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白钧言实在不好意思吃李赫的早饭,换上衣服就要走人“我得…得去,找房子了,不然晚了。”
    李赫现在看起来平静了许多“吃了再走吧,我做的多,会浪费掉。”
    白钧言现在心底矛盾,他没有继续打听李赫的罗曼史,沉默地吃这顿早饭,李赫以为他是在为房子的事发愁,问了句“找得到合适的房子吗?”
    白钧言点头“已经联系好了。”
    “噢。”李赫切开盘中的肉排,抬眼问,“小白,你是姓白,还是名字里有白字,全名叫什么?”
    “白钧言。三字,钧天合奏御香满的钧,言是相顾无言的言。”
    李赫的古诗造诣不高,听他说的诗句其实没有概念,但他见过那两个字,是知道白钧言的名字怎么写的。
    “但读起来很像一个‘卷’字。”
    “是……不过我不喜欢别人那样叫我。”
    李赫“为什么?”
    他回答“只有……我很亲近的人才那么叫。”
    白钧言离开时,李赫把自己的名字发给了他。
    “李赫。”
    白钧言坐在车上,看见他简短的消息,打字“好,我给你备注。”
    旋即给他转账两千。
    李赫没收,有些奇怪“?”
    白钧言“你过敏还挺严重的…你赔我花的钱,我也赔你医药费。”
    他现在是怕自己真搞错对象,先把钱还给对方再说,不然良心不安。
    但白钧言看见李赫并未收取转账,而是说“这个不急,看病没花什么,你也是无心的。先去解决住处问题,谁都有低谷,以后有钱了再请我吃饭吧。”
    白钧言捏了捏眉心,应了“谢谢”,退出去,才看见陈斯然半个小时前的消息。
    自己挂断后,陈斯然没有再打电话,现在悄悄的问自己“有好事啊?我是不是不小心打扰了你的好事?”
    “没什么好事。”白钧言回。
    陈斯然更小心了“现在方便说话吗,他在吗?”
    “我回家了。”
    旋即,电话就来了。
    陈斯然噼里啪啦地张嘴“天啊白钧言,我早上起来看见你的消息都惊呆了,什么你进度这么快吗,都去人家里了?!”
    “意外……”白钧言有点困惑,陈斯然不是说撩他很难吗。
    “什么样的意外啊?哦,o,你太让我意外了白钧言,你这还叫直男吗??你让我脸往哪儿搁?我两个月没要到微信,你一上来都登堂入室了!”
    白钧言本来也没睡几个小时,头更疼了“斯然,我感觉好像搞错人了……李赫说,他有个亲哥哥。我看他也不像是渣男……”如果是,那李赫也太可怕了。
    “搞错了?”陈斯然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几分了然,“那他真的是直男?啊,破案了,我就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我上海斯嘉丽撩不到的基佬……”
    “我再调查一下……对了,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他虐狗吗,可我去他家,根本没发现有这个迹象,他对狗狗很好。你真的看见了?”白钧言怀疑道。
    “啊……那个其实……”当时陈斯然太生气了泼他脏水,现在有点心虚,“就是……很轻的,踹了一下狗屁股……”
    “……”
    白钧言无语。
    “……你不是讨厌他吗,我也讨厌,我就,哎呀,对不住嘛,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要生气!”陈斯然嘻嘻哈哈的,追问“快说啊,你怎么进他家的?”
    “装可怜罢了……他有点,圣母心。”除此之外,白钧言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我怎么没发现。”
    “那是…你们磁场不对……不说了,我挂了。”
    “等等,等一下,我必须来一个,”陈斯然急忙阻止他挂断,“你的本事,真是……让我,小刀刺屁股,开了眼了!”
    说完他好像意识到,这个歇后语用的不对,忙补救“不对不对,是老奶奶爬楼梯,墙都不服就服你!”
    白钧言哈哈道“你是英国黄豆吃多了,假装洋人放洋屁。”
    陈斯然“……”
    白钧言回家立刻补了一觉,醒来,联系了那位私家侦探。
    侦探发誓“他真是李辉独子,李辉承认的小孩,只有他一个。李辉如果还有小孩,除非是根本没有登记在他名下!”
    互联网时代,没有秘密,但豪门秘辛也不是普通侦探能查到的。
    私生子这个信息很关键,白钧言问“李赫是私生子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豪门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是有可能的。”
    等到和任昭的通话里,白钧言更不晓得怎么问了,如果给昭昭看照片,昭昭被刺激到了怎么办,任昭好不容易稍微开心一些,自己又要自私的去试探他吗?
    他不知从何下口,一拖就是一周,拖到李赫询问他近况“小白,找到住处了吗?”
    “嗯,找到了。”他回。
    “那就好。”李赫没有追问住哪,而是询问李煊的事。
    白钧言回复“还没有消息,我尽力帮你打听了,对方还没有回复。”
    李赫沉默了会儿,回好。
    白钧言“你过敏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以后你别去买花了。”
    白钧言心想不行,得快点搞清楚自己是不是弄错对象了。
    他在电话里,听任昭说,餐厅小哥今天跟他聊了天,心情好像不错。
    白钧言就问“餐厅小哥叫什么,多大了?”
    “他叫艾伦,才二十岁。”
    白钧言嘀咕“怎么这么多叫艾伦的,我那个同学也叫艾伦,你记得的,我跟你讲过的。”
    “哈哈哈,我好像记得,开跑车送外卖那个吗?”
    “对,是他,艾伦最近也在上海,要约我吃饭,然后我才知道他中文名叫李河诶……”
    “什么?”
    电话另一端的任昭,语气显然不对劲了“李……”
    “李河。”白钧言意识到了,瞬间内疚道不行,“怎么了昭昭,你也刚好认识同名的……?”
