻的笑得像个婴儿,然后一溜烟,可以在外玩得整天不见人影。人们都说和他同岁的小伙伴就他个儿长得最高,可能是因为他吃过百家饭五岁还没断奶的缘故吧。真是个神人!
    而那一年,吴法到离家四公里远的镇上读初中了,学校很大,小学和初中连在一起,不像村里小学就那么几个老师几个班。每到上学的时候,吴天很久都不习惯没有吴法结伴而行的日子。而现在,却是吴天带着吴敌上学了。每到六一儿童节,吴法总是笑话吴天吴敌:“瞧你们这小屁孩,哥过的是五四青年节!”
    九十年代以后,农村的生活也是越来越富裕了,许多从前没见过的东西再也不觉得神密!吴木匠在上海闯荡了两三年,工作开始变得不错了,其实他是看起来有点呆但绝不傻,或者就叫憨厚吧,反正为人很正直,做事很认真仔细,他们公司是做室内装潢的,领导先让他做一些工程的监工,现在也做起了管理。后来自己买起了bp机,方便工作也方面和家里联系,自己省吃俭用,一心想把老家那几间瓦房掀了重盖个小楼房。后来村里越来越多的年青人开始慢慢在外打工,也改变着这个小山村的发展。
    一到小学一年级,吴敌突然不怎么流口水了,本来还想喝奶,但被村里人们笑,终于心一横,奶也给断了。
    一年级没上几天,吴敌死活也不肯去学校。
    “你不读书长大了干什么?”刘知恩发火了。
    “种田。”吴敌硬气。
    “种田也得识字啊,要不然一亩田收成了多少稻谷你总得记账吧。”
    “那我养鸡。”
    “养鸡也得数数啊,多少钱一只鸡你总得会算吧。”
    “那喂鸭卖蛋。”
    “那我问你,一只鸭一天生一个蛋,三只鸭三天能生几个蛋?”
    吴敌搔搔头,还真是算不出来。
    “还有哇,现在国家要求小孩子必须完成九年义务教育,不然爸爸妈妈都会被警察抓起来的。”
    “这样啊!”吴敌想了想,“那我就读九个一年级吧。”
    “为什么?”
    “一年级的字都这么难学,我才不读二年级哩。”
    刘知恩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只见吴敌气势汹汹的接着说道:
    “我是帮你读的,你再不答应我一年级都不读了,就让警察把你们抓走。”
    我滴个天!刘知恩目瞪口呆,还能怎么办?每天早上一起床吴敌就不见踪影,好不容易从山上从河边从田野把他拧回到学校,一转身你刚走他又跑了。哎,三十六计欲擒故纵,暂时依了他吧!
    “行吧行吧,那你就读九个一年级,就算是帮我的大忙,完成了义务教育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不好?”刘知恩摇了摇头。
    “这还差不多。”
    小呀吗小三郎,背起个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就这样连骗带哄,那家伙终于脑子开窍的提出了一个还算不赖的条件才勉强答应了上学。
    吴天呢,因为个头长得高,在学样成了小霸王,也开始学起了吴法那个模样收起了门徒。可能是他们兄弟俩年龄相差有点不大不小的缘故吧,吴敌不愿意和吴天一起上学,他也有自己的圈子。
    雪将后山的竹林压弯了腰,门前河畔的柳条披霜挂银,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救命啊,救命……”
    不远处池塘边传来一个熟悉而急促的呼救声,吴天飞一般的冲了过去,只见好朋友光头强仔在池塘中间的冰窟窿里挣扎,吴天将书包往地上一扔,赶紧扒在冰上匍匐前进:
    “强仔不要乱动,手,快把手给我!”吴天异常冷静。
    强仔安全出水了,口里呵着白气,全身湿透瑟瑟发抖:
    “天哥,我强仔这条命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了!”虽然强仔冻得牙齿咯咯作响,嘴角却挂满开心的笑。拣了条命回来能不笑吗?
    光头强仔是伙伴们给他取的绰号,他全名叫李子强,也是吴天从小到大的玩伴,一直以来他们感情甚笃。强仔和吴天同年同月,算起来一个月中一个月尾,他只比吴天小半个月。其实他们还有亲戚关系,他们的曾祖父是堂兄妹。
    人生之中,一个小小的举动可能就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是对方也可能是自己,光头强仔得救了,他和吴天的故事却只是刚刚开始。
    来年,吴木匠的公司改革,老板看他做工精细,而且为人实在,叫他从老家带了十几个手下自己包工程,他整天忙得不亦乐乎。署假吴木匠把刘知恩和吴敌接到了上海,老家吴法带着吴天过起了二人世界。
    “哥,你看,池塘里有条鱼给水草闷死了,我去捞起来做晚餐吧。”吴天兴奋的说完就准备脱衣服下水。
    “水太深,我去!”吴法一把拦住吴天就自己下水了。
    这,就是关怀!在妈妈去上海之前就有交待,照顾弟弟是当哥的责任,天经地义。其实,这个方面也不用交待,在好早以前吴法就是这么做的。以前家里喂两条猪如今只有一条了,以前是要等猪养肥了卖一条再年底杀一条做成腊肉的,现在吴法不但可以照顾吴天,还能照顾一条猪和一条牛呵呵呵……
    “哥,以前都是你坐牛背我牵牛,怎么现在变了呀?”吴天有些受宠若惊。
    吴法只是笑笑,也许此时的吴天还不懂得哥哥的变化,但吴法内心深处却在阅读“兄弟”这两个字的分量与情义。
    吴法的学习成绩依然很好!他参加了县里的奥数比赛拿了第三名,曾祖父教他的毛笔字龙飞凤舞,在青少年组书法比赛获得全县一等奖。吴法爱上了音乐,爷爷送了一个老三洋录音机给他叫他好好学英语,而吴法却听张国荣的《风继续吹》,熊天平的《相思无解》,林志炫《蒙娜丽莎的眼泪》,常常在礼拜天会带不少男女同学一起到家里玩,有时候吴敌追着他大哥的女同学尿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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