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那就是王都吧,感觉和上次见的时候不一样了!”
    她拉开了马车上的窗帘,做着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这样的危险动作。戴尔曼似乎也不想理会她这般怪异的举动,他放肆地伸出了手臂将伊洛蒂牢牢夹进了怀里。他们两人分别占了两个观景点,这让难以观察到窗外全景的伊洛蒂不由得有些妒忌。
    “你之前还来过这里吗?”
    纳诺维奇的都城在多种意义上都很难让人接近,除了那些理所当然的高门槛身份要求之外,其本身毛骨悚然的装饰与传说也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位于特里格尼塔亚中心的王都是历代君凌于纳诺维奇统治者的居所,然而篡位者弗洛斯却将它打造成了一个阴森的行刑场。也许是因为不安其篡位暴行的缘故,“矮个子”弗洛斯将自己的住所打造成了一个坚固的堡垒,其城中城的设计放眼世界各处都十分罕见。
    “阿,那可是很早以前了。都快没有印象了!不过…隐约记得是个阴森的地方。”
    她将手指抵住太阳穴,随后像是陷入了回忆一样闭上眼睛回答道。提起纳诺维奇的王都时,多数人应该都不会使用什么美好的词汇去描绘它。
    明明看起来也没有多大…她的许多举动不由得引起了伊洛蒂对其过往的各种猜测,看样子她的人生经历也许要比起伊洛蒂自己还要复杂很多。
    “是啊,是个有狗屎臭味的地方。有够令人不爽的…”
    戴尔曼少见的回应了她的话,他嘀咕般的埋怨让伊洛蒂陷入了沉思。之前与芙罗拉聊天的时候,她曾知道戴尔曼也有过因为家族的羁绊而产生的困扰。说不定这次也是因为同一样事让他如此的焦躁。
    “你们好扫兴阿,我倒是一直想见见传说中的王都来着。”
    伊洛蒂也学着一边女孩的样子,将脑袋探出了马车的窗外。今天的阳光额外的明媚,这使得尝试逆光观察的她难受的眯起了眼镜。在视线经过了短暂的模糊之后,那被人津津乐道都城的模样俨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是一个宛若断崖般的建筑,虽然特里格尼塔亚地处坡度平缓的平原地带,但是王都的造型却像是突兀地建立在半山腰上的似的。它就像从巨人的熔炉中涌出来的钢铁洪流,在凝固了之后变成了一尊如此巨大的铁质高山。高耸的城墙甚至遮住了一些刺眼的阳光,仔细观察之下王都似乎是以巨大城墙为依托,仿佛它是从城墙的一端突发的倒塌,下落;像是铁与石块组成的泥石流一样在城墙的底部成型。伊洛蒂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人们将它称呼为埋骨之都了,在那个巨大的“断崖”之上,参差不齐的排列着各样的城堡。那有些歪斜,令人感到不适的形态之上,仿佛暗喻着篡位者发起进攻时毁灭毁灭一切的样子。虽然篡位之战持续的时间并不久,但皇帝弗洛斯却很干脆的屠杀过沿途的城镇,特别是那些旧王族附庸聚集的地方。他像是豺狼一般过境,在取得王者的桂冠后又要用相同的暴力去威慑着世人。也许只有他这样的人需要使用用这样极端的方法去告诫自己的民众。不要尝试去做他曾做过的事。
    王都剩下的一大部分沉没在了高大的城墙之下,这令伊洛蒂无法一睹这个既宏伟又卑劣的全貌。不过,结合那些在梦境中所见之事与当下的关系。这让伊洛蒂对于这个王都内隐藏的秘密有了浓厚的好奇心。
    —仿佛能听到得意的魔鬼在她耳边发笑。
    …的确,现在不应该是她为这些事而专心的时候。米伽列,以及引诱恶魔而来的缘由才是真正该对抗的事物。
    但是,那也是不可能的,不是吗?
    虽然她从未承认过的,但父亲大人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自从米伽列的生命从那一天继续延续下去的那一刻起,伊洛蒂就没有其他的选择可走了。
    如果那时候真的杀掉她的话,会不会好一点?
    即使不在有米伽列和艾莉西亚的笑颜相伴,但也不至于会遇见恶魔和戴尔曼。
    伊洛蒂狠狠的摇了摇头,将这些“罪”的想法从脑中驱逐了出去。
    要是没有她们两人的话,她从出生开始就和在地狱中无异了。
    “真不愧是篡位者的堡垒,是叫做埋骨之都对么?”
    伊洛蒂将脑袋从窗外收了回来,用略带着讽刺的神色盯着戴尔曼说道。反正他也很享受这种奇怪的兴趣,大不了在惹恼他之后被打一顿又怎样。
    伊洛蒂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与身边的那个女孩变的更像了一些。抛开利己的行动去情感用事,也许真的已经变的自暴自弃了吧。
    “何止是埋骨之都,那个地方就是活着的刑场。”
    出乎意料的是,作为篡位者后代的戴尔曼也对此嗤之以鼻的说道。
    “嗯……?不过,你小时候应该也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的吧。”
    他的愤慨虽然伊洛蒂能通过梦境里的内容知道一些,不过这时候还是直接询问更为了当。
    “啊…所以我才要你陪着我过来,小姐。”
    戴尔曼说着,粗暴的将她按到了座椅的软垫上。他的力量之大,令伊洛蒂微微感觉到有一些透不过气。
    “稍微忍耐一下吧,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你陪着过来吧。稍微忍耐一下就好,很快会结束的。”
    戴尔曼的呼吸变的粗重了许多,他的额头上分泌出了大大小小的汗珠。整个脸像是熟透了的柿子那样涨的血红。
    比起一个施暴者,此时的他倒是更像一个被主人恶揍了一顿的丧家之犬。
    —其实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嘛。
    看着他可悲的样子,伊洛蒂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脑海中的那些龌龊的杂念。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和戴尔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是垃圾与屎壳郎,在散发的臭味上出奇的般配。
    生在罪中,逝于恶中。
    心生恶念,难以得救。
    生于阳光下的人哼着明亮的小调,在黑夜中爬行的尸体们唱着咒诅的歌。
    因为不公,所以不幸。不愿接纳他人,也憎恨着自己。勤勉有时,怠惰却更多。不能尽力而为,却总是抱怨连连。
    神呀,我的神明大人。
    你总是如此的公义,你总是如此的不公。
    仿佛一切都有命定,仿佛一切都是枷锁。
    是谁让我们背负重担,是谁叫我们贪淫狡诈?
    难以承受,难以忍受。
    当麋鹿被猎豹撕咬时,绵羊们正在干什么呢?
    当白鸽被老鹰抓走之后,夜莺们停止了啼叫。
    只有单爪的狼欺负着年幼的梅花鹿,老鼠钻进了大象的鼻子里大快朵颐。
    吱呀,吱呀。年老的商人在剥削着年轻的生命。他数着怀中的金币,视觉逐渐昏暗无比。
    新的瞎子诞生了,年轻人却已经失去了四肢。
    绵羊应该认识到自己终难逃一死,夜莺们却应该继续寻欢作乐。
    因为很多事无法改变,与生俱来的祝福无法消失。
    所以,应当放下那满怀着希望的心。
    一心、一意的沉溺在短暂的快乐当中。
    女孩所唱的歌谣,伊洛蒂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在自己还未诞生以前。
    早于和艾莉西亚相识,早于和米迦勒分离。
    还蜷缩于母亲的温暖中时,她就收到过那样的警告。
    不要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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