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我的网课时间,老妈都会默默的玩着单机游戏消消消。
    有那么几天,老妈时不时的聊天。
    我敢肯定是和外公,因为老妈的qq好友只有我,微信好友也没几个,那几个有事说话,多数时间各自潜水。
    开始的四五天,老妈洋溢着幸福,连吃饭也会聊。
    “是外公?”
    “嗯。老妈一直在等你外公主动找我,他主动添加我,我忽然觉得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我那?我也可以不计较吗?我感觉我遭到冷落了。”
    “你吃醋了?”
    “算了!你陪我十五年,才陪外公四五天,我不和你们计较,你们继续。”
    我羡慕,委屈。宽容老妈,老妈的幸福感来的太不容易。四十岁,才体会到亲情的温度,不知道老妈这些年怎么熬过来的。
    不过我很奇怪,那么多年没有联系,因为我把老妈的微信号给了外公,和好了?会不会是老妈太善良了?
    我没有问,在观察。
    好像是我的乌鸦嘴灵验了,没几天,老妈不再聊天,幸福感变成默然的沉思。
    这种事情我不会看着不管的,第二天清晨,我睁开眼屎封门的眼睛,老妈在玩消消消。
    “妈,我饿了。”
    “饿了?每天都是八九点吃饭,饿了?”
    我抢过老妈的手机“真饿了,半夜都饿醒了一次。”
    “这么严重?”
    “嗯。”
    看老妈速度去厨房,我迅速点开老妈手机的聊天记录,音量降低,躲在被子里听。
    外公,几乎不打字,全是语音。
    最初的聊天内容是外公问“是女儿汤丽吗?”
    “我改随母姓了,你还认我吗?”
    “认。”
    老妈的命运多半是父母给与,也是父母毁掉的。
    外婆当年和外公离婚后再婚,给老妈改姓,随继父的姓氏。一两年后,外婆和男人离婚,男人为了分家产,开车载着七八个人来。
    外婆后来回忆,那男人,我舅舅的亲爸爸,当时像抄家,几乎抢走一切,没有抢舅舅。
    在外婆那里,老妈得不到母爱,舅舅的存在,老妈更是多余。
    都说养儿为防老,养女只是外姓。外婆对外公的恨加重,外婆认为,没有外公的抛弃,不会有后来的伤害。
    外婆不打骂老妈,她爱舅舅,指望舅舅,我的老妈,在外婆和长辈们眼里,多余。长大嫁给外姓,白养。
    要我说,老妈一直在精神的虐待中长大。
    老妈的姓是自己去有关部门,改成随外婆的姓。当时有个长辈说,改姓还得花百八十的,改姓干嘛,姓什么就姓什么得了。
    老妈很委屈。当时我舅舅随外婆的姓,我老妈不随爸爸的姓,也没理由随外人的姓不是。
    没人理解老妈,觉得老妈不会挣钱只会浪费钱。那时,老妈和我差不多大,十五六岁。
    老妈和外公后来的聊天记录,老妈充满礼让,外公说十二年前手腕断过,后来靠吃劳保,再后来又再婚,和现在的妻子过得很幸福。
    现在的妻子和他一样吃劳保,妻子的大女儿有钱,动不动给他们老两口钱花。外公的儿子开电脑维修店的,从来不管外公要钱。
    老公要老妈等着,说妻子名下有大女儿给的房子,等卖了,钱给老妈。等妻子的大女儿再给钱,会给老妈。
    说当下给儿子看地,等地卖了,多少也给老妈。说自己的劳保今年才2929元,前些年不容易。
    老妈没有接话茬,问外公,那么多年为什么不来看看她,外公说不敢。
    老妈要外公说些好听的哄哄她,弥补下缺爱的童年。
    外公没有说话。
    老妈不勉强时,外公说他这辈子谁都对得起,唯独对不起两个孩子。说世间没有绝情的父母,只有不认老子的儿女。
    老妈问是在说我吗?
    外公说不是,是事实。
    后来他们聊着家常,我不想再听下去,我听不到外公对老妈的在意。外公说的那些关于钱的事,我不信。
    外公说他残疾十二年,没有给老妈积攒一文钱,我也不信。外婆一个月一千八工资,还知道五千五千的给舅舅。
    老妈后来说,人,有时候就是喜欢执着,三十多年不来往的亲情,一旦有了契机,会充满美好的憧憬。像个脱离现实的孩子,在童真里幻想亲情的完美。
    当知道理智冲破幻想,打回现实,才会明白,有些不联系是有原因的,既然陌然了,勉强在一起,会累!
    “妈,是我把你的号给外公说。”
    “是吗!我还以为是姑姑打听我姨我舅舅他们呢。”
    “我是不是多事了?其实我以为你会‘报复社会’。”
    “报复社会?”
    “这么多年过去,你就不想和外公说的刺激他的话?”
    “刺激?这些年,我怨过恨过,想过给他点颜色瞧瞧,真面对时,只想挽留,因为老妈太缺爱了。”
    “我想像你一样,嗲嗲的靠在亲人身边,嗲嗲的任性,嗲嗲的调皮!亲情给我的,好像只有感悟和放手。这是我的亲情,不打扰,不强求,可能才是对的。”
    “细想想,这么多年,他真的在乎我,真的舍得不来看我一眼,不给我留下一分钱。钱不是万能的,可有时候,真的可以说明一些事情。”
    “是好事。你做得对。我终于可以彻底放下藏在心里的疑惑。都挺好的,没有人需要我的挂念。我的世界只有你,你是我唯一的奋斗目标,我不能让你像我。”
    “不过你也不用负担,老妈可不是传统的中式父母,养儿为防老。既然养了,就想尽可能的让你好,至于我老了以后,只想和狗狗为伴,那样你不会有负担,我也了去狗缘。”
    我想问,你为什么不狠狠骂回去,是累了,还是软弱?
    我没问。
    老妈定睛看着我“你在想什么?”
    “我想把外公拉黑。”
    老妈笑了“留着吧,他不会找你说话,他怕负担。”
    老妈说中了,外公没有找我说话,外公的号在的微信里,潜水。
    我还想干一件事,想告诉外婆老妈和外公相认,不知外婆会是怎么样?
    结果有人比我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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