    “没什么……这个名字好土,哈哈哈。”他看似不在意地嘲了一句,心情显然因为这个名字don了下来,白钧言连讲了几个笑话给他听,还说“我有个新来的帅哥同事。”
    “帅哥同事,有多帅?直的弯的啊?”
    “这个不清楚,我发照片给你看,”白钧言从这位刚来的实习同事的朋友圈,偷了一张对方的生活照,转发给任昭,“帅不帅?”
    任昭马上精神了。
    白钧言说不是“我个人觉得比照片要帅,从佛罗伦萨留学回来的,会讲意大利语,追求者好多,还来美术馆给他送花哈哈哈哈。我努力跟他打好关系,以后你单身回国,我就介绍给你认识好不好?”
    虽然嘴上这么讲,但只是安慰一下任昭,给他看看,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帅哥,不必执着于李赫。
    “他名字也很好听,”白钧言说,“他叫关泽。”
    从任昭这里,算是确认了,李赫的确就是那位渣男,细节都到这个地步了,总不可能兄弟二人同名同姓吧。
    这次是百分百确定了。
    看来李赫的温和礼貌,都是他的假面。
    白钧言心底滋生的愧疚一下全飞走了,冷静地发了消息给李赫。
    “我同事讲,李煊说今天下午过来拉走雕塑,你要不过来一趟?”
    这么晚了,没想到李赫还是立刻回复,问几点。
    白钧言说不清楚具体时间“总之是下午,你有空的话,提前来园区那家三支桂咖啡厅吧,到了联系我。”
    实际上,根本没这回事,这个李煊压根没有回过消息。
    想不到李赫还是个爱好艺术的人,对一个不知名的雕塑这么执着,还执意要买。
    翌日,江南美术馆。
    “小白。”同事关泽喊他“开会了。”
    白钧言昨晚跟任昭聊得很晚,现在正犯困,忍不住打着哈欠,进了会议室。
    会议主题是暂定在今年六月底的印象派特展,是江南美术馆成立十周年的特别展出。
    周馆长说“目前已经谈好借到的展品,有克劳德莫奈的《小庞特翁德·阿特尔》,《西奥多·佩罗盖》,马奈的《草地上的午餐》,还有雷诺阿的《加布里埃》。”
    这些展品分别从巴黎奥赛美术馆、巴黎马摩丹莫奈美术馆,以及塞尔维亚国家美术馆借来展出,当然,能借到一幅两幅的真迹,已经很了不得了,有些艺术品,集团从两年前就开始跨国沟通,直到最近才落实。
    “如果要吸引看展的人,仅这些当然不够。”美术馆还借了一些不知名的印象派作品,也花了很大的工夫和代价,但缺少一幅真正的镇馆之作。
    周馆长道“我从苏富比拍卖行那边联系到了一位霍女士,听闻她手里收藏了一幅价值三亿的莫奈睡莲,是一幅很罕见的、一米六长的真迹。”
    “一米六??”白钧言惊了一瞬,突然想到了,“是一八年拍卖出的那一幅吗?”
    “不是那一幅,哈哈,小白你很有研究嘛。不过,我们这次说的,是苏富比上个世纪末拍出去的,一直听说是一位亚洲买家,最近我们老板才打听到,原来是一位霍姓的中国富豪收藏的,这幅画在他过世后留给了他的女儿,也就是我们要接触的霍女士。”
    末了散会,周馆长才叫来白钧言,跟他说“小白,下周可能要辛苦你出差一趟了。”
    “出差?”白钧言应聘这份工作时,可没有想过,当个实习策展人还有出差的机会!
    他像连环炮似的追问起来“周馆长,去哪儿出差啊?怎么叫我啊?我还有谁啊?出差做什么啊?”
    “怎么,你还不乐意?”
    “当然乐意!!!我要去!!”
    这可是公费旅游!他上学的时候,在多伦多实习过,但那次实习,并无出差的机会,就是窝着画图纸罢了。
    但白钧言依旧不解“不过,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带我,我只是个刚来的实习生。”
    “是去香港出差,我们找的那位霍女士是香港人,过几天是她六十岁大寿。我老板打听到,原来她年轻的时候在德国念过书,我想你不是会讲德语嘛,就跟宋馆长推荐了你。”
    “是会,但我就会那么一点点……”他不好意思,“几号出差啊,要去多久?”
    周馆长道“下周二,赶着她生日宴前去祝贺,谈一下借画的事。小白,把你港澳通行证号码发我,公司一起帮你预定机票,不过,不是我跟你一起去,是宋馆长。”
    ——宋馆长,也就是江南美术馆那位神出鬼没的馆长,平时不太见得到人,是美术馆背靠的集团直聘的、年逾六十岁的大拿,在艺术圈内人脉甚广。
    白钧言只在会上跟对方聊过一次。
    其实这位宋馆长,来历也很不简单,有同事说“前年一次展出,我们馆长拿了几件张大千和黄胄的真迹,我们还以为是哪里借来的,结果听人讲,是从馆长家里运过来的……”
    当时白钧言想起宋馆长平时和煦的性子,颇有些不真实感。
    中午,白钧言去拿外卖的空隙,看见了李赫的消息。
    原来他已经到美术馆了,正坐在园区的儿童区等待,让自己一有消息就通知他。
    白钧言简直是迫不及待,拎着炸鸡外卖就冲过去——
    工作日的正午,园区专为儿童建立的小广场空无一人,只有李赫坐在“家长等候区”的长椅上,戴着象牙白的围巾,长大衣是浅驼色,模样在放空,睫毛安静地垂着,像个放大版的乖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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