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炷香的时候,他便出来了。
    嘴角还挂着一抹万事皆在掌握之中的笑。
    像只笑面虎。
    张书礼在学院里其实也算是一个名人。
    他是青山书院的百事通。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不知道。
    但大家都在紧张着接下来的考核。
    几乎没有人去讨论其他。
    一只手落在沈肆的肩膀上,沈肆下意识一拳打了过去。
    “丝~,沈兄,你要谋杀好友呀。”他夸张地喊着。
    沈肆只觉得他有大病的样子。
    倒是一旁其他的学子们围了过来。
    “张兄,你是哪位先生?”
    张书礼回答他的问题,但是眼神却是落在沈肆的身上。
    “云先生。”
    果不其然沈肆也从书本中抬头,望向了他。
    他无奈一笑。
    “那问题难吗?”
    但张书礼像是在吊大家的胃口一般。
    慢悠悠地说着,“其实,怎么说呢,啧......”
    “怎么样,快说呀。”
    “就是呀,快说吧,大家都等着呢?”
    一旁的人真的有些着急了,不由催促着。
    沈肆挑了挑眉,这种有什么参考意义。
    只是他竟然是先生亲自考的,他希望自己也是先生。
    倒不是想让先生放水,只是那般自己会安心些。
    而且以先生的品性,定然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第二位,李辞南。”
    那洪亮的声音如雷贯耳般再次响彻整个院落,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李辞南,是和他一起被要求进前二十的其中一位。
    他此时的脸色就像那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瞬间垮了下来。
    仿佛他整个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击溃了,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儿,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周飞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还没考,垂头丧气什么,相信我。”
    “对呀,大家都在呢。”
    “放心。”
    李辞南抬起来头,心里也突然间好像有了力量,“知道。”
    他抬脚向前走去。
    “真的不用我帮你吗?我知道一个法子非常管用。”张书礼在他的耳边继续诱惑着。
    他可真无聊。
    还可恶。
    若是真的想要帮他,还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这些话。
    直接就说出来了。
    他以为钓鱼呢?
    他慢慢地吐出一个字,“滚。”
    张书礼无奈地撇了撇嘴,故作失落道,“那好吧。”
    沈肆像是在挥苍蝇一般,将他扫开。
    他也有眼力见地退开了。
    还丢下一句,“沈兄若是有需要了可以找我,随时欢迎。”
    沈肆没有理会他,天杀的,乱他道心。
    恰巧这时,李辞南也回来了。
    他是那种喜悲形于色的人,看着他的表情沈肆也猜到了结果。
    应该过了。
    他们又围在了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沈肆不感兴趣。
    “第三位,杜恩。”
    ......
    慢慢地已经过了大半的人。
    有人欢喜有人愁。
    沈肆无聊地坐在台阶上,怎么还没到他。
    再等下去,他刚刚记下的东西都要忘了。
    终于----
    “第一百二十一位,沈肆。”
    沈肆立马站起,快步走向前。
    与刚刚下来的那位学子擦肩而过,但两人的表情却是大相径庭。
    他迫不及待地踏进门槛。
    守在门口的童子慢慢地将门关上。
    沈肆迈过三步,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行礼。
    “先生们好。”
    “考生沈肆?”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沈肆抬眼看向他们。
    脊背挺直,没有丝毫露怯。
    杨知维不知为何此时竟也在不远处坐着。
    十二位先生分散着落座,被他们看着莫名心里会生出些压力。
    沈肆现在也明白了那些学子到底在害怕什么。
    要是自己以前定然是不怕的。
    自己害怕的是过不了离开春青院。
    见不到先生,毕竟在这里自己也就这么一个合眼缘的。
    而刚刚问话的那位先生,竟是和自己先生看着不相上下......
    的年轻。
    他一身暗红色直襟衣袍,乌黑的头发束起,戴着简单的白玉银冠,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透着矜贵冷傲。
    沈肆多年的经验,此人非富即贵。
    青山书院到底什么来头。
    神秘但却又有迹可循。
    他的身体向一侧倾斜,背靠椅背,是这里面最......
    他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尽安。”
    杨知维声音肃然地喊了一声,像是在警告什么。
    “知道,知道。”他这般说着,眼睛却是冲沈肆眨了眨。
    沈肆没有看他,只是将眼神落到了云清晏身上。
    他清冷的眸子里浮动着柔和的波光,无声地安抚着他。
    沈尽安像是轻啧了一声,他身体前倾。
    也算是坐姿端正了些。
    “ 天命谓之性,率性谓之道,修道谓之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你对它有何理解?”他的嘴角带着笑意。
    沈肆感觉这些是不是有些过于简单了。
    仅仅只是这个问题。
    “天地的阴阳大化,造就了我们的性。循着这个由天下贯的虚灵不昧之根,自然而然展开,那就是道。遵循道来修养自身就是教化。
    道,是不可以片刻离开的,如果可以离开,那就不是道了。”
    沈肆突然想起夫子曾和自己说过的话。
    “你不可只是简单的翻译,要理解,融会贯通,将其延伸,转化为自己的态度。”
    “人们通过教化修行认识天道人道,依遵本性行动,同时修正本性以外的杂质,提升品德,处事时就能接近中正而无所偏倚,平常而不可改变的境界。君子慎独,遵道而行。”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静静地观察着云清晏的反应。
    沈尽安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他从中抬头。
    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以,那你再来说说你对于中庸的理解。”
    他的声音依旧是带着笑意的。
    其他人意外地看了两人一眼。
    满是不赞同。
    学子只用回答一个问题就可以了,还未曾有两个的先例。
    但那人是沈尽安那便不意外了。
    毕竟他钟爱于打破规则。
    巧的是,这道题沈肆还真就押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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