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斐当了两块玉佩,将买宅邸的钱交给掌柜后换回一张房契,之后她请了两个做临时洒扫的婆子一起整理这座宅子。
    她替殷不疑系上襻膊拢住衣袖,露出两条匀称修长的小臂,如今的他已经完全看不出白玉京仙尊的模样了。
    之后唐玉斐将一柄镰刀递给他,说道:“你去将院子里的草除了,墙上的藤蔓和爬山虎不用清理,衬着白墙很好看。”
    殷不疑微微颔首,方才她已经示范过镰刀怎么用了。
    唐玉斐拎着扫把要去清扫落叶,临走前又不放心地叮嘱他一句:“别伤到自己啊。”
    殷不疑神色无奈,他自小握剑,如今不过是除个荒草而已。
    请来的两个婆子收拾房间,唐玉斐和殷不疑则分别负责打扫内外院。内院一角有棵苍天古榕,郁郁苍苍,在院中投下大片浓荫。
    这便是那成了气候的古树,唐玉斐能感觉到它体内有浅浅的灵气波动,站在底下都比别处要凉快些。
    要知道,在这灵气匮乏的人界,修行是件极为不容易的事。
    天气闷热,唐玉斐没扫多久身上出了层薄汗,脸颊也透着绯红,她这时才深刻明白没了灵力有多不方便。
    院子很大,落叶很多,于是唐玉斐扫一会儿就蹲在树荫下歇一会儿,等不这么热了再起来继续扫。
    她刚扫了一半,将落叶堆成一堆,却见殷不疑提着镰刀进来了。
    “你已经除完草了?这么快?”唐玉斐震惊,而更让她惊讶的是,殷不疑看着清清爽爽的,居然一滴汗都没出。
    这人都不怕热的吗?
    “你过来。”她向殷不疑招手。
    殷不疑依言走到她身前,唐玉斐就伸出脏兮兮的手去摸他的手臂。
    触手的皮肤竟带有凉意,宛如质地温润的白玉般舒服。唐玉斐松了扫把,将两只手都搭在殷不疑的胳膊上,等到一处被她焐热了,就换另一处。
    于是殷不疑白皙光洁的小臂上留满了灰灰的指印子。
    “这是干什么?”殷不疑不解。
    “好热。”唐玉斐叹了口气,她的鼻尖沁着细密的汗珠,发丝一缕缕黏在额头上,看着神情萎靡,像被晒蔫儿的小草。
    没有灵力护体,她很怕热的。
    “那我来扫,你待在树底下别出来。”殷不疑双唇含笑,替她将贴在脸上的头发丝拨到一边,弯腰去捡被丢在地上的扫把。
    唐玉斐得空偷懒,连连点头,由殷不疑将余下的落叶清扫干净。
    他给唐玉斐搬了把椅子,又不知从哪间房里找出把蒲扇给她,让她在一旁坐着歇息,之后继续去忙。
    殷不疑过去从未做过这些活,但他学的很快,干起来也是动作伶俐,居然像模像样的。
    唐玉斐打着蒲扇靠在椅背上纳凉,看着殷不疑在跟前进进出出,时而带起一阵凉爽清冽的风,心中直呼好贤惠。
    待到天色发暗,整座宅邸才终于收拾完,唐玉斐结了那两个婆子的银钱,送她们离开。
    宅子打扫干净后焕然一新,就是空旷了些。
    “当玉佩的钱还剩了些,我们明日再去添置点家具如何?”唐玉斐问殷不疑,“这椅子若是久坐对腰椎不好,我们去买两把更好的。”
    “门口要挂上灯笼,这样大家就知道这宅子住人了。”
    “房内也还差些细软,床下垫了褥子睡着才舒心,还得买两副蚊帐,夏日会有蚊虫的。”
    殷不疑静静听着唐玉斐一一细数,见她又扭头看向内院的大片空地,秀眉蹙起,作思考状:“不过,这院子里太空了些,用来干什么好呢?”
