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烟区内,垃圾桶上的烟灰缸装满了烟头,凌满心就蹲在垃圾桶旁,她盯着地板,细碎的刘海挡着她的视线,没人看得清她在想什么。
    她一根一根吸着,在吸完手上这跟后,她从口袋里掏出烟盒,这才发现那盒新的烟已经空了。
    凌满心吸烟一直有个度,除非心情极度烦躁,她才无止境地吸烟。
    她无力靠坐在墙上,深深吐出最后一口白雾。
    这时门被打开,一个人拄着拐杖瘸着腿蹦哒到她面前,她一抬头,就对上了刘小天愧疚的眼神。
    她本来想扭头就走人,但看着刘小天快要倒下,她不忍心,走过去扶了一把:“干嘛,不想要你的腿啦!”
    刘小天抓住她的手,害怕道:“阿心,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想说那些话的……我这张嘴真tm欠揍!”
    说罢,他有举起手往自己脸上煽了一耳光,啪啪响,可以听出有多大力。
    他还想再煽多几巴掌的,不过凌满心阻止了:“行了,再煽下去你的脸就看不得了……先回去。”
    凌满心把刘小天扶回病房,扶上床,她转身想把拐杖放回去,刘小天还以为凌满心还在生气,一把抓住她的手忙解释:“阿心,我刚才就是脑子抽了才说出那样的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不想你动那笔钱,起码不要因为我动那笔钱。”
    凌满心转过身,无奈一叹。她放下拐杖,坐在刘小天旁,将另一只手覆上刘小天的手,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因为你?”
    刘小天微微一愣,他低下了眼睛,眼神有些落寞:“阿心,我就只是救了你一次,你真的不用这样做。”
    凌满心却温柔笑了:“你个傻子,我帮你不是为了报恩。小天,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只有你和奶奶两个亲人了,懂吗?我对你的好不是为了报恩,只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兄弟、亲人……”
    这件事要从三年前,凌满心初二时开始说起。因为凌满心的爸妈在凌满心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没有爸妈的孩子在同龄人中总是会被欺负,凌满心那时还很内向、懦弱,自然就成了被欺负的那个。
    后来渐渐的,欺负变成了暴力,在初中时演变得更加可怕,初中同班的一个女生就喜欢欺负凌满心,打她骂她甚至侮辱她,但凌满心只敢憋在心里,不敢告诉老师和奶奶,结果憋着憋着憋到抑,到了初二她甚至受不了了,有一天她爬上来教学楼顶楼。
    就在她准备自杀跳下去时,有一道力一把把她拽下来,那一刻她彻底崩溃,对着救她的人大哭大闹,拳打脚踢的,而那个人,正是刘小天。
    那时刘小天跟凌满心同一个学校,不过他是小学部那边的,明明是六年级的一个小屁孩,硬是染了头发,带着杀马特的锁链,装得像个小混混那样。
    当凌满心闹够后认真看了看刘小天时,她快被刘小天的装扮给吓死。
    她认得这个人,他就是爸妈以前千叮万嘱她不要靠近的混小子。
    刘小天一家包括他自己在巷子里的名声都不太好,以至于凌满心和他虽然是邻居,但从没有在一起玩过。
    凌满心被刘小天的装扮吓了一跳,又“哇”地哭了。
    “喂,大姐,被打的人是我,该哭的人也应该是我好不好?”刘小天看着凌满心,哭笑不得,“咦,你不就是那个书呆子凌满心嘛!”
    凌满心吸了吸鼻子,她还以为刘小天不认识她呢。
    刘小天没心没肺笑道:“哈哈哈,你刚才干嘛站在上面,想跳楼吗?”
    被戳穿,凌满心愣愣看着刘小天,刘小天立刻收起了笑容,皱眉:“你还真的想跳楼?为什么?我记得你家就只剩你奶奶了,你死了你奶奶怎么办?”
    他这么一说,凌满心才想起她家里还有个奶奶,才想到万一她真的死了,奶奶会有多伤心,想到这她又忍不住哭了。
    刘小天手足无措:“哎哎哎,别哭,你这不是还没死嘛!”
    “哇!”刘小天显然不是会哄人的料。
    反正最后是凌满心哭到嗓子哑了才停了下来,不过这一哭,她心情好很多了,她的心就像是一个被闷胀了的气球,被刘小天戳出一个洞,将闷气释放后松弛了。
    刘小天总算舒了一口气,女孩子哭起来太可怕了:“哎,话说你为什么想死?”
    凌满心抹着眼泪,目光中突然露出凶狠:“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我也没惹他们,他们为什么针对我!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弄我!”
    刘小天听着,“噗呲”地笑了:“所以就因为他们欺负你你就去死?你别傻啦,你以为你死了他们那些家伙会后悔、难过?不,他们最多害怕一顿时间,过后你就是个p那样一放就没,难过的只有你奶奶,他们依旧吃香喝辣享受人生。”
    凌满心死死握紧了拳头,她没想过要用自己的死来让他们后悔,她就是感觉活不下去了,好累,但听刘小天这么一说确实有礼,错的不是她,为什么她要死?
    死的应该是他们!
    看着凌满心眼里露出的凶狠,刘小天满意点都:“对,就是这样,如果你以后以这种眼神看他们,谁敢欺负你?毕竟有时候须得以暴制暴啊。”
    凌满心:“以暴制暴?不行,老师教过要以德服人。”
    刘小天恨铁不成钢:“所以说你是书呆子!算了,懒得跟你说,赶紧回家去,别再做傻事……哦,我有车,要不要载你一程?”
    凌满心想了想,她确实不愿意自己走回家了,于是点头。
    这是凌满心第一次坐刘小天的车,虽然是单车,但她从未想过,以后刘小天的车的后座将永远属于她。
    回家前,凌满心拜托刘小天不要把她想自杀的事告诉奶奶,刘小天这家伙明面上答应了,结果一送她回到家就当着奶奶的面把事情全部告诉了奶奶。
    奶奶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听到这件事后她立刻帮凌满心转学,还闹到学校,把欺负凌满心的那个女生闹到停学。
    当时凌满心确是责怪刘小天把事情告诉奶奶,但后来她发现倾诉比隐藏更好,她也就没再怪刘小天,两人反而渐渐熟络了起来。
    即使凌满心转了学,刘小天依旧有空就去接她放学(后来凌满心才知道刘小天这货收了奶奶给的钱,负责保护凌满心),带她去学习拳击、喝酒、抽烟,带凌满心认识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那个世界她曾不屑、害怕,偏见颇大,但其实只要有个度在,任何世界都是美妙的。
    于是她剪了留了十几年的长发。
    于是她开始纹身,抽烟,喝酒。
    于是再也没人敢欺负她。
    但学习上她一刻没落下,中考她考上了她爸妈一直想让她考上的一中。
    在接到录取通知那一刻,凌满心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瞬间落空,她突然觉得,学习是个什么鬼东西,好无聊啊,她再也找不到当初刷题的快感,找不到当时为了考第一的冲劲。
    她反而在打拳上找到了激情,她开始旷课、逃学,渐渐就由书呆子乖乖女变成了现在的所谓不良少女。
    ***
    “亲人”两个字简直暖到刘小天的心坎里,刘小天又感动又惭愧,他低着头,目含泪花:“阿心,对不起……”
    凌满心笑了笑,一拳轻轻打到他的肩膀:“傻子,咱倆还用说这个?”
    她握住刘小天的手,语重心长道:“小天,那件事我忘了,你也忘了好吗?那笔钱,就当是大风刮来,好吗?”
    刘小天重重点头:“好。阿心,你放心,这钱我一定还给你。”
    “还个p,就当是给你的保护费。”
    “行,你放心,老子这一辈子都护着你!”刘小天当真了,说这话时那目光叫一个真诚。
    凌满心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好,那你先养好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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