    “等我片刻。”殷不疑向她一眨眼,语气竟透出些神秘。
    只见他从院中捡了个小小的尖头石块,并以此为笔,之后在院内画出个阵法。
    唐玉斐瞧了半晌,觉得这很像殷不疑在不疑峰上画的小聚灵阵,但笔触又是逆着来的。
    阵纹中有光华流淌,浓郁至极的灵气如泉水般自地底下喷涌而出,唐玉斐原本干涸的丹田如逢甘霖,主动运转起来。
    她惊喜不已:“好浓的灵力,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改了阵法,将小聚灵阵和传送阵连在一起,如今传送而来的,是不疑峰上的灵力。”殷不疑微笑道,“但这阵法不可传送活物。”
    “怪不得你当时要画个阵法再走,原来是这样。”
    殷不疑含笑点头:“如此,你在人界也可以继续修炼了。”
    唐玉斐却忽地眼睛发亮,激动道:“我知道这院子要拿来干什么了,将它用作药田种植药材吧。这里灵气充裕,种出来的药材品质会非常好的。顺带,我们还能种些瓜果自己吃。”
    “既然这样,我就做个小医师好了。我大师兄和二师姐都懂得简单医术,我跟他们学了些,再加上灵气灌溉的药草,用来治凡人的小病肯定没问题。”
    “好。”殷不疑自然是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本来我想的是,我这么能打,可以做个镖师什么的。”唐玉斐看向殷不疑,眉眼笑的弯弯,“不过做镖师肯定要三天两头在外奔波,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你也会孤单的。”
    家这个字,对殷不疑而言很陌生。
    但此刻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他的内心被融融暖意包裹着,只觉得很安宁。
    从此之后,这里是他们的家。
    殷不疑的眼角眉梢俱是轻软温柔的,他轻声道:“确实会孤单。”
    “所以呀,我不会走远的。”唐玉斐被他看的心中一动,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再碰碰他的脸。
    太阳落山后,晚间便起了微风,吹散了白天的暑意。殷不疑的皮肤摸起来还是很舒服,指尖有种被清澈的溪水浸泡的感觉。
    唐玉斐碰着碰着就不老实了起来。
    她的指尖顺着他的脸往后滑,触到他的耳垂时,她感觉到殷不疑的身体微微一颤,随后耳朵的温度便明显升高。
    殷不疑没动,唐玉斐也装作不觉,她突然很好奇,殷不疑能顺着她到什么地步。
    于是手指贴着他漂亮的颌骨继续下滑,慢慢落于他的下巴,之后一点一点往他的喉结行去。
    殷不疑只觉得脸颊酥酥'痒痒,唐玉斐指尖的温度有些高,像携着一簇小火苗,只随意的撩'拨就能片刻燎原。可偏偏她不疾不徐,像慵懒的猫儿在院内闲庭信步,这份难耐便被无限拉长。
    手下的人明显呼吸微乱,而在唐玉斐摸到殷不疑微凸的喉结时,他闭上眼睛,抿紧了唇。
    可饶是如此,那只作妖的手还是不肯就此罢歇,越发嚣张地从脖颈滑至锁骨,探到了他的衣襟。
    殷不疑终于忍不住轻轻攥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睁开眼睛时,原本透彻的黑眸明显暗了几许,其间夹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殷不疑似乎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再一次松开了唐玉斐的手,并静幽幽地注视着她。
    就好像,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唐玉斐忍不住轻吸口气,一边对自己的举动心怀罪恶,一边又实在觉得不做些什么都对不起殷不疑现在的眼神。于是她扑上去,抱着他的脖子,用力吻在他微凉而柔软的唇上。
    鼻尖传来他清香冷冽的味道,如林间青竹,很好闻。
    不过,这一吻实在有些粗鲁,因为唐玉斐正怀着点欺负他的心思,最后还嫌不够似的在他的唇上咬了咬。
    等到松开时,唐玉斐看到殷不疑的唇微微发红发肿,她这才略感心虚地轻咳一声,淡定起身:“忙了一天出了不少汗,我先去洗个澡。”
    说罢火速逃离。
    殷不疑看着她亲完就走的背影,抬手轻轻碰上被她咬过的地方,如今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与温度。
    他驻足原地,微微出神。
    城里那座闲置许久的闹鬼宅子卖出去了,这件事不过两日就在邻里街坊间传遍,不少路过的人都看到宅邸门口已经挂上两盏灯笼。据说,买下这宅邸的是两个外乡人。
    知晓这事的人都悄悄议论这宅子主人不道德,都说这里不干净,怎么还专骗外来人呢?
    不过,大家也都有些好奇买下宅子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江城内小河许多,房屋皆是临水而建,粉墙白瓦。等到天色晚了,凉风渐起,江城的人家就会在河堤旁散步乘凉,看着河内有渔船小舟慢悠悠划过,一派安然舒适。
    不少好奇的人借着散步,在这宅子附近绕了好几圈,等了许久,终于是见到两道人影由远及近慢慢走来。
    那男子身着浅青色的衣袍,身姿清隽,行走间墨发微扬,衣袖如流风回雪。
    他身旁是位身材纤瘦的年轻女子,穿了件颜色更深些的绿色衣裙,袖口叠了两层,却没露出手腕,发间仅簪着素簪。
    那女子眼眸如星,顾盼神飞,正低声说着什么。而身旁好看得如谪仙似的男子则略微侧过头,认真听着,唇角含笑,浅中带柔。
    两人就这么打河畔走过,这绿意如山林竹间刮过的一阵清爽的风,令人暑意顿消。
    周围的路人看的挪不开眼睛,直直目送他们进了那座宅子,暗自咋舌。
    想不到买下那座宅子的两个外乡人长的这么好看,看着像是对夫妻眷侣,活脱脱是从画本子里跳出来的,连带着那原本阴气森森的宅子都漂亮了许